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記事

第116章 流水浮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流水浮燈

?炊煙伴著朝霞一同升起。村路上漸漸開始有人影走動。

村落邊沿的牡丹花田中,有村民趁著早采挖花根。兩個衣著整潔的孩童舉著新折的蓮花船,笑鬧著跑到了花田邊那座漂亮的房子裏。

此八月時節,繁華盡落。那房子的籬笆下,一大叢**開的卻正盛。一名芝蘭玉樹的男子,正握著水瓢從腳下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水來,姿態悠然的澆到**叢中。

“書生哥哥,這個送給你。”

“書生哥哥,這個是我折的,比杏兒折的好看!你要我這個。”

秦雲謙轉過頭,溫和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細軟的頭發。接過蓮花船,笑著稱讚了他們的手藝。接著從院中的小木桌上拿出了一碟子糖糕分給兩個孩子。那個大些的孩子竟然搖手道:“我們今日是來給書生哥哥送禮的,怎麽還能再那東西呢。”

那個小些的名喚杏兒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了看他手中的糖糕,擰著手指道:“杏兒也不要。我們明天再來拿吧。”

看著小姑娘的口水都要流了出來,秦雲謙忍不住失笑。自院中那些編織精致的小藤枝器具中,挑出了兩隻小食盒,將糖糕並一些紅酸果裝進去。彎下腰對這兩個孩童道:“今日是中元節,你們來送禮,我自然是要回禮的。”

孩子自然是喜歡新奇玩意兒和吃食的,聽了這話立刻歡天喜地的接了過來。兩人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笑鬧聲不斷的從小院中傳出。

花田中,兩名農婦抬起了頭。其中一名身著紅衣的擦擦汗。道:“這房子裏住的是什麽人?好像這滿村的孩子就沒個不喜歡他的。”

另一名婦人笑道:“妹子才嫁過來,難怪不知道。這房子裏住的是一對姓修的兄妹,十年前遊學至此,因為喜歡咱們太平村的這片牡丹,就留了下來。這小郎君名喚修七郎,那小娘子叫什麽就不知道了。”

紅衣婦人驚訝道:“十年!那這小郎君來到此地時才多大?”

“說來也奇,這修小郎君來到此地時就是這般模樣。”

不遠處的一名婦人湊了過來。道:“說起來這位小郎君也不小了。為何還不成親?”

先前那位便笑了起來,道:“怎麽,你還惦記著呢?當年沒準你再堅持一陣。給那修小郎君再送上幾個月的大包子。興許今日,你就是修夫人了。”

新來這位夫人臉上一紅,啐道:“當年見天兒的跑到這裏送大餅的不知道又是哪個?”

那紅衣婦人見到兩人聲音漸大,唯恐她們因為互相揭短而吵了起來。便忙插話道:“不是說兩兄妹住著這房子,怎麽我來了這些日子。也沒見過那修小娘子?”

“莫說是你,就是我們也隻見過那小娘子一次。”

“那小娘子也是個可親的人物,跟這小郎君一樣,見了誰都客客氣氣的。臉上帶著笑容。半分沒有瞧不起咱們的意思。”

“看這小郎君的舉止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許是規矩重,所以那小娘子才不出門?”

新來那位又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裏正說啊,那位小娘子可是位厲害人物。可不像是關在屋裏繡花的主兒。更何況,人家是跟著兄長出來遊學的,怎麽會......。”

“喲!那個是不是?”紅衣婦人打斷了她的話,揚起手指指向了房屋的方向。

兩人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果然在籬笆後看到了一道少女身影。

蘇錦歌沒料到一出關就見到這般情景:滿院子的**,開得無比燦爛。**從中幾個孩子玩鬧的正開心。而秦雲謙則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一本正經的跟一個小女童討論幾歲開始不流口水的問題。

這畫風也太詭異了點兒。蘇錦歌有些疑心,她是不是在一個荒誕的夢境之中。

秦雲謙見她出來,臉上便舒展出了一抹笑容。其實他隻是在笑,隻是見到蘇錦歌的這一刻,那笑容有些不對味兒。

杏兒見到蘇錦歌出來,很是自來熟的跑過來道:“你是修姐姐嗎?你真漂亮。”

蘇錦歌心情立刻飛揚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漂亮,雖然對方是個小孩子。她蹲下身捏了捏杏兒的臉蛋,“看你眼光這麽好,明天姐姐就請你吃好東西。”

杏兒眨眨眼睛道:“是吃**糕嗎?書生哥哥做的**糕最好吃了,修姐姐也會做嗎?”

