潘郎憔悴

第24節

正文第24節管照夕慷慨敘往,在說到昔日丁裳的癡情時,申屠雷很不客氣的指責這位拜見,說他是“始亂終棄”。

照夕痛苦地搖了搖頭:“賢弟!人類的感情,是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的。

在不知不覺之間,你也許就會做錯了事。

不過,我尚不能同意你的這句話,因為我直到如今,並沒有把這份責任卸下去。

我自信我也沒有做錯什麽事……”他低下頭,低低又歎息了一聲:“如果一定說我不對,那隻是我不該認識她。

如果當時我知道認識之後,會有這些惱人的發展,我也就不會認識她了。”

申屠雷不由苦笑:“方才我說錯了話,大哥不必介意,我隻是太同情丁裳,其實大哥的困難,我應該知道。”

照夕欣慰的一笑:“你也不必太為我的事傷感了,俗謂‘解鈴還需係鈴人’,這事情不久總要有一個結束的。

隻是賢弟……”申屠雷奇怪地翻著眸子看著他,照夕神秘地笑了笑:“隻是到時候,隻怕你也脫不了幹係呢!”申屠雷並沒有了解到照夕言中深意,隻點頭微笑:“大哥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這一點我到沒顧慮到,你還沒有說完呢!”照夕點了點頭,注視著他:“你有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隻是,你卻不能半途而退呢!”申屠雷哂然搖著頭:“不會!大哥你快說下去吧!”照夕知道他尚不明真意,當時也不去說破,隻笑了笑,他內心的鉛塊,並沒有移開。

因為這些都是他內心的痛苦往事,那裏麵包含真情、煩惱、痛苦,婚姻之事一日不解決,這種痛苦也就一日存在;而且還是“與日俱增”。

他黯然地看著申屠雷:“再往後就是遇到了你,至於丁裳再次喬裝救我們,這都是你目睹之事,我也就不再說它了。”

申屠雷連連點首:“這事我知道,大哥與江雪勤姑娘的事,我也知道了。

莫非你這次離京之後,又遇到了她們麽?”照夕歎息了一聲:“唉!有些事你還是大不清楚,我再細說一回,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於是,他又把丁裳在北京,如何向自己告別;和母親見麵至生風波;再次負氣而去;接著自己又如何暗中贈藥予楚少秋。

說到此,又把和楚少秋動武經過說了一遍。

申屠雷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歎息,直聽到照夕贈藥,他才點了點頭,感動地道:“大哥真君子也!”照夕苦笑著搖著頭:“你先不要誇我,你可知楚少秋現在已經死了麽?”申屠雷不由大吃了一驚:“他死了!什麽時候?”照夕站起來走了一轉,他內心充滿著傷心與悲憤,雙手緊緊地互捏著。

“說起來話又多了,你不要急。”

他看著申屠雷,略微想了想,遂下決心道:“有一件秘密,按說是不應該告訴你的;隻是這件事不說,往下的話,可就沒有法子說了……”申屠雷劍眉微軒。

照夕看著他直想笑,就問道:“我們不是被金老頭子關在山洞了麽?這秘密也就是從那裏而起……”申屠雷愈發不解,照夕也就不再隱瞞,把如何認識雁先生的經過,從頭到尾詳說了一遍。

聽得申屠雷眉飛色舞,又高興又歎氣,更為自己深深遺憾不已。

不過他也知道這類奇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彼此無緣分,即便是找上門去,也是無用。

當時除了自身微感遺憾以外,更不禁代照夕狂喜。

還把照夕那口受贈於雁先生的“霜潭劍”,索來仔細把玩觀賞了一番。

一時讚不絕口,照夕見他如此,不由笑道:“如果你喜歡,就帶著它用吧!隻是卻不能贈你,因為……”申屠雷哈哈大笑:“大哥何出此語,這麽一說,我成什麽了。”

說著把劍還到照夕手中:“你有這麽多奇遇,再加上本身的條件,莫怪這幾個女孩子都醉心於你了。”

照夕痛苦道:“你還要打趣我,我如果像你就好了。”

申屠雷一笑:“那也不一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之處,我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快樂的人;不過沒有這一方麵的煩惱就是了。”

