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驚鴻:暴君的孽寵

第9章 誰的陰謀

溫子堯斜倚欄杆,灌了一大口酒,下巴處已見些微胡茬,白衣濡了點點鮮血,暈染在衣襟處的瘦竹四周,好似竹子開出了殷紅的花。

“啪!”一聲,欄杆被他拍出了裂痕,溫子堯冷笑:“淩戈尋!淩戈尋……他想做什麽?竟敢對你下手?”

“嗬,你覺得會是他?”獨孤翎徐徐回身,魅惑的眸子泛著清冷的光。

“十年前,滄央國一匹戰馬,換取我鳳棲國五百布匹、五百石米糧,我們可謂受盡欺壓,更何況那馬匹並不精良。而如今,是他們求到了我們頭上,一匹好馬才取一百石米糧、一百布匹,價格比之當年,降了四倍多,他心中當然怨忿,對三哥下殺手,淩戈尋此人絕對做得出!”

溫子堯一番分析,看似順理成章,然而獨孤翎卻搖了搖頭,“你如果真這般想,那就正中了對方下懷!”

“此言何意?”溫子堯略微詫異,臉上卻漸漸露出一絲笑來,因為這句話,他來了興致,而他亦知道,昨夜的一切,眼前的男人必已洞悉無疑。

“淩戈尋既然能應邀,必不會選在這樣一個明目張膽的時間動手,反倒是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想把此事嫁禍給淩戈尋,一旦鷸蚌相爭,他們正好收了漁翁之利!”

“是誰?”

獨孤翎閉了雙眼,過了許久,才又看向溫子堯,溫子堯表情詫異,似已猜到了什麽,猶疑著問道:“莫非……是他的人?”

二人均緘默,一會兒,溫子堯搖頭,忽兒笑道:“百足之蟲,真是死而不僵啊!”

“更何況這還是一隻未死之蟲呢?”獨孤翎亦笑,但這笑,卻叫人感到膽寒。

溫子堯被他的笑蠱惑地很是不舒服,忙轉移話題,“三哥,前麵有什麽風景,你總是看啊看?四麵環山,你能看到什麽?”

“既然環山遮目,那若有朝一日我有能力時,必將這山移平,看看這山後是不是如我所想一般……風景怡人。”

“打算何時回宮?如此拖延也不是辦法,早朝不上,更會給那一方官員落下口實,你看今日……”

“不,今日還不能回去,我受傷之事決不能泄露一絲一毫,朝中你想辦法替我拖著,至於滄央國之事,告訴虞風瀾,最多可再讓利五十,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鬆口!”

眸光微微暗了幾分,他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當年鳳棲國之辱,他總要一步步討回來!

“三哥,你怎麽會和景兄弟……哦不,景姑娘在一起?”溫子堯側頭看了眼屋內,有些好奇。

獨孤翎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已是平靜無波,亦看向屋內,“時至今日,你還叫她景姑娘?”

溫子堯不解,問他,他卻笑而不答,隻道:“你難道不覺得她昨夜出現的蹊蹺?”

“你是懷疑……”

獨孤翎揮手,阻止了的話,“我隻是猜疑,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能下定論,更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獨孤翎看了一眼屋內,忽而轉而看向他,嘴角

勾起一抹嘲諷地笑:“若我說她是慕謙之女呢?”

“什麽?”

不顧還在征愣中的溫子堯,獨孤翎走下竹樓,壓低聲音,徑自吩咐道:“你先回去,這幾日不必再來,否則會將這地方泄露,日後反而不利於我們行事。”頓了頓,他眉頭微微一皺,又說道:“昨日之事決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子言!”

精舍內,驚鴻悠悠轉醒,隻覺得渾身痛得好似要裂了一般,急忙想換個姿勢,哪料她方一動作,便牽動了背後的傷口,驚鴻咬緊牙關,渾身打了個寒顫……

但,你以為最痛苦的事情是背後中箭?不,你錯了,最痛苦的是,背後中箭隻能趴著,但她不是男人好嗎?讓她趴也趴得舒服點啊,這群混蛋,她快被自己壓迫窒息了……

待調整好姿勢,她大喘一口氣,才打量四周,幽幽竹樓令屋內寒涼之氣沁入每一處毛孔,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但見自己身上不僅蓋著一床棉被,另有一件月白色串枝花樣的素錦風衣。

伸手細細揩拭這衣物,方一著手,便知這素錦絕非普通人能擁有,心中又好奇又驚異,自己是在何處?難道是翎公子救了自己?

及至伸手,她才看見自己的胳膊至指尖,一片青黑!

她中毒了!

