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記事

第230章 三重對決

第二百三十章 三重對決

夜光海域五仙島主,齊慎言是同蘇錦歌講過的。

其人之勇猛,數次以一人之力,擊退數十同階魔修。就在月前,那位五仙島主因在戰場之上回援兩名低階修士,不慎被放逐澗的巨弩流矢射中,傷入肺腑。送回兩名低階修士後,五仙島主折斷了露在身外的箭矢,揮鞭驅馬,長槍輕騎,一路殺向了放逐澗。

放逐澗的箭矢附了魔氣又是直入肺腑,已是不治之傷。五仙島主支撐了小半個時辰,終是血盡而亡。在最後一刻,他甩出手中的長槍仰天長嘯,“不破魔邪,魂不歸還。”

之後,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人已死而身不倒,仍舊是筆直的的坐在馬上。那匹寶馬已是不作回轉,四蹄疾奔追著那飛出的長槍往放逐澗衝去。

長槍疾射出數丈,刺穿了一名黑衣修士的胸膛,最終被另一名黑衣修士阻住。那匹寶馬亦是載著主人倒伏在了放逐澗的巨弩箭雨之中。

或是懾與他的氣勢,或是敬於他的氣魄。放逐澗暫收了腳步、停了巨弩。讓追的最近的那幾名修士捧回了他的遺體。

看著眼前涕淚縱橫,憤然訴說的眾人,蘇錦歌抿了抿唇,“你們可知西荒戰場為何而戰?”

眾人終於見她說話,內容卻是如此意料意外。一時皆靜,麵麵相覷。未等反應,眼前的白衣少女再次開口道:“莫說夜光海域與中元。西荒之戰不勝,隻怕三千界域皆化做修羅地獄。或許千百年之後那地獄會變作極樂世界,不過恐怕大部分生靈都沒有機會見到。”

西荒之戰的緣起之因和五仙島主的隕落在白衣少女的口中娓娓敘出。話中沒有摻雜著太多的情緒,她隻是平靜的在敘述。

殘陽映著荒漠中那狂風留下的紋路,給這無邊無際的黃沙披上了一層悲壯的色彩。

少女的聲音頓了頓,再次在漸涼的風中響起,“五仙島主強行抓人去上戰場確是不妥。可他,並非一個十惡之人。”

話音落下,眼前的少女身形一晃便又禦風而去。那一抹白影背著殘陽,很快就消失在天地相接的一線之處。

帳篷前靜寂了許久。

帳簾一開,先前那青年走了出來,“待過了今夜,繡兒的身體好了,我們夫妻就回五仙島。”

立刻有人驚道:“榆子哥你可是在島主府掛上了號的,一回島上必要被捉去。”

青年回頭望了望帳篷,無奈道:“如那仙人所說。我們逃到了天邊又能如何?即便最終不勝,戰場之上多我一人,或能多拖延上一刻。讓繡兒和虎子多安寧一刻,我也不枉為人夫、為人父了。”

青年的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靜寂。

先前那少年握了握拳,道:“我也是男人,我不想用別人的血來換我一時的苟且。榆子哥我跟你一起回。”

少年的話一出,一名婦人立刻衝過來,拉住他道:“我的兒,你是發了癲了嗎。你忘了咱們是多麽難才走到了這裏。你回去又有什麽用,你沒靈根,你上不了戰場。還是跟娘走,咱們總能找到一處容身之地。”

少年沒有推開婦人,卻也沒有移動腳步。這般情況下他竟笑了笑,“娘,我也想像榆子哥護著繡嫂子和虎子那樣護著您。您不知道,我和榆子哥去探路時遇上了什麽。那戰場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千百倍。隻越是那樣顛覆想象的糟糕,越是讓他們不敢退縮。

這話少年並未有說全,隻平靜的笑望著自己的母親。

婦人有些怔楞,依舊勸道:“你沒靈根的,你沒靈根你回去也沒有用。”

少年笑的更燦爛了些,“可我有打鐵的手藝,我可以打兵器。爹都說我有天分的,我一定會打出最好的兵器來送上戰場。”

或許是因為少年話中提及了亡夫,或許是因為少年執拗的態度。婦人喃喃幾句終是不再勸說什麽,隻拉著少年低泣起來。

是夜,連月來團圍在爐火前的眾人分坐了兩排,頗有涇渭分明的意味。爐火的一邊是抱了嬰孩的青年夫妻,還有那少年母子。另一邊則坐了其餘的眾人。

爐火上的菜粥煮的咕咕冒泡,老者看了看自己那有如枯樹的雙手,隔著火光又怔怔的望向那青年懷中的嬰孩。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起身來自鍋中盛出一碗粥來,走到了那青年身邊。

青年接過碗來,謝道:“有勞範老伯。”