他看了一下窗外,又把燈光的撚子向上撥了撥。

“夜靜更深,正是多情人午夜夢回的時候。

大哥!你就把以後的經過再慢慢道來吧!我真都聽迷了。”

照夕站起來走一轉,在一張靠椅上坐下來。

這一次他滔滔不絕地把以後之事,一口氣說完。

如何遇尚雨春,才發現她是一女賊,怎麽令自己失望;上大雪山如何訪丁裳;藍江又如何吊自己強迫婚事;應元三怎麽救自己;又如何約淮上三子比武。

至於上點蒼山與三子較技一節,描敘得十分清楚,申屠雷聽在耳中,就好像“身曆其境”一般,也不禁連連驚喜不已。

比武過去了,他仍脫不了煩惱,向枝梅、藍江如何帶愛徒強迫訂婚。

照夕如何在兩難之下,應付這種局麵,最後又如何狠下心回絕二女;這時候卻又發現了屋簷下暗泣的白雪尚雨春。

他怎麽把雨春誤為雪勤,最後白雪尚雨春斷腸而去這一節直說到天光透曙。

悲傷時,真個是聲淚俱下,申屠雷也跟著頻頻頓首。

一席夜話,那燈油都幹了;最後照夕才站起來,苦笑道:“兄弟!我的話全完了,你看我如何不傷心呢?要是你又能如何呢?”申屠雷以手支額,沉靜了良久,才歎了一聲。

“這事可真有點棘手,千不怪萬不怪,隻怪這是天注定的緣分……”照夕冷笑:“你還說這種話,我真想跳河死了算了!”申屠雷這時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哈哈大笑:“好一出精彩的夜戲。”

他看了黯然的照夕一眼,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大哥,你不要急,這事情雖棘手,可是也並不是無藥可救。”

照夕皺了一下眉,申屠雷伸手道:“你先不要說話,我隻問你,你自然是對江雪勤感情最深了,可是丁裳和尚雨春,因對你癡情一片,更令你左右為難。”

照夕黯然不語,申屠雷就笑了笑:“你對她二人,也不能說沒有情……”照夕正想解釋,申屠雷卻比他快,搶先笑道:“我明白你矛盾的心情,你是很重恩情的。

因感三女都對你好,所以才一時失了主張,你不願讓任何一方受屈,是也不是?”照夕訕訕地點了點頭:“是的!不……是的!”申屠雷噗的一聲笑了:“得啦!在我麵前,大哥,你也就別不好意思了。

你不說實話,我怎麽好給你出主意呢?”照夕歎了聲:“就算是吧!”申屠雷笑了笑,搓著雙手:“是就好辦了,我這計策,保險最靈;而且叫你們彼此都心甘情願。”

照夕怔了一下:“還有計謀?你別……”申屠雷眨著一雙黑亮的眸子:“你聽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麵的雪,回過頭來,麵色從容地說道:“要說這三位姑娘,可都是一時之秀,實在是難分軒輊,那尚姑娘我雖沒見過,不過聽你口氣,也決錯不了。

像這麽三個姑娘,也實在是沒有再考慮的必要了。

可是……唉!你的情形因為不同,那也隻好這麽作了。”

照夕皺眉:“你是什麽計劃呢?”申屠雷坐下來,笑了笑:“你不結婚也不是一個辦法,可是更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隻不知你肯不肯這麽作?”這一下該照夕急了,他皺著眉:“什麽辦法你快說吧!”申屠雷笑了笑:“我這個辦法看來無情,其實有情。

這樣才能試出來這三個姑娘之中,到底那一個真正愛你;然後你就和那最愛你的一個結婚……”照夕也不由一振,他脫口笑道:“好!可是是什麽辦法呢?”申屠雷望著他笑:“辦法是殘忍一點,可是你隻要肯做,一定能收效。”

照夕張大了眼睛,渴望著一聽下文。

申屠雷卻慢條斯理,不慌不忙:“你現在是不知道她們誰最愛你,所以你才猶豫不決!”照夕搖頭歎道:“兄弟!她們都很癡情的!”申屠雷冷冷一笑:“大哥!你現在所看到的愛情是表麵的,並沒有經過考驗。