**......。

蘇錦歌用力甩了甩頭,讓自己忽略掉這意義多重的花朵,“是比**糕更好吃的東西。”

杏兒高興的拍拍手,拉著蘇錦歌與她分享起剛剛聽來的笑話,“修姐姐,書生哥哥竟然以為六七歲的人還會流口水,你說好不好笑?”

蘇錦歌點點頭道:“通常小孩子長齊了牙或者學會了吃東西,就不會再流口水。六七歲還流口水,一定是饞的。”

蘇錦歌話音一落,秦雲謙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的不對味兒了。

時近正午,不斷的有人呼喚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飯,有不少人還拎了禮物親自上門來領。秦雲謙亦是一一的給了恰當的回禮。

每年的禮物都是有數的,可是今年秦雲謙發現來的人似乎要比以往多。多出來的那些人,明顯是來瞅新鮮,看看蘇錦歌是哪般模樣的。

太陽升到了一天的最高處,院子裏便隻剩下了蘇錦歌與秦雲謙兩人。

桌上琳琅滿目的禮物中,放置著幾隻別致的蓮花船。蘇錦歌拿了起來,端詳一陣道:“這是什麽?”

“每年的八月十五,這裏都會放河燈祈願。”

蘇錦歌一愣,北方什麽時候有了這習俗?是了。這是一個被穿越人氏玩跑了主線的時空。她扭頭看著秦雲謙,不過閉了個關的功夫,再出來時秦雲謙已經很適應這裏了。

籬笆下的**,靠著窗子放的桌案上那臨摹了一半的字帖,據說是他自己所做的**糕......。

這位何止是適應,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怡然自得。

蘇錦歌若有所思的看著秦雲謙時。秦雲謙也在看著她。臉上仍就帶著那不對味兒的笑容。

“七哥。”

“嗯?”

“你嘴抽筋了嗎?”

“沒有。”秦雲謙笑的搖了搖頭,開始動手收拾院中的散亂。

這個人做起這樣接地氣兒的活動,竟然還是一派的清風朗月。芝蘭玉樹。除去了在冰蓮洞中和交匯之地與那大錦雞打鬥時,他似乎總是給人以這般感覺,就如初次見到他時,......。

蘇錦歌忽然明白秦雲謙在笑什麽。她扯了扯嘴角,道:“切。六歲流口水算什麽,我還十幾歲才開始掉牙呢。”

秦雲謙的動作一滯,這似乎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吧。而且重點不是這個。

蘇錦歌立刻看懂了他的表情,她也知道重點的確不是那個。問題是她也十分的納悶。當年就是見到了師父也沒有流口水,怎麽第一次見這家夥就留了口水呢。其實要說起來,這家夥長得還不如風離落招人喜歡。

蘇錦歌默默的歎了口氣。歸根到底。還是當年的自己見識太少。

說起來,當年為什麽見了師父反倒沒有流口水呢?是那些日吃酸果子吃得多了。口水流的麻木了便不再流,還是因為當時是躺著的,所以沒有流出來?

蘇錦歌坐在小板凳上,華麗麗的跑了神。至於因為見了人家的美貌而流口水的丟臉事,早被她丟到了後腦勺。

一小盆雜蔬湯,一碟子靈米皮靈果餡的月餅並幾樣素炒靈菜,被逐一的端上了桌。

蘇錦歌還是第一次坐著等吃。

這一桌材料簡單卻擺設精致的晚餐,滋味竟然十分的不錯。

蘇錦歌抬眼看了看秦雲謙,忍不住替他惋惜。這家夥除了招人妒忌了些,其實還是挺不錯的。蘇青雪真是錯失了他。

想到蘇青雪,蘇錦歌一時也有些食不知味起來。若是將來回到中元大陸,再遇上蘇青雪時,她們會因為各自不同的立場而決裂吧。

一切惡果因情起,萬般善念由愛生。

有人為情愛二字種下惡果,而有人則為了情愛二字行舉大善。偏偏蘇青雪就是第一種。她做出的惡行皆是由她對慕容衝的情意而生。善惡不過一念間,她卻選了旁人最不願意的看到的。

