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記事

第195章 莫大諷刺

第一百九十五章 莫大諷刺

蘇錦歌回到那座小院中時,青黛正直直的跪在一片狼藉之中。

蘇錦歌猶疑了片刻,抬腳邁進了主屋。

慕容衝正背門而立,扶著窗怔怔的出神。從窗口看出去,是放逐淵中那無邊無際的幽暗死寂。

此刻他身上氣息平和,再沒有先前那衝天的魔氣。

雖說拔除損毀經脈中魔氣不是什麽難於登天之事,但若說有誰在半日內就將慕容衝體內魔氣抽除幹淨,那也無異於天方夜譚。蘇錦歌拔除魔氣時,手法鑒用了五氣引,比之其他法門又要快捷許多。那個武珩真君莫不是有什麽更神通的法子?

“慕容道友,你體內的魔氣......。”

慕容衝的身軀微微一動,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的重複道:“慕容...道...友。”

隨即他的喉嚨中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那聲音不高卻能聽出明顯的悲意,“如今我還算道嗎。”

蘇錦歌心中一跳,莫不是那位天音宗的大師賭對了。

她按下心中的激動,平緩了下情緒正待要說些什麽。就聽慕容衝的笑聲越打越大。

“原來這樣便能拔除掉魔氣,不過這麽簡單。不過這麽簡單......。”

蘇錦歌見他情緒激動,便暫時閉了嘴。

是啊,不過如此簡單。隻要願意自斷經脈,以佛心舍利阻斷心脈。令體內存有靈氣,並同時阻止魔氣入心。如此不過多耗費些時日拔除魔氣便可。縱是佛心舍利難求,也遠比開啟蒼梧雪山要來的輕易。

可是當初又有誰能知道,魔氣尚可如此拔除呢?

慕容衝笑著笑著聲音又漸漸小了下來,身形也似是萎靡了許多。心中萬般悲苦。當年仗劍行走,誓要斬盡天下妖魔。卻偏偏最後自己成了魔。他不後悔當初以身相替為蘇青雪墜下萬魔窟。他悔的是自己的心誌不堅。既已成魔就該立刻了解自己。那樣便不會累的蘇青雪為自己成魔。

又或者,若是他的心性能夠放低一些。想必蘇青雪也不會一力承擔去謀混沌石來遮掩他身上的魔氣。若是當初回到蜀山劍派,或是直接求上八大宗門。

天音宗門人曆來慈悲,如何會置之不管。

一切緣由都是因他。

不是他,阿雪不會做下那些事。更不會墮魔一路成為魔界聖尊。

慕容衝想到此處,隻覺悔入骨髓,恨至腹腸。他猛然轉身走到屋子的另一邊,抽出牆上的長劍便欲自刎。

蘇錦歌一驚,忙揮出一道靈氣製止。

一道魔氣自屋外射入,越過了那道靈光搶先打下了慕容衝手中的劍。

屋中的空氣略有一瞬波動,再一眨眼蘇青雪便已在慕容衝的麵前了。

“慕容大哥是覺得我因墮魔才要做那件事嗎?”

慕容衝看著蘇青雪,聲音有些暗啞,“阿雪,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在墮魔之前我便如此想過。”蘇青雪說著,向窗外指道:“這裏是神罰之地。三千界域又何嚐不是神罰之地。所謂的神明,憑什麽要決定別人的命運。早在得知這些真相之時,我便已經決定:逆天滅神!踏碎那些不合理的規條。”

慕容衝搖搖頭,伸出手來輕輕的撫上蘇青雪的麵龐,“阿雪,......。”

後麵的話他並未說出,隻是定定的看著她。之後無力的垂下手,慢慢的轉過了身。

蘇青雪看著他的背影,緩聲道:“慕容大哥體內魔氣的已被封住。小六你將魔氣拔除之後,便可接續筋脈了。”

她眼睛看著慕容衝,話卻是對蘇錦歌說的。當她轉身到門口時,卻又以背對的姿態,對慕容衝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說罷她抬腳邁過了門框,向著院外走去。

蘇錦歌走出了屋子,將空間留給了慕容衝一人。

青黛尚還跪在院中,蘇錦歌本來不想理她的事情。可看著滿院子的狼藉,蘇錦歌萬分擔心這些擺在此處無人打理。要是放臭了就不美妙了。若要自己動手打掃,即便隻是幾個淨塵咒她也十分不願出力。

在院中走了幾步,蘇錦歌忍不住向青黛問道:“你被罰了多久?”