如果加以考驗,可就分出深淺來了!”照夕有點茫然:“你的意思是……還要考驗她們一下?”申屠雷點了點頭。

照夕疑心地道:“怎麽考驗?”申屠雷笑了笑,卻正色道:“大哥!你隻要死……”照夕一怔,申屠雷忙笑著解釋道:“隻要裝死……你不要急,不是真死……”照夕忙搖頭。

“那怎麽行?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申屠雷喚了一聲:“你不要急,聽我說你就知道了。”

照夕還在搖頭,申屠雷就低聲道:“我從明天就發消息出去,說你病危……不一定說你死,那麽三個姑娘聽後,一定會來看你的,那時真情假情就可看出來了!”照夕微微皺了下眉:“這辦法不太……”申屠雷重重歎了一聲:“大哥!你的心太軟了,現在是要你硬一下心的時候到了,否則你永遠也沒辦法……”照夕呐呐道:“她們要是來了,看出我沒病,那不是笑話麽?”申屠雷擺手:“這你大可放心,隻要你照我話做,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得意地進一步解釋道:“我這辦法太妙了,定可給你選出一個理想夫人來,就是沒選上的,也不會怪你,隻有怪她們自己……”他笑著問:“你明白不明白?”照夕茫然搖了搖頭:“不大……明白!”申屠雷嘻嘻一笑:“大哥請想,她們來了以後,大哥你可裝成病入膏盲的樣子,她們之中誰真誰偽,立刻就試出來了,大哥就可與最愛你的那個結婚。

至於其他二人,事後即使知道是個騙局,卻也怪不得他人,隻怪她們自己表現得不夠。”

照夕舒眉道:“計倒是好計,隻是我覺得太殘忍了一點。

兄弟!你是不知道,她三人都是很癡情的,到時候恐怕分不出高下呢!”申屠雷點了點頭。

“這一點你盡可放心,就是她三人都癡情,才好分出上下咧!到時候,我是評論官……你隻管睡在**不動就行了!”照夕心內有些活動了,愣愣地看著他。

申屠雷又道:“最重要的一點,你必需要裝得像;而且不能說話。

不論你心裏怎麽傷心,都不能說話,她們就是神仙,也看不出了!”照夕皺了一下眉,暗忖好缺德的法子,可是他隻好點了點頭。

申屠雷又說:“因為你一說話,感情的表達就有了偏差,我們評判的人,就很難分出真偽來了,所以這一點你必需要作到。”

照夕自己摸了一下臉,窘道:“可是我的臉,哪裏像是有病的樣子呢?”申屠雷不由劍眉微微一皺:“嗯!這倒是一個大問題了!”忽然窗外哈哈一聲大笑:“這不要緊,我有辦法!”二人不由大吃一驚,申屠雷一擰腰,已用“浪趕船”的身法,撲到窗前,口中叱了聲:“誰?”他身形方抵窗前,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個蓑衣大笠的老人,當麵而立。

申屠雷用“金龍抖甲”手法,倏地向外一抖雙手,直貫老人雙肩。

口中怒道:“去吧!”照夕本也吃驚,因見申屠雷縱身過去,知他武技不凡,自己也就沒有再動。

老人一現身,他不由大叫道:“賢弟且慢,是自己人!”可是申屠雷招式已出,老漁翁嗬嗬一笑,口中道:“縣太爺手下留情,小老兒可擔當不起。”

他口中這麽說著,雙手順勢向外麵一推,在室內把身子挪出了五尺許,幾上燈光閃閃欲滅。

申屠雷這麽快的身手,竟為老人輕描淡寫的這麽一推,身子撲了個空,險些蹌了出去。

此時耳中聽照夕這一喚,不由猛地把身子轉了過來,卻見那老漁翁,正雙手向自己揖著,口中嘻嘻笑道:“申屠少俠休要見責,老夫失禮了!”此刻照夕已向著老人一拜,謙虛道:“不知前輩駕臨,有失遠迎,尚請恕罪。”

這老人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老夫來得魯莽,你們不要怪罪才好!”照夕此刻笑著向申屠雷介紹:“賢弟!這位前輩正是我與你談到過的那位生死掌應老前輩,快快見個禮吧!”申屠雷大驚,忙彎腰行禮:“原來是應老前輩,晚生申屠雷方才多有開罪,尚請原諒為幸。”