蘇錦歌心中鬱悶,便揚起脖頸將手中那碗湯倒進了胃袋,然後將碗一放,用袖口一抹嘴道:“我們去燈市吧。”

秦雲謙尚還在慢條斯理的咀嚼著菜蔬,見蘇錦歌如此說,便放下了碗筷,笑應道:“好。”

每逢節日,朝廷都是不執行宵禁的。上至官家王侯,下至販夫走卒,都會聚在燈市同樂。

比起古詩詞中的上元節,這中元節也是不遑多讓的。

雖沒有東風夜放花千樹的壯觀美景,也沒有寶馬雕車香滿路,沒有鳳簫聲動的魚龍舞。卻有著滿河的花燈。簡單的隻是一艘小船的模樣,複雜的卻有花鳥魚蟲各式。

流水載著浮燈,慢慢的飄搖遠去。燈與水中的影一同構成了一副讓人不忍打破的美景。

蘇錦歌將載了燭火的蓮花燈放進了水中,用手一推那燈便漸漸的飄遠了。

她就地坐在了岸邊,看著那燈慢悠悠的隨著水流在水麵漂動。回過頭問道:“七哥,你不放一盞燈嗎?”

秦雲謙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這水中已經有些許多燈,我不放也能看到美景了。”

“可是七哥,放燈的是許願的。”

秦雲謙似笑非笑的道:“你信這個?”

“修士不也總說天命、天道。或許這許了願,天道就會聽到呢。萬一天道心情好,我們不就賺到了。”

秦雲謙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卻是不信。”

蘇錦歌笑道:“有時候信一信,就當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也是不錯的。”

“終歸也是無用。”

“怎麽會沒用,至少心裏會輕鬆上一些。七哥這些年讀了很多書,可讀過了道德經?”

秦雲謙微笑起來,點了點頭道:“自然度過,字字珠璣,受益無窮。”

“我也讀過,讀的時候我覺得它再說:你要順天,要無為不爭。可是讀到最後,我卻發現這本書根本就是在告訴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雲謙一愣,蹙眉思索起來。

蘇錦歌笑道:“七哥不必深思,每一個人讀出的東西都不會一樣的。我的道心是自然,可我也並不覺的一個‘爭’字有哪裏不對,逆天而行又有什麽不對。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事是絕對的黑,同樣也沒有什麽事絕對的白。七哥你還是分得太明了。”

秦雲謙聽到此刻,終於聽出了她的意思。這姑娘無非還記掛著無極宮中的事情。憂心他會因為曾經的受挫而變得過於偏執。最初修複好靈根時,他的確暗暗的發狠,誓要負盡天下人,也再不讓任何人負他。隻是這想法,這決心對著他的遊曆、成長已經變得越來越淡。

若是一直那樣的偏執下去,恐怕有損道心,無益進階。他能順利結丹便是因為那個心結早已打開。既是如此,秦雲謙還是感激這姑娘的掛心。

他笑眼彎彎的看著蘇錦歌,誠心道:“多謝小六記掛。”

蘇錦歌微微一笑,看著那滿河的浮燈忽覺心情好了許多。若是秦雲謙已經不再執拗於當年靈根損毀的原因,不再執拗那時的遭遇,道心穩固的走下去。那麽他便不會與蘇青雪一樣,忽然之間就變了一副她不認識的模樣吧。

修仙之途漫長到了寂寞,她做不到像段青崖那般,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到了什麽地方,都能夠呼朋喚友,快活熱鬧。她的朋友很少,所以她越發的珍惜著每一位。

這其中,又有幾個人能陪著她一直的走下去呢?

眾多浮燈中,一隻小巧簡單的蓮花燈在水中搖晃了起來,便向一邊栽去。

蘇錦歌認了出來,那是她剛剛放出去的河燈。

一道細微的靈氣的閃過,那栽倒的河燈神奇的擺正了位置,燈的下端迅速的結出了片片霜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那蓮花燈包裹了起來。原本平常普通的蓮花燈,立刻變得精致玲瓏起來。

秦雲謙那好聽的聲音在一旁輕輕響起,“既然是為了心情好,那麽如此心情會不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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