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鄭虹（1）

由於石堅的業務也要等過了元宵節之後才開始，所以這個春節假期除了時刻關注石堅發來的消息之外，簡直就是一解之前的壓抑與壓力，盡情地放鬆，調整。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再接再厲睡到自然醒，剩下的時間除了期待石堅的消息便是隨時吃：家裏吃、走親訪友吃，就連親朋間串門這些千篇一律的事都變得歡快起來。最多是電話聯係一下鄭虹，鄭虹春節把武漢學校裏交的男朋友帶回來了，這會兒正政審呢！男孩子不是本地人，也不知能不能通過她父母那關，於是氣氛就有點詭異，於是我也隻退避三舍躲得遠遠得不去招惹事非，甚至邊電話都不敢打過去，萬一她父母正好在呢？萬一他男友正好被盤問呢？壞人家好事、招人討厭這樣的事咱不能幹。於是隻能專一得幹著養生、靜候之能事。

正品著老媽燙的長肉湯，以老媽的要求一天一天地胖回來。想著每逢佳節胖三斤果然不是吹的，更何況是春節這樣的頂級佳節。所以鄭虹相邀逛街的電話正合我意，是該減減肥了，該運動運動了。按電視裏的說法：男主都讓女主多吃點，嘴上說著你太瘦了，真到你吃胖了，發福了，不厭了你才怪。我準備拿這句話去對抗鄭虹去，上次見麵就發現她胖了，這次應該更甚了吧？

我翻出了從小積攢的壓歲錢，抓了一把揣上，才有底氣出門。在一個大廣告牌下找到了鄭虹，她可以說是披頭散發的樣子，和上回見的妝容迥然不同，這是現在流行的發型？我弄不懂了，也許我忙樹葬忙得太閉塞了吧，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走近才發現鄭虹的眼睛微腫，眼眶殷紅，臉頰上似有淚痕。這是怎麽了？“鄭虹？”我小心的叫了她一聲。

鄭虹好像才看見我，看見我就一把拉住我，“米露，米露，我不好，很不好！”她直接覆在我的肩頭嚶嚶哭泣起來。哦，我好像沒問：你好嗎

我不敢動，任由她在我肩頭發泄悲傷，也許壓抑久了，哭出來反而輕鬆。大街上都是春節的喜慶模樣，似乎隻有笑逐顏開，笑不絕口，笑意盎然才和這樣的氛圍搭調，像鄭虹這樣大放悲聲的顯得尤其突兀。來來往往從身邊經過的人群無不向我們側目，鄭虹反正一頭紮進我的肩上，悶頭哭，可我呢，是該怒目相對周遭的目光，還是嘻皮笑臉地解嘲苦笑？

好容易等鄭虹的哭聲放緩，我找出紙巾遞給她，還好她今天沒有上妝，不然這麽一通擦，非成大花貓不可，又要在街頭惹爭議了。為了避免引起憤青和憤老們及好事者的注意，我引著她向街心花園走去。

冬日的街心花園，因有凜冽的寒風不時地吹過，就算有攻勢強烈的陽光掃蕩著，也沒有多少人氣，我們在一個花壇旁坐了下來。看來鄭虹的傷心事真是挺嚴重的，一向極關注外表的她，看都沒看地貌一眼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以往她可是先要觀察髒不髒，其實不管看上去髒不髒她都是要做一係列拂灰，墊紙的準備工作才肯落座的，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我既不敢怠慢又不敢貿然相問，於是就這麽一直陪著鄭虹直到她停止抽泣。“我媽不同意！”鄭虹哽咽著說。

“那你爸同意嗎？”我試探著問。

“我爸同意有什麽用，還不是我媽說了算，再說我媽不同意，他倆一合計，我爸肯定不同意。”說話的鄭虹又開始流眼淚了。

“好吧，我們先不算有多少後援的力量，先說說你媽的態度吧！”我攬著鄭虹的肩頭，像哄孩子般的語調對她說。

“我媽很強烈地反對！”鄭虹絕望地又開始新一輪地大放悲聲。

我也又開始新一輪地遞紙，幫她拍背，等她開始小聲抽泣的時候，我小心地問起：“你媽說反對的原因了嗎？”

“說了，她說了一大堆要找個家庭條件好的，要找個人品好的，要找個有前途的理由，說白了還不是嫌趙迥家窮，又是外地的！說什麽他是外地的，我就要留在外地，我們可以都回來嘛！我早就跟趙迥說好畢業回南京工作的，趙迥也願意跟我回來，他說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在哪裏工作他無所謂，隻要跟我在一起就行。”鄭虹是真悲傷，抽抽泣泣的，我幾乎聽不清她含在口中的話語。

“那你有沒有跟你媽說明白，你們打算回來發展的決心？”我按著她的肩膀，輕輕晃著安撫她。

“說了，我媽說回來又怎麽樣？沒有路子找不到好工作！沒有好工作吃西北風去。說什麽她是不會舔著臉去找人幫忙的，米露，你說，我什麽時候要求她去幫忙找工作了？”鄭虹的聲音撥高，很是激動，看來是在家裏跟她媽已經吵了很大一架出來的。

“鄭虹，我特別特別欣賞你不以家世、條件來選男友的行為，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一起讀的叫“姐妹易嫁”的小人書嗎？對姐姐嫌貧愛富，因條件而悔婚的行為都特別憤恨，記不記和我們曾經犧牲了一個午休的時間罵她？”我看到鄭虹腮邊一絲牽動的嘴角。“那個義薄雲天，那個代姐出嫁不重錢權重人品的二妹不是我們一直稱頌的嗎？”

“其實趙迥也沒這麽窮，”鄭虹腮邊微微泛著紅暈。“隻是我媽要求高罷了，人家家在武漢的，怎麽可能要求人家在南京有權有勢嘛？”鄭虹一提起她媽，馬上聲調撥高，又激動起來。

“鄭虹，阿姨可能是跟你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你注重的是感情，你和你的趙迥日久生情了，感情升溫，難分難舍......”

“誰說日久生情？趙迥對我可是一見鍾情，剛入校沒多久，他就追我了。”鄭虹不滿於我給她的定位。

“好的，一見鍾情，上天注定，但阿姨並不這麽認為，或者說她並沒覺得一見鍾情有多重要，她比較看重條件，人生大半經曆讓她看重那些，你也該理解，就算你不能接受但也該從她考慮問題的角度出發去想一想。也許你不認為她是對的，但你得了解她的本意是為了你好，所以，不要這麽激動，平靜下來好好想想，好嗎？”我盡量把聲音放低沉些，讓鄭虹焦躁不安的心平靜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