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賢妻

891 隻要有你

謝二姑太太到了懷山府公主的莊子,裏麵守莊子的看了是公主府的一個管事的帶來的,忙領人去了住處。

這裏雖然公主幾年也來不了一趟,但也沒人敢疏忽,公主有產業在這,每年都有管事的來,所以住處也很整潔。

二姑太太就帶了幾個心腹下人過來,隨即派他們去街上買些生活用品。

懷山府靠山,有個著名的懷山書院,所以文風也好,公主的莊子不在城裏,但也是景色怡人。

謝二姑太太安頓下來,歇了一天,就莊子裏四處走下,看看周圍壞境,感覺這裏的空氣都好,炎熱的夏季過去了,漸涼的秋風吹的她心裏從沒有過的清爽。

邊散步她邊想將來她要如何,心頭一團亂麻,華兒的事太突然,連著她和離的事也是突然,就這麽的從廖家脫身出來,可如今獨自一人,她又迷茫,天下雖大,何去何從,可她該往哪裏去?

年華已老,白發都出現,幾十年的疲憊讓她隻覺得太累,但脫身後依然沒有多輕鬆。胸口還有悶氣壓著透不過來。

夜晚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起來坐在院裏,抬頭看天上的星星閃爍,就想華兒走到哪,瑄兒和暉兒有沒有生病,想女兒如今幾個月了,知道母親離京是否會傷心,想誌兒一人在京不知如何恐慌,一直都是跟著大哥長大,華兒就是誌兒的主心骨,如今該他一人要學著承擔了。

想……,他在做什麽。

謝二姑太太現在想自己,是個不稱職的母親,換成別人,肯定是寧願自己去死也不讓孩子受一丁點委屈吧。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妹,如今她還不如三妹,是否兩人都有著一樣的反叛的不安的心。

沒等她理個頭緒出來,就聽外麵有人來稟報,說有人拿著公主的帖子來見,在客房候著。

謝二姑太太感覺奇怪,她剛來沒幾天,公主有什麽事,一想到是否是她娘家出事,還是語冰?

嚇得她連走帶跑的去了客房,沒進門,就看到一人站那。

謝二姑太太扶著門框立住,雖然氣喘籲籲,還是壓住呼吸,胸口起伏,扶著門框的手死死的摳住,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來了。”

他平和的微笑,眼裏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二姑太太半天沒動,轉而問道:“公主告訴你的?”

“是,我一直擔心你,隔天去下公主府,你走後,公主派人叫我過去,說你在這,我安排好了徒弟,就趕過來了。”

“我們……”二姑太太說了我們,就無法說下去。

這幾天她避免去想他們父子,她覺得自己無臉去麵對,也怕想起就控製不住內心。

但看到真實的人現在眼前,她恐慌,但又帶著期盼,隻告訴公主一人來到這裏,到底是想清靜,還是想躲避,就像前年來京,給他在京買了個莊子,心裏是想讓將來的致遠離父族離兩個哥哥近點,還是渴望他也能離自己近點?

堅持和離,是否就是不想冠夫姓站在他麵前,不!就是那次沒遇見他,沒有他們父子,她也不願冠著廖姓繼續活著!

“如果,如果你不嫌棄我,我願和你共度餘生。”蘇自林說了這一句話。

看著他平和的眼神,裏麵沒有波瀾。

多年來,為了致遠,每次見到他,都是這種平和,卻讓她浮躁的心平靜下來。

雖然剛看到他那一眼,看到他趕過來,就料想和期盼他會如此說,但還是震驚。

“你不要心裏有負擔,如果你沒走這一步,我和以前一樣,帶大致遠,看著他娶妻生子,隻願你能平安,如今,我願和你一起,不僅是一起帶大致遠,等致遠成親,我們可以去看安華,去看安誌,兩人可以一起去我師父就給我的小院,那裏有世上最美的風景,等孩子們都有兒孫了,就我們倆,在那彼此相依。”

沉默,兩人都沉默,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周圍靜悄悄,客廳外幾顆大樹,鳥兒嘰嘰喳喳的,又飛起,帶動樹梢嘩嘩響動。

“我很累,隻想清靜的生活一段時間。”

“無妨,我一直在。”

二姑太太抬眼,眼裏閃過渴望,又沉下,她後退一步,但又停下。

蘇自林伸手拉起,冰涼,他走近,把手貼近他的臉。

二姑太太慌忙抽出手,眼神不安慌亂。

“當年那事……”

事過十年了,二姑太太第一次當他麵提起。

“那年,我沒有想到我還有親骨肉,打聽到你在公主府,是我求公主把致遠給我,事情已經發生,當初我都不曾怪你,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不該……,所以我才找到你,那以後我憐惜你,隻願你能平安,如今,我不再想隻是憐惜你,而是和你一起走過剩下的歲月,不單單是因為致遠,更是因為我。”

從沒有過的心亂如麻,二姑太太倆手緊握,死命用指甲摳著手心。

蘇自林拉起她手,分開,看見手心裏的指甲印。

“每次你不安時,都會如此,一個人太累,以後讓我來分擔,都交給我,如果你願意,我山野的妻子自有我護著。”

二姑太太喃喃道:“你還年輕,可我已經老了。”

“我師父說,在世上的美好中,人的年齡不過是一瞬間,恍然就度過去了,以前,憐惜你的不容易,憐惜你的堅韌,如今,我來擔著,讓你能歇息,不再痛苦。”

最後一句不再痛苦,讓二姑太太的心要崩潰,她捂臉失聲痛哭,沒有人給她說一句:我來擔著你歇息,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苦撐,就怕哪一天撐不下去會瘋掉。

蘇自林擁著她,聽她無聲的痛哭,以前是同情這個婦人,為了兒子接觸後,這個總是感覺強挺著後背孤獨的往前走的她,慢慢走進他內心。

他也知,其他都是無望,但總會掛念她,夜深人靜時,想她是否隻有在夜晚才卸了偽裝,才疲憊的躺下,是否也會和他一樣,獨坐夜空下,看哪顆星星屬於自己,想是否想起了彼此。

當年救了她後,愕然她突然的舉動,她眼裏的瘋狂,她失控的情緒達到尖端,就像一根緊繃的琴弦,稍微一彈就是弦斷琴毀。

他用愛撫讓她平靜,用相擁讓她發泄出來,從她的呢喃中,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做什麽,他知道了為何。

這是個可憐的婦人。

他以為就這麽過去了,誰也不會再見到誰,可是在長洲又看到她步子踉蹌從醫館走出,雖然她帶著幕離,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好奇讓他打聽出她有了身孕,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那是他的孩子。

他開始打聽她,等他找到公主府,她已經快生,那個情況下,他隻能把致遠留在身邊,而無法把她留在身邊,那時,是憐惜這個婦人。

如今是想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