怎麽會這樣?這會兒才覺得背後中箭之處的肌膚又癢又痛,她忍不住就要去撓,卻怎麽也撓不到,這背上竟然越來越癢,正好床頭有一套綠竹桌椅,上擺著一柄長劍,她微微抬起身子去摸那劍柄。

誰料還未動作,卻“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她慘兮兮地哎喲一聲,幾乎在瞬間,精舍門被推開,然而,來人卻忽然慢了下來,緩步而入。

驚鴻尷尬地摸了摸膝蓋,看也不看他,委屈道:“我摔了,你這人竟一點也不關心,走得這麽悠閑,真是冷血。”

獨孤翎在她麵前立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抱膝痛苦的驚鴻,嘴角揚起一尾笑:“你摔了,與我何幹?我為何要關心?”

“你……”驚鴻一愣,指向他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果然無話可對,是啊,自己與他非親非故,最多隻算有一麵之緣,人家為什麽要關心她。

隻是心中這樣想時,忽然身子騰空,轉眼就落在了榻上,待她反應過來,不禁又是詫異又是好笑。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歪著腦袋笑看著獨孤翎,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不知不覺走了神,直到他出門去,她恍然醒了過來,暗歎自己真丟人,卻又顧不得丟人地朝他喊道:“那個,能否麻煩你離開之前,幫我找個棍子,或者那柄劍也行,那個……”驚鴻尷尬地笑了笑,扭了扭身子:“我傷口處癢,想撓撓……”

獨孤翎疏離的眼輕掃過長劍,又不動聲色地掃了她一眼,她立刻做出一副期盼的神色與他對望,反正現在有求於人,節操什麽的緩緩再說。

哪知那人竟似木頭一般,神色如常地移開目光,徑自出門去了。

“咳……”驚鴻尷尬地眨了眨眼

睛,記起和這人初遇那天,他對自己頻頻示好,還總是過分親昵,今日卻這般疏離,是為何呢?

思來想去,她得出一個結論,她還是她,不錯,但那一日她是“景鴻公子”,今日她是“驚鴻小姐”。

驚鴻歎了口氣,原來叫雨茗猜了個正著,這人,果然是個斷袖!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獨孤翎走進門來,手中還端著一碗湯藥,大老遠都聞到了濃烈的藥味。

“你若不怕傷口潰爛化膿,盡管撓。”說著,將碗塞給她,他身子一閃,已經坐在桌子旁,直直打量著她,驚鴻惶恐地端著那藥,總覺得今日他的目光不善,偶爾竟會有犀利如刀之感,如此一想,她看了看手中這碗藥,他該不會給自己下毒吧?

可自己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呢?還是,原本就是她想多了,這人本就是張死人臉?

“我若想殺你易如反掌!”獨孤翎皺了眉,變了神色,輕輕掃了她一眼,卻倒了杯茶細細品起來。

驚鴻恍然明白過來,“說的也是!你武功好,的確不用下毒,更不用替我端藥了。”驚鴻笑了笑,盡管從小就很怕湯藥的苦,但她還是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下去。

看著她絲毫不猶豫的喝著藥,獨孤翎的神色才平複下來,這藥是昨夜他不顧傷勢連夜寫出方子,讓溫子堯去抓的,甚至害怕那些人還有埋伏,溫子堯來回走了不同的路,繞了一大圈才回來。

見她喝完藥,他忽而一笑:“若我不想親自動手,果真在藥裏下毒呢?”

驚鴻登時一愣,待細細琢磨後,也笑了起來:“我信你,你不是這樣的人!”麵上鎮定,可她藏在袖子裏的手卻抖個不停。

老天,她隻能拚一把了,這個翎公子性情古怪,總是陰晴不定的,說不定真給自己下了毒,這次沒下毒,下次說不定也要補一課,總之她現在拍個馬屁,再道德綁架,總是沒錯的!

獨孤翎這回正眼看向她,看著她的笑,看她明明害怕地肩膀都在微微顫抖,卻兀自強笑著說“信”,他心裏懷疑著她,腦海裏卻突然翻湧出一段遙遠的回憶。

曾幾何時,他遭遇生命危險,生死一線時遇到了一個人,那人什麽都沒說,隻說,你若信我,便跟我走。

本該滿心警惕的他,卻在一瞬間愣了神,對一個素未謀麵之人,他說了信。

此後屢屢想來,也許是那人的笑很純真,也許是生死一線他別無選擇,隻能一搏。但他,從不後悔當初那個決定,所幸,上天竟也沒有在他最絕望之際辜負了他這臨危時刻的信念,那人待他,始終如一。

他思憶起那人,回神時卻見慕驚鴻背著胳膊,齜著牙使勁想撓傷口,他微皺眉,忽而揚手將她的手臂打掉,竟動了怒:“如此沒有自製力,你……”

話說到此,他也一愣,不懂自己為何生氣,慕驚鴻沒有自製力關他什麽事,就算撓的傷口潰爛,那更不關他的事!說她不自製,可他竟頻頻動怒,豈非更不自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