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驚鴻:暴君的孽寵

第14章 曾經承諾,信口胡謅

這之後,驚鴻還是不死心,趁著難得自由時機,又跑出去幾次,在曾經那家“一品居”酒樓守了幾次,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日卻聽酒樓內有說書先生正在說當朝丞相智鬥滄央國使臣之事:

醒木一拍:“且說那滄央國使臣兼太子……淩戈尋,在聽說我皇隻許他一百布匹、一百石米糧時,明明心中頗為不悅,可那滄央國太子也非尋常人,竟生生將這不悅壓了下來,不動聲色等了又等,待得第二日時,又去尋我皇。彼時,我皇因事未出,便差遣了虞風瀾虞右丞來處理此事。”

“說到此處,可就不得不說虞風瀾其人,京城人稱他作‘素衣謫仙’,驚才絕絕,不過而立之年,卻是不可多得的將相之才……不錯,出將入相,說的就是他!他見了那淩戈尋,不卑不亢,不提這糧油馬匹兌換之事,先命人看茶,細說這品茶的頭頭道道,細數我鳳棲國茶事之興盛,茶道之精妙,茶藝之精巧,直說的滄央國一幹隨行人員暈頭轉向時,這才提起十年前兌換之事……”

“當年,滄央國暗地裏搗毀我國在外的茶葉生意基地、截殺我國出外的茶隊,反而將攔截到的茶葉私自賣出,此等行徑是可忍孰不可忍!但當年,我們鳳棲國卻隻能在滄央國的**威下選擇屈服……”

眾人皆一愣一愣,聽到此時均狠狠握拳,暗暗咬牙,恨不得這就殺到滄央國去,一雪前恥!

唯有驚鴻,聽來聽去,滿腦子卻隻有一個念頭:淩戈尋……竟是滄央國太子?

她的臉色忽而登時煞白一片,此刻方明白過來,為何慕謙在聽到淩戈尋的名字時,會那般震驚;為何慕謙會嚴詞警告她,不許再向任何人提起這個名字……

可是此刻對她來說,那人是何身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曾向自己許諾之人,竟隻是玩笑,竟隻是信口胡謅,他明明知道他們不可能……

他們,是兩個國家的人,若是平頭百姓想要成親,又有何難?隻要兩國不交戰,便一切都好說。

可如今,她是鳳棲國左丞相之女,他是滄央國太子,而此時兩國關係表麵平靜,實則緊張,私下來往本是大忌,說句大膽的話,若是日後兩國交戰,萬一戰敗出事,有心人總能將這由頭引向慕府……

那等待幕府上下百餘口人的,也許將是……滿門抄斬!

驚鴻攥緊了手指,神色愈加凝重,除非……除非她能等到他來求親!否則,他們之間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可這,或許永遠都不可能發生!身為太子,即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的身邊又豈能隻有她一人?即使娶妻,又有何理由非她不娶?

想到此處,驚鴻竟覺得鼻子微微發酸,驀然記起那人清泠而低沉的嗓音:“此生非卿不娶!你必須活下去,你若是死了,食言了,我便殺你全家,這就是你食言的代價!”

驚鴻忽而笑了起來,“非卿不娶……非卿不娶,隻有傻瓜才會信這樣的話!我真是蠢,活了這二十多年,竟會信了,

我真是蠢……”

雨茗聽書聽到興奮處,亦忍不住喊了一聲好,低頭打算與驚鴻分享這喜悅時,才發現她神色異常,不僅異常,甚至還有些駭人,她怯怯的伸出指頭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姐,你怎麽了?”

話出口,又覺得隱約感覺到剛才聽小姐說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的話,雨茗心頭一驚,急忙握住驚鴻的手,舌頭和牙齒在打架,她卻說不出話來!

小姐她明明隻有十九歲,怎麽可能活了二十多年?若非叫五個月前那場火燒傻了,定是被鬼怪附了身……如此一想,她險些嚇得癱坐在地。

心裏正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見被她緊緊握住的手忽而一翻,反將她的雙手握住,驚鴻神色已有些疲憊地對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擔心,我沒有事……就是有些累了。”

雨茗巴不得立刻回府,連忙將她扶起,“好好,我們這就回府歇息!”

不知這些日子是如何度過,自那一日回來,她便再也不曾外出。

這些日下了些小雨,暮春時節的雨來的並不陰鬱,可看在慕驚鴻的眼中,卻隻覺得分外悲涼。

支著腦袋趴在窗欞上,看雨點在湖裏暈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覺得自己的心頗像這一池春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難道老天真的忘記替她牽紅線了麽?她自己也說不出失落在哪裏,但就是煩躁不已。

偶爾會記起那人淺淡疏離的眉眼,還有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又想,若是他不曾說過“非卿不娶”這句話該多好;又覺得若是他們被人追殺時他丟下自己獨自逃跑該多好?便又覺得若是他沒有替自己撓傷口、煎藥熬湯那不是更好?

