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1245章 禍水東引
若水本來還在暗暗奇怪，小七為什麽要好端端地說起故事來，還是一個三十年前的故事，陳芝麻爛穀子的。
以小七這種沉默寡言的性格，讓他當眾說故事，不啻於天方夜譚。
就算他想說故事，也不會在眾人拚鬥不休的時候說啊。
可是若水眼珠一轉，很快就想明白了，不由暗暗好笑。
小七啊小七，你簡直比我還要狠。
你使的這條妙計，叫做“禍水東引”吧？
使得好，使得妙，使得呱呱叫！
若水幾乎要為小七叫起好來。
他說的這個故事，分明是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補氣靈丹的身上，轉嫁到那鐵珊瑚身上去。
這樣一來，別人就不會再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而是要轉移目標，虎視眈眈地盯著那老乞丐了。
自己和小七就可以找個機會，溜之大吉。
妙計！果然是妙計！
若水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她怕被別人發現，隻好微微低頭，讓臉上的笑容不那麽明顯。
好在旁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小七身上，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老乞丐的臉色鐵青，他是幾個人中最為聰明的一個，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他現在想要離開，沒有人會攔阻於他，可是他對若水手中的靈丹瞄了幾眼，始終不舍得這絕世難尋的靈丹妙藥，終於還是留了下來，兩隻渾濁的老眼半睜半閉，又恢複了一副病氣懨懨、無精打采的模樣，像是一隻正在打盹的老獸。
隻是這一次，所有人再也不敢對他露出半點不敬的眼神了。
小七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嚴加戒備。
他知道，這老乞丐是個武功極高的高手，剛才他隻和那和尚對了一招，身手卻高得出奇，功力更是深厚，他手中更是握有那杆無堅不摧的鐵珊瑚杖，自己手中卻無寶刀寶劍，要是單打獨鬥，恐怕難以與他抗衡。
所以當他認出來這根不起眼的拐杖是由海底奇石鐵珊瑚打造出來的時候，一個計策就浮上了他的心頭。
他要讓這老乞丐，來當自己和若水的替罪羔羊！
這時候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地盯著小七，等著他講接下來的故事。
他們一定要知道，這根鐵珊瑚神杖最終落在了誰的手裏，那老乞丐手中的拐杖，是否就是小七口中所說的神兵利器鐵珊瑚。
小七的目光對著眾人掃了一眼，已經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很好，這些人對鐵珊瑚的興味十分濃厚，眼中全都冒出了貪婪的光。
他停了一下，直到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繼續說道：“有句話叫做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過了沒有多久，這人得到鐵珊瑚的消息，終於還是泄露了出去。很快就在江湖中傳了開來，過了沒有多久，就有高手找上前來，向他討要那根鐵珊瑚杖。”
“啊！”黃衣少女很是意外，輕呼了一聲，問道：“此事不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嗎？他要是誰都不說，別人怎麽會知道啊，難道是他自己透露出去的？但這不可能啊。”
她這一問正好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小七微微頷首，道：“不錯，此事正是他自己親口說出去的。”
眾人大出意料之外，齊齊看向小七，等他繼續。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人得到了鐵珊瑚之後，日裏夜裏想的就是如何要守住這個大秘密，正是因為他想得太多，所以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有一晚，他睡在最心愛的女人身邊，翻來覆去地說著夢話：‘鐵珊瑚，鐵珊瑚，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千萬不能讓旁人知道。’他在夢中親口吐露了心底最大的秘密，可是他自己卻半點也不知曉。”
眾人聽到這裏，齊齊“哦”了一聲，心道原來如此！
看來這世上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任是誰能想得到，這人居然會在夢裏把這個秘密給說了出來。
要是他睡覺的時候綁上了嘴巴，恐怕他得到鐵珊瑚一事，恐怕永遠也沒有人知曉。
自己若是得到了鐵珊瑚，可一定要吸引這個教訓。
“他一連幾個晚上，都在夢裏重複著這句話，他心愛的女人有一晚被他的聲音驚醒，聽到了他說的夢話，心中納悶，這鐵珊瑚是什麽寶貝，居然讓他在夢裏都念念不忘？女人天性好奇，她知道這人守口如瓶，自己就算是問，那是半個字也問不出來的，便暗中找人偷偷打聽，可惜她打聽的人十分靠不住，三句兩句就從她的嘴裏套出了實情，這樣一來，這人得到鐵珊瑚的消息就迅速在江湖中傳揚了開去。從此以後，他的家宅就再也沒有得到過安寧。”