應元三忙雙手扶他起來,一麵上下打量著他。

“好一個文武知縣。

申屠老弟!你不要客氣,方才都怪我,怎能怪你?老弟!你快坐下吧!”申屠雷忙道:“既是前輩光臨,此處不是待客之所,請前輩移至外廳用茶吧!”應元三嗬嗬一笑:“不用!不用!老弟,你千萬不要張羅了,要不然我可馬上就走。”

他看了一人一眼,按手笑道:“坐下!坐下!”照夕知道此老個性,不由笑向申屠雷道:“應老前輩亦非外人,賢弟!你就不用客氣了。”

申屠雷這才又親自倒了一杯茶雙手送上,這才含笑就坐。

“既如此,晚生簡慢了!”應元三目光轉向照夕,點頭笑道:“我綴著你已經好幾天了。”

說著一麵把大鬥笠摘下來,放在一邊,衝著照夕直齜牙笑。

照夕不由臉色微紅:“啊!可是有什麽事麽?”應元三目光在二人麵上掃了一轉,傻笑了笑:“怎麽會沒事呢?唉!老弟,你受罪我知道,我受的罪,你可就不知道嘍!”言下不勝歎息,照夕自然明白,他所指自己的“受罪”是指感情方麵;可是他的“罪”又是什麽呢?當時不由窘笑了笑。

“你老人家可否說出聽聽呢?”應元三用手在頭上摳了一下。

“老弟!你隻顧一跑就算了,你可知道我老頭子,卻跟著你受了大苦了。”

照夕不由俊臉一紅,有些奇怪,也有些發窘:“這是什麽……意思?老有輩又受了什麽苦?”應元三苦笑了笑,看了申屠雷一眼:“好在申屠雷老弟也不是什麽外人,我這話就不妨直說了。”

他又歎了一口氣:“老弟……你的苦惱,我也聽了大半夜了,我現在當然一切都明白了。”

照夕和申屠雷二人對看了一眼,都不由麵上有些訕訕,照夕臉色就更慚愧了。

應元三嘻嘻一笑:“老弟!你別害臊,我要不聽明白了,我還真生你的氣。

現在我明白了,不但不氣你,倒是很同情你。

這事情我們等會兒再談,我先說我為難的事吧!”他用舌頭在嘴唇上舐了一下:“你不是跑了嗎!可是給我留下難差事了,那鬼爪藍江可找上我了。

唉!這都怪我當初對你不明白,所以暗地裏替你作了主,現在不能兌現,我可是受了罪了。”

申屠雷看著他那付愁眉苦臉的樣子,一時忍不住笑了。

應元三看著他,齜牙咧嘴一笑:“唉!你看我這不是自找麻煩麽?藍老婆子可不是容易對付的咧!這幾天我被罵得焦頭爛額!”他又歎了一口氣:“其實藍老婆子倒沒有什麽,可是那姑娘兩隻眼睛,哭的跟水蜜桃似的……看著她,我倒是怪難受的。”

照夕不由低下了頭,雙手在兩膝上一拍,重重歎息了一聲。

應元三伸了一下脖子:“老弟!好戲還在後頭呢!你再往下聽吧!藍老婆子事情是這樣的,可是那冷魂兒向枝梅那邊也是一樣。”

他談到了向枝梅,不由顯得神色十分黯然。

因為這個老情人,隨時隨刻都有左右他情緒的力量。

“一月前她發了一張帖子給了我,我隻當……”生死掌應元三說到此,微微頓了一下:“二位老弟!你們應知道,我和向枝梅是數十年以前的舊友。”

這一點他並不認為有細說的必要,所以略提即過,二人也沒有追問。

於是他又接下去:“我隻當她隻是請吃飯呢!唉!誰知她也交下了這個難題。”

申屠雷緊張地問:“什麽難題?”應元三一翻眼睛:“還會有什麽難題?還不是為她徒弟江雪勤的事。”

照夕不由低低歎了一聲,應元三嘻嘻一笑:“當然,你和江雪勤之間一事,我早知道了,你實在也有你的為難之處;而且這姑娘命也真薄。”

照夕差一點流下淚來,江雪勤影子,立刻就浮上了他的眼簾,他仍是默默無語,應元三赫赫一笑,一攤雙手。

“老弟!你說說看,我是幫誰?我又能幫誰?再說你影子也找不著,這事情也不能就這麽擱著呀!我可急壞了,好容易在前三天才算綴上了你,我就一直跟著你,你騎馬、我騎驢,我總算沒叫你跑了!”他一口氣說到這裏,長長籲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叭嘰著嘴。