青黛麵無表情的道:“聖尊有命,什麽時候六姑娘讓婢子起身了,婢子方可起身。”

蘇錦歌“哦”了一聲,又道:“那,要不你先將院子打掃幹淨、買些糕餅回來。然後慢慢再跪不遲。”

青黛一怒,卻又強行壓了下來。隻恨恨的看了蘇錦歌一眼,迅速的將院子整理幹淨,轉身出了門。

聖尊如此禮遇,這個六姑娘是沒長心不成。竟然一分動容也無。總有一天,聖尊耐心用盡,魔君身體恢複。她便定要這個死丫頭知道一個“悔”字是如何寫的。

青黛此時是如何想的蘇錦歌自是不知道,她自在院中尋了處地方慢慢的平息著。施展怒海狂濤在前,得知人修出現在放逐澗的真相在後。無論是身還是心都需要平息一下。

“你如何不勸她一勸?”

慕容衝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蘇錦歌睜開眼看向了他。

院中的燈籠已經毀壞掉了,放逐澗的幽暗光源之下顯得慕容衝那張臉格外憔悴。

蘇錦歌搖了搖頭,苦笑道:“她決定的事情,旁人說什麽又有用嗎?”

慕容衝一怔。不錯的,阿雪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更改。而他也從來都是支持著的。可是如今,阿雪她要逆天滅神。她要打亂三千界域的秩序。以生靈塗炭、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亂世飄搖的代價,來換得一個新世界。

這如何可以?!

倘若他此刻還有一顆魔心,必會支持著蘇青雪的一切決定。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那一顆魔心離他而去了。

這一刻,慕容衝隻覺得命運無比的諷刺。當年苦求成人不得其法。如今,卻陰差陽錯的又成了人。

慕容衝默默地回到屋中,取了那把他作為蜀山劍派弟子時常佩的法劍並一塊石符交予蘇錦歌。“這是進出放逐澗的令牌。你走吧。”

蘇錦歌一怔,“你......。”

慕容衝擺擺手,示意蘇錦歌莫要多問,“若是方便請將這把法劍葬在滄瀾之畔,立......。”說道此處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立蜀山劍派逆徒,慕容衝之墓。”

說罷走回屋中將門關了起來。

蘇錦歌立刻收了眼前的東西,向院外走去。及至院門前,卻又停下了腳步。

她折身了回來,隔著一道門對慕容衝說道:“慕容道友不回頭看看,豈知無岸?”

話音才落,慕容衝的聲音便自門內傳來,“便是有岸,我亦不想上去。你若再不走,隻怕便走不成了。”

聽得蘇錦歌的腳步漸漸遠去、消失,慕容衝拉開了房門。看著這個他與蘇青雪一同建造起來的院落,慢慢的抬起了頭。看向院落上方那片永遠黯然無光的天空。

如此這般便最好了吧。

他若此刻身死,阿雪必會傷心。既然回不了頭,那就這樣吧。就這樣陪在阿雪身邊。待她厭倦了這樣廢物自己,那便是結束一切時刻。

慕容衝伸出手來,觸摸著院中的一草一石。忽然想起那年滄瀾江畔,修眉鳳眼的青衣少女自他劍下贏去了一株撫心草。

若是他沒有癡心糾纏,那樣便不會有之後的種種。她該還是青雲門的雪仙子。說不準此時已與那位驚才絕豔的青雲公子結成了道侶。

竟是從一開始,便錯了嗎。

此刻的蘇錦歌一臉悠然的走在放逐澗中,大腦卻在空前緊張的飛轉著。

現在走出去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隻是蘇青雪未必會輕易放棄。說不得還要再將自己捉回來一次。難保她不會順便帶上誰來牽製自己。定要想個絕除後患的法子才行。

正在她苦苦思索之際,忽然見過一張油頭粉麵的陰寒麵孔晃到了自己眼前。

這魔修,......。

明明還剩了一口氣,怎麽不足一天功夫便又活蹦亂跳了?!

蘇錦歌蹙起了眉。

這個白麵魔修手中還拎著一名渾身傷痕的築基女修,一見蘇錦歌便陰陰的笑起來,“便是你傷了燭鷺?”

說罷,將那築基女修推到了蘇錦歌腳下,頗有意味的將蘇錦歌從頭看到腳,“你將這女修帶給青黛吧,告訴她那些女子中隻活了這一個。”

白麵魔修說完便轉身走遠了。

蘇錦歌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女修,“你是如何到了此處?”

那女修神情有些恍惚,用了許久的功夫雙眼才漸漸聚焦,頗有些驚懼的望向了蘇錦歌。見到麵前是一位金丹女修,眼中頓時落了淚下來,“晚輩是前日隨師兄來的,昨日出來遊覽風光被那惡棍捉了去。幸得雪聖尊及時發現,令那惡棍放了晚輩出來。隻是可惜,比晚輩先一步落在那惡棍手中的道友們,卻是都......。”

說到此處,這築基女修更是淚如雨下,“魔就是魔,沒有人性的。他吃人肉,他吃人肉......。”

這女修越說越是驚懼,回想起自己險些與那些人一樣遭遇。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蘇錦歌聽的眉頭越蹙越緊。忽而靈光一現心中便有了主意。她蹲下身安撫了一陣那築基女修後,開口問道:“那魔修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