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燒烤攤子
第十二章 燒烤攤子
離老遠就能聞到漢子身上散發的刺鼻酒味，他穿一身滿是油漬，黑的發亮的破西裝，用火柴一擦都能著。腳上蹬著的皮鞋，鞋麵上還有明顯的嘔吐物。
而且，漢子的左側臉頰滿是灰塵，有的地方已經流血了，那是喝多摔的。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的可愛又善良，謝謝你給我的愛，讓我今生難忘懷！……”
哼著不著調的曲，漢子走著S型路線，跌跌撞撞的到了院子。
“操！家裏這是遭賊了？門，咋還開了呢？”
漢子喝的五迷三道，注意到馬龍的房間木門敞著，隨即踉蹌著走了過去，上台階的時候還差點摔倒，幸虧抓住了門板。
他眼神飄忽的掃了眼躺在**的馬龍，打了個令人作嘔的酒嗝說道：“啥時候回來的？不是說這輩子不進這個家門嗎？”
“這是我家，我憑啥不能來？要是分家產，也得一人一半。”之前說過，因為馬龍母親的死，馬龍對這個除了每天酗酒賭博無所事事的父親沒什麽好感。
“你說話真有意思……”
漢子從兜裏摸出一盒金南京，用一次性塑料打火機點著，吸了一口，靠牆而立：“我把你拉扯這麽大，你給過我什麽？你他.媽已經十八歲了，我沒有撫養你的義務，但你有瞻仰我的義務。你出去這六年，警察三天兩口就找我，沒有封口費就算了，我問你要點錢花花，不過分吧？”
聞言，馬龍“噌”的一下從**坐起來，質問道：“我回來不是給了你一萬嗎？你花完啦？”
“一萬？”漢子冷笑，裹了口煙：“你告訴我這一萬塊錢，能在麻將桌上走幾圈？”
深吸了口氣，將心底那股冒出來的怒火強壓下去，馬龍再次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腦袋，他真的不願再跟這個所謂的父親交談。
“再給我拿點,多了不要，三五千的就行。”
“沒有！”
“沒有別在這兒住，滾出去！”漢子瞪著兩顆猩紅的眼珠子，突然說道。
馬龍下床，拎著行李就往外走。
漢子也沒有阻攔，看到馬龍胳膊上纏著的紗布，看似隨意問了一句：“又跟人打架了？”
馬龍冷著臉沒有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嗬嗬！”漢子冷笑看著馬龍的背景，咬牙道：“小兔崽子，你有種永遠都別回來，最好在外麵餓死，被人打死！”
聽到這話，馬龍的腳步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他實在不想在這個家多呆一秒下去。
五分鍾以後，驕陽似火，馬龍嘴唇幹裂的行走在城鄉結合部的土路上，道路凹凸不平，在陽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空氣中的億萬塵埃，兩旁是排水溝，混雜著生活垃圾的黑水散發出刺鼻的味道，路人都忍不住掩鼻加快腳步。髒兮兮的癩皮狗滿街亂竄，空中搭建的電線橫七豎八，歡快的麻雀落在上麵嘰嘰喳喳的叫著。
馬龍到了附近的小超市買了瓶水，兜裏已經沒幾個錢，不夠租房交押金的，來這兒的目的，就是想找個活幹，哪怕工資少點，隻要管吃管住就行。
這裏距離馬龍家頂多五百米的距離，屬於城市和農村連接的部分，住戶大多都是進城務工的農民，賣.**的婦女，還有沒錢住酒店的學生情侶，晚上就在小房間內做著沒羞沒臊的事，用龍蛇混雜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治安極其混亂。
同時這裏的店鋪也非常的多，賣夫妻保健藥的，開小旅館小飯店的比比皆是。
但最多的還是製作鋁合金門窗的，他們的工作人員歲數往往都不大，都是十六七歲到二十出頭的小夥計，大熱天的穿個秋衣，外麵還要加個長袖，頭發長的要命，黑乎乎的臉上滿是油漬，衣袖上滿是被火星子燒開的小窟窿，嘴上叼著煙，歪著腦袋，手中拿著電焊，對著一堆鋼材猛點。
馬龍問了好幾戶，不是不要人，就是不包吃包住，馬龍不死心，跟人家老板說不包吃住可以，我能不能先預支五百塊錢，等發工資了你直接扣下就行，結果直接被人家老板攆了出來。
站在路邊大樹下的陰涼處，馬龍長長歎了口氣，這他麽空有一身力氣，卻連個能吃飽飯的工作都沒有。
“啊！”
馬龍彎腰拎起行李，準備再找找看的時候，一聲叫喊傳來。
抬頭望去，就在馬龍前方不足十米遠的位置，一輛人力三輪，車頭撅了起來，車鬥裏裝著幾袋糧食，旁邊的地上，還躺著一個老頭。
馬龍急忙過去將老頭攙扶了起來，並且問他有沒有事。
老頭看了眼胳膊肘子，已經卡禿嘍皮了，說了聲沒事，隨即就要抬頭朝馬龍表示感謝，當看到馬龍麵孔的時候，隨即伸手指著馬龍：“你不是那誰嗎？那個，那個……”
“嗬嗬，大爺，你還記得我啊！我叫馬龍！”