“我可是不知道,另外還有一個尚雨春……這事情更難辦了,就是諸葛亮也沒辦法!”照夕臉色微紅,抬頭對著他苦笑了一下:“老前輩既是什麽都聽見了,尚請不要笑我,我實在是不得已才一溜了之!”應元三頭搖得像小鼓似的:“嗯!溜不是辦法。”

他猛地拍了一下腿,眯著眼一笑,看著申屠雷:“你的辦法確是高明,真是好極了……我看隻有那麽做了……”申屠雷搖頭笑道:“這也是狗急跳牆的辦法,老前輩不要見笑!”應元三搖頭笑道:“不會!不會!這辦法太好了,如果管少俠同意,我們就照樣行事。

這麽一來,我的責任也可以交待了。

好!好!實在太好了!”照夕紅著臉半笑道:“隻是細節上還得仔細研究……我總以為這種惡作劇太過火一點了!”應元三搖頭歎道:“老弟呀!不這麽辦,你怎麽交待?三個姑娘,都不錯,你到底要誰?就算你狠下心一輩子不娶,可是你有沒有為人家想一想?不行的,老弟!所以我說你們青年人做事,都欠考慮。

跑!跑能解決事情麽?”他揚了一下眉毛:“你就別再三心二意了,就是這個辦法,我們還是事不宜遲,說辦就辦……”申屠雷想起了方才話題,就插口笑道:“可是他這樣子……”應元三擺手:“這你不用擔心,我老頭子一輩子什麽都不行,卻是最精化妝這一行。

我隻給他一打扮,活神仙也看不出來,保險叫他像要斷氣的樣子。”

申屠雷拍手笑道:“那太好了!”照夕苦著臉,歎息了一聲:“可真是活捉弄人……”應元三咧嘴道:“那有什麽辦法咧!老弟!就這麽辦了。

我今天下午就出去找人散布消息去。

我還得親自給藍江和向枝梅一人寫一封信,信上就說,你傷了六陰脈道,性命不保,她們拜托我的事恕難從命。

這麽一來江雪勤和丁裳一定能聽到了,那尚姑娘,我想外麵一傳,她也定會知道,事情就好辦了。”

照夕歎了一聲,也隻好默認了。

申屠雷哈哈大笑:“好!有了老前輩這幫手,這事情就好辦了。

到時候我和前輩二人就充當評判的官員,看著她們三個哪一個錄取為我的大嫂!哈哈!”應元三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要絕對公平;而且也要裝得極像。

要知道這幾個姑娘都精得很,到時候,要是被她們看出來了,那可就貽笑了。”

申屠雷滿有把握地道:“這事我大概還行,你老人家就放手去辦事情去吧!”應元三倒是說走就走,他拿起了桌上的鬥笠,往頭上一戴,笑道:“我現在就去了,晚上再來。

晚上弄一桌菜來,咱們好好吃一頓,就開始工作了。

哈!哈!”他一邊笑著,一邊已越窗而去,茫茫大雪裏,立刻失去了他的蹤影。

和煦的陽光,由窗子裏射進來,這在冬季天,是很少見的。

在前幾天,這間房子裏,還是充滿了青年人對話的聲音的,不管那是不是一種愉快的聲音,總之,顯得是有生氣的。

可是今天呢……陽光由窗格交織著射進來,照著一架古銅的大床,**擁被睡著一個瘦弱的青年,他那深陷的目眶,黃蠟的麵皮,蓬落的頭發,淡黑色的眼圈,無力的一雙眸子……唉!誰看見也會搖搖頭。

“這人隻怕是回生乏術了啊!”管照夕翻了個身,由枕下摸出了鏡子,照了一下自己這副尊容,不由嚇了跳。

真的,如非是他親自經曆,這隻是一種完全化妝的話,連他自己也幾乎要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是“病入膏盲”。

望著自己這種樣子,他苦笑了笑。

“唉!這可真是活出洋相,好好的打扮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唉!唉!”想著忙把鏡子放在枕下,自己對自己有點“慘不忍睹”的感覺。