老者隻“嗯”了一聲,便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望著爐火。

老者坐過來後,又有兩名青年一前一後的站起身來坐到了爐火的這邊。

隔著火光和鍋中升騰的熱氣,爐火的兩邊好似截然的兩種世界。一方看向另一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解和嘲笑,而另一方則仿佛包含了百態人生,或哭或笑,或悲喜或平靜。少年無聲安撫著哭泣的母親;老者平靜的望著爐火;初愈的少婦輕輕的哼著一支童謠;嬰孩露出不知憂愁的笑容;青年無比珍惜的望著妻兒;後加入的那兩名青年,一名滿臉無所畏懼的仰頭出神,一名顯然怕的要死卻依舊咬牙堅持著不讓自己的腳步挪回爐火的另一邊。

帳篷中的所有人都明白,明天天一亮,這互相扶持了數月的隊伍就將分作兩部分,向著全然相反的方向各奔命運。

這裏的一切,早已離開的蘇錦歌都是不知的。

在所有景物都幾乎一樣的荒漠之中轉了幾圈後,她停下了腳步。選了一處避風的地方,低頭在挎包之中翻找起來。

先前在蓬萊仙島所製的挎包大的誇張,並不適合背上戰場。現在蘇錦歌身上挎的是一隻輕便小巧許多的腰包。裏麵塞滿丹藥和必備的物品。在這寶貴的空間之中,除卻了韓夢漓抄出的那兩卷冊子外還有一隻陣盤。

那是當年秦雲謙為尋蘇青雪所製的血脈牽引盤。

蘇錦歌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出於什麽將這陣盤帶到了西荒。

蘇青雪就在放逐澗中不出一步。這血脈牽引盤並沒有什麽作用。或許潛意識裏是想著能有什麽用處,當日翻到這隻陣盤時,蘇錦歌還是自那大竹筐中將它撿了出來,放進了行囊。

沒曾想竟真的用上了。還是在這般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情況下。

隔著一百多年的時光,蘇錦歌再次將這巴掌大的陣盤捧在了掌心。心境卻已非當年那般。

精致的陣盤緩緩的貼落掌心。不待蘇錦歌掌心的溫度將那微涼的觸感化去,一陣複雜的情緒便紛湧而來。

於濃烈的悲傷和愧疚中摻雜了一絲堅定不悔。那悲傷、愧疚如同暴雨狂風中的海麵劇烈的起伏著,而那堅定和不悔雖僅有微小的一絲卻始終穩穩盤踞。

矛盾、不忍、退縮,種種情緒接連湧來,又紛紛揚揚的散去了。最終留下的隻有那化不開的愧疚和漸漸蔓延開的決心。

蘇錦歌猜不透蘇青雪此時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

本就是兩個生活環境和世界觀都不相同的人,蘇錦歌自認沒有秦雲謙那般的本事,能隔著那完全不同的世界觀來猜透蘇青雪的所思所想。如此又何必費腦子去猜那猜不透的事情。

蘇錦歌托著陣盤,感受到那情緒傳來的方向,足尖一點疾行而去。

尋到放逐澗的方位,想來不用多久便能見到各派駐紮在外的西荒戰場。

然而事情並非蘇錦歌想象的那樣。

眼前的景色漸漸變化,卻明顯不是西荒駐地附近的戈壁荒野。

沙,漸漸的細軟起來。風中似乎帶了些微微的腥味。隨著風兒吹來的除去依稀的海浪之聲,似是還有人語之聲。

中途又是幾次借力後,天地交接之處出現了一線水光。隨著蘇錦歌疾速的靠近,海風的氣息和夜光海特有的熒光都越發的明晰起來。與之一同清晰起來的還有先前那模糊斷續的人語之聲。

那是一男一女兩道聲音,皆是蘇錦歌熟悉的。

“不論你信或不信,我其實並不想你赴約。”

“你弑殺了本君的祖父,不就為了逼本君相見。”

“此事非我所為,亦非我所願。”

“本君知你所圖,你亦知本君所來目的。又何必廢話這許多。”

“秦師兄,你殺不了我。”

之後,蘇錦歌似是聽到了一聲極為輕微的聲響。似是冰雪凝結的嚓嚓之聲,又似什麽東西碎裂的響動。接著那道熟悉無比的嗓音再次傳來:

“其一,你早非青雲弟子,這一聲‘師兄’本君不受。其二,百年前便已割袍斷義,大可不必花費時間敘舊情。”

蘇錦歌的速度越發的快,已然超出了她的極限。

眼前一大片起起伏伏的海浪在月光下綿延向天際盡頭,星星點點的碧色熒光與穹空之上的星子輝映交融。

在這絕美光影的映襯之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鬥在一起。

五色靈光化出排山倒海的氣勢,逐漸吞沒那暴湧而出的冰雪顏色。幽寒清絕的劍光以絕對的優勢壓製住那把魔氣四溢的寶劍。兩人於爭鬥之中不時錯落起伏的身形,顯然是在布設、破毀陣法。

竟然是同時進行著三重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