此刻，馬龍也認出了眼前的老頭，馬龍和他是一個村的，老頭沒老婆，一直一個人過，他家中院子邊上有顆大棗樹，馬龍記得小時候，因為拿著竹竿去偷棗，沒少被大爺家的大黃攆過。
“對，小馬龍！”大爺興奮的一拍大腿：“好多年都沒見了，在外麵忙啥呢？”
“沒忙哈，嗬嗬！”
馬龍走過去將三輪車扶起來，又把掉在地上的米袋子抱到車上，問老頭去哪裏？老頭回答說這不打算去糧油店換點白麵嘛，可人家關門就回來了。誰知走到半路繩子鬆了，米袋子往後滑，直接把我撅起來。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都不知道怎麽回家。
馬龍笑笑沒有說話，他將自己的行李也放到車上，隨即說道：“大爺，你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大爺沒有拒絕，蹁腿坐在車上，雙手扶著米袋子，隻是在經過一家菜店的時候，大爺讓馬龍停車，買了點下酒菜。
回到大爺家，馬龍幫大爺將米袋子搬到後屋，隨後到廚房門口的水管處洗手。
“你先洗著，洗完去屋裏看電視，桌上有蘋果，我把這豬頭肉切了，一會兒咱爺倆整點！”大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行！”
馬龍沒有拒絕，他甩了甩手中的水漬，無意間注意到院子的東南牆角豎立著一個已經生鏽的燒烤爐，對了，大爺已經不就是幹這行的嗎？馬龍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隨後進了裏屋。
五分鍾以後。
飯桌上擺著切好的豬肉，拌了黃瓜和香菜，滴了香油，香噴噴的，旁邊還有花生米雞爪子，一提劣質散裝白放在大爺腳下。
這種酒三塊錢一斤，辛辣且上頭，馬龍喝了一小口便被嗆的咳嗽連連。
“大爺，我記得你以前在鳳凰山市場那邊賣燒烤是不？現在不幹了啊？”飯桌上，馬龍吃著花生米，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嗯，不幹了，晚上我熬不住，我一個人種點莊稼，領著國家低保，就夠吃了，再說我無兒無女，掙那麽多錢給誰花啊？”大爺笑著問道：“咋了？你有興趣啊？”
“嗬嗬。”馬龍輕笑：“大爺，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有啥事就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咱爺倆還有外人啊？”
“那什麽，我剛從外地回來，想找點事幹，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的燒烤爐還有三輪車給我，然後再給我拿點錢，我想把燒烤攤子支起來，這錢我不白要你的，你出資，我出力，每天的營業額，咱爺倆平分。或者你說個價，把車子和爐子都賒給我……”
馬龍試探著說了一句，因為他不確定大爺願不願意，還有大爺有沒有這麽多錢。鳳凰山市場那邊人流量挺大，攤位租金也很高。
見大爺有些猶豫，馬龍又急忙開口，說大爺我就隨後一說，你覺得不合適就算我沒說，咱們繼續喝酒。
“那咋不行呢！我有個侄子去年大爺畢業畢業，一直沒有找到工作，我說讓他先幹幹這個，掙錢不掙錢的無所謂，主要是先體驗一下社會，可我這侄子看不上，說賣燒烤丟人，這不，前天打電話說去大飯店端盤子去了。”
這時大爺卻是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你要是想幹，我一百個支持，現在像你們這個歲數的年輕人，能放下架子務實的已經不多了，車子和燒烤爐子都不值錢，就當我送你了，回頭你給我買兩條紅梅就行，另外我再給你拿一萬塊錢，租攤位進貨足夠了，你看可行？”
馬龍受寵若驚的舉起玻璃杯：“大爺，啥也不說了，我敬你！”
“哈哈！行！”
兩人喝了杯酒，大爺起身去了臥室，沒一會兒拿著一張存折出來，笑著說：“咱倆先去取錢，然後去鳳凰山市場看看攤子，還有我在哪進的貨，我都告訴你。不過咱先說好了，這錢是我的棺材本，在我閉眼之前，你得還給我！”
“好！”
馬龍沒想到大爺辦事這麽雷厲風行，隨即起身，騎著那輛三輪車奔向不遠的信用社。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鳳凰山市場每個小店鋪裏麵，馬龍身心俱疲的躺在鋼絲**，一下午的時間，馬龍就和大爺將事情全部搞定。
這個帶倉庫的攤位租了三個月，每月一千二，算上押金總共花了小五千，金針菇，辣椒，羊肉之類的原料，還有木炭，兩張塑料桌子數張小板凳等，又是將近三千，一想到這裏馬龍就是一陣頭疼，在國外從來沒有缺過錢的他，一回到家反而鬧饑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