尤其是直直的這麽躺著,和僵屍差不多。

應元三還再三關照過,不許翻身;並要時常保持著急促的呼吸,要給人以“氣息奄奄”的感覺。

這種活罪,目前隻是在演習階段,現在正是在實習,應元三和申屠雷相繼而入。

他飛快地撲到了床前,照夕忍不住“噗”地一笑。

應元三立刻大聲叫道:“不行!不行!這還像話嗎?你是要死的人了,怎麽能笑呢?”申屠雷也笑道:“我的老天,她們人說不定馬上就來了,你可不能笑呀!”照夕翻著眼睛,無力地點了點頭,應元三立刻一挑拇指道:“對了!這一手不錯。

你隻要記住,不論聽到什麽話,你都不能回答。

就是說,張口無音,還有不能笑,若是非笑不可,改成苦笑。”

他說著由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紙盒。

申居雷忙問道:“這是什麽?”應元三一努嘴:“先把病人攙起來坐好了……”申屠雷忍著笑過去,把照夕扶著坐了起來。

照夕吃驚道:“還有什麽花樣?我可真受不了啦!這可比真病還難受。”

應元三以指按唇“噓”了一聲,微笑著打開了盒子,走近床前。

“這是最後一次了,小夥子,耐心一點,要挑好老婆,不受點罪怎麽行呢?”他說著由盒子裏挖出些黑黑的油,然後就像抹鼻煙似的,橫一道豎一道在照夕臉上抹著。

照夕皺著眉道:“這是什麽玩藝呀?粘粘的。”

應元三嘿嘿一笑:“這一上裝,你再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他說著用兩隻手,把照夕臉上的黑油慢慢揉散開來,立刻現出一副灰青色麵孔,真和死人一模一樣。

就連一邊的申屠雷也不由吃了一驚,他低低讚美著:“妙呀!這就一點毛病也看不出來了,老前輩這是什麽油呀?”應元三揣起紙盒,聳肩笑了笑,端詳著照夕:“對街有家唱直隸梆子的戲園子,昨晚上演的是‘大劈棺’,我進去看了看,那個扮莊周的扮相真和鬼差不多,他臉上就搽的是這種油,我靈機一動,就到後台給他要了些來。”

他轉過臉,得意地看著申屠雷:“怎麽樣,不賴吧?”申屠雷搓手樂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老人家怎不找那個扮二百五的也要一點來。”

應元三搖頭:“胡說!那不成曹操了。”

二人說著各自不由大笑不已。

照夕苦著臉:“反正我是洋相到家了,你們就樂吧!到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那可是大家都丟臉。”

他說著用鏡子往臉上一照,不由嚇得一哆嗦,口中“哦”了一聲。

應元三忙把鏡子拿了過來,一麵揮手笑道:“快躺下吧!你說的一點兒不錯,弄不好大家都丟人。

你隻要記好了,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就是了。”

照夕歎了一聲就躺下了。

應元三和申屠雷二人,忙著布置這間房子,把一邊窗戶簾子拉上一半,幾個熬藥的罐子,散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天色就慢慢暗了。

忽然,青硯匆匆跑了進來,臉上變了顏色:“門口來了個大姑娘,說是來找管相公的,小的告訴她管相公病重不能見客,她硬要往裏闖,現在八成已進來了。”

三人都不由大吃了一驚。

應元三忙比了個手勢,申屠雷忙跑到照夕床邊位子上坐好,管照夕隻得歎息一聲,微微閉上眼睛。

應元三推著青硯急道:“快!快!我們快出去。”

說著二人三腳兩步跑出去了,申屠雷在床邊上小聲道:“你要注意了。”

照夕方點了點頭,已聽見一個姑娘哭叫的聲音:“那可不行,我這麽老遠跑來,不見著他,我死也不肯甘心……”接著應元三的聲音:“唉!姑娘!並不是老夫不通情理,實在是管少俠此刻……此刻……萬一姑娘見著他再一傷心,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申屠雷不由小聲問:“這是誰?”照夕苦笑了笑道:“尚雨春!”尚雨春哭的聲音更大了,她哀求道:“老人家……你隻叫我見他一麵,我一定不哭,我……隻要見他最後一麵……老人家!我求求你,你答應我吧!”照夕不由眼圈都紅了,心中暗恨:1/3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