可這竟是個無底洞般,她總有說不完的“若是”,深究到最後,她終於找到了源頭:若是三月三,靈安湖畔不曾遇見,那麽她如今,大概也不必如這般失落了……

兩個月如流水般,在別人看來,匆忙地幾乎不夠用,比如慕婉如。在接觸到這位老嬤嬤時,才知道自己需要學習的事情還太多太多。

而在驚鴻看來,無疑度日如年。大抵是枯燥的生活中唯一一絲期盼就這樣幻滅了,她需要極久的時光去平複這忽得又忽失的傷。

不想不念不理不睬,她隻得將生活填充的滿滿當當,學琴、練字、繡花,自己再找些書本觀摩觀摩,才無暇去想其他。

可當她學了一首《紫竹韻》時……當她練字時忽然寫到“尋尋覓覓”時……當她學著繡荷包時……

擱下手中的筆時,可她卻覺得更加煩躁,猛地又提筆將那剛寫的“淩”字胡亂塗抹一番,直到再也看不出是什麽字,她才又擱筆,似乎極為解氣一般。

她抬頭一看,窗外豔陽高照,已是午時了,擦了把臉上的汗,大聲叫道:“雨茗,切半個西瓜進來!”

一聲過後,便見雨茗捧著半個西瓜立在了麵前:“小姐,給,奴婢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她寵溺地刮了雨茗的鼻頭,

七月初的天氣,能時時吃到泡在冰水裏的清涼甜爽的西瓜是最好不過,而這都是雨茗的功勞,她遞給雨茗一隻勺子,示意她一起吃,雨茗也不客氣。

邊吃邊說道:“小姐,早上奴婢出去買西瓜時,聽大家都在傳,說告示都貼出來了,三日後,皇上就要納妃了。可是小姐你說豈不奇怪,府裏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三日後?”驚鴻微微驚訝,好事臨近,為何府裏不作為?這可不像慕婉如那對母女的作風。

“是啊,奴婢也奇怪,可其實不止咱們府上,別的三家府上也沒有動靜,有人得到消息說,皇上要求四位妃子的衣服頭飾都完全相同,甚至進宮當天,接親的轎子也得一模一樣,到宮門口時打亂順序,因為皇上要玩個遊戲。”說到這裏雨茗不禁笑了起來,掩嘴偷偷道:“小姐,皇上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結婚還要玩。”

驚鴻也忍不住笑看著她:“死丫頭,皇上也是人,貪玩可以理解。隻不過……”

“不過什麽?”

驚鴻笑著搖搖頭,看近期頒布的詔令,以及民間對這位新帝的傳聞,他不像是一位貪玩成性、沒有輕重之分的人,反而很是睿智,極有謀略。但驚鴻卻沒有說出來,她深信,不該知道的事情不必知道,如此才可活得長久。

正這時,雨茗忽然指著她的身後,怒了努嘴:“小姐,老爺來了。”

她回頭,果然見慕謙獨自前來,不過片刻已進了房門,隻是神色卻有些怪異,似疑惑,似憤怒,似震驚,似喜又似憂。

慕謙揮了揮手,雨茗連忙低頭退了出去,確定周圍再無其他人,他才細細端詳著驚鴻,過了許久,有些疑惑地問道:“驚鴻,你老實告訴爹,你失蹤的那幾日究竟做了什麽?和誰在一起?”

驚鴻訝然失笑:“爹爹不是問過了嗎?和淩戈尋在一起,我們被人追殺,至於是誰追殺那就不清楚了。”

一聽“淩戈尋”三個字,慕謙忽而起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眸光微厲:“你還跟誰說起過這件事情?跟誰提起過淩戈尋這個名字?”

驚鴻連連搖頭:“女兒知道事情輕重,不敢亂說。”話雖如此,可她的心裏還是“咯噔”一聲,有些六神無主,莫不是被人查到了?這麽快就要滅幕府滿門了?

慕謙聽她的話,直愣愣瞪著她的雙眼,過了許久,終於妥協似地丟開她的手臂,背過身去緩緩說道:“三日後,你隨其餘四妃,一同進宮。”

“進宮?做什麽?”驚鴻一臉詫異。

慕謙自懷中掏出一方黃色絹布遞了過來,驚鴻疑惑著展開,隻見上麵朱紅小字寫道:“慕家嫡女驚鴻,擢納為妃,七月十三日進宮受封。”

驚鴻瞬間呆愣,連手中的密旨落地都未察覺,慕謙連忙將那方絹布接住,緊緊攥在手中,神色恍然間嚴肅而謹慎,另一隻手一把擒住她的胳膊:“你記住,進宮之後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要說,否則,你就看著闔府上下都替你陪葬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