說到這裏，小七語氣略略沉重，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目光若有意若無意地掃過那老乞丐。
那老乞丐頭發花白，又枯又亂，眼角全是皺紋，看上去十分蒼老，身上衣衫更是破破爛爛，和所有街邊又髒又臭的叫化子沒有半點分別。
要是看年紀，他最少也有六十七歲了。
可誰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又老、又醜、又髒、又臭的糟老叫化，三十年前，他會是一個貌若春山秀水的俊美少年？
三十年的時光，竟然把一名貌若潘安的美少年變成了這般模樣，要不是親眼見到，小七也是萬萬不敢相信。
這一切的變化，全都是拜他手中那根鐵珊瑚的奇珍異寶所賜！
所以，就算是得到了人人夢寐以求的寶貝，也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這老乞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要是他當年沒有得到鐵珊瑚，這三十年來，他就不會過得這麽窮困潦倒，困苦不堪，不但隱身於乞丐堆中，還落得個孑然一身，孤孤單單。
現在的他恐怕早就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前輩大俠，富甲一方，妻妾滿堂，桃李遍天下，人人敬仰。
可是世事就是這麽難料。
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他得到了所有人都趨
之若鶩的神兵利器鐵珊瑚，卻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富庶的家園、穩定的生活，整日惶惶如同喪家之犬，混跡於乞丐人群，再也不敢以本來麵目示人。
這樣活下去，縱使得到了鐵珊瑚，又有什麽意味？
小七的目光落在老乞丐的手上，他右手微微顫抖，卻用力握緊了拐杖，生怕被人覬覦的模樣，不由輕輕哼了一聲。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來，這人還是如此執著，竟然把一根破拐杖，看得比所有東西都要重，為了它，他拋棄了一切。
縱然是眾叛親離，他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人品，就算他武功再高，就算他擁有神兵利器，也萬不會讓人感到半點敬意，隻會更加瞧他不起。
“那後來呢？那找上門來的高手，可搶去了他的鐵珊瑚沒有？”黃衣少女聽得悠然神往，心中滿是好奇。
以她現在的年紀和閱曆，半點體會不到小七語氣中的沉重之意。
但是旁的人卻心有所感，已經隱隱意識到接下來聽到的事情不會那麽美好。
“沒有，那高手的武功雖高，但是卻還是及不上他，再加上他的鐵珊瑚無堅不摧，很快就將那高手殺得大敗。這人擔心鐵珊瑚的消息泄露，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就此起了殺心，他將那高手殺死，將毀屍滅跡，以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秘密。可他想不到的是，這高手早在臨來之前，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自己的一個親密好友，那好友見那高手久久不回，猜到他定是遭遇了不測，說不定已經被那人滅了口。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想要為好友複仇恐怕這輩子都無望，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這人得到鐵珊瑚的消息大肆傳播了出去，一時之間，江湖上沸沸揚揚，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更是刮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在場的幾人中，就數那和尚年紀最大，他對三十年前曾經發生的這件事微有耳聞，但知之不詳。
這時候聽到小七提起，他想起當年的往事，不禁狠狠打了個寒顫，眼光情不自禁地向那老乞丐看了過去。
老乞丐自打小七開口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聽著小七敘說往事。
他兩眼無神地看向門外，盯著不知名的某處，臉上一無表情，但那和尚卻留意到，老乞丐的眼角肌肉正隱隱跳動，下巴繃得緊緊的，混沌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痛楚。
黃衣少女神色緊張，她想要聽下去，又覺得害怕，兩隻手緊緊抓住書生的衣袖，那書生安慰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所有人的表情都開始變得凝厚起來，連呼吸也加重了。
“這人殺了那名武功高手之後，以為從此以後可以安枕無憂，哪知道接下來找上門來的武林人士，有如過江之鯽一樣絡繹不絕。這些人光明磊落的就找他比武，心機深沉的則動用陰謀詭計，什麽偷搶坑騙種種手段，層出不窮，這人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手，但最讓他頭疼的還不是那些找他比武的，而是這些暗中伺機而動的人，實在是讓他防不勝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