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隻要我們在一起（下）
90.隻要我們在一起（下）
進小區的時候，有一輛轎車擋住了我，我繞開，沒想到它還特地移動了一下車身轉移到我身邊，我再準備繞行時，車門打開，擋住了我的去路，車上下來一位中年婦人，雍容華貴的裝扮中射出兩條逼人的目光地斜視著我，被她的目光絆住，我不得不也把目光的焦點禮貌地還給她，再探看發現此人有些麵熟，卻一時想不起。
來人摘下眼鏡，“米小姐，我是石堅的媽媽，請上車談一談。”口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吩咐。
還是高中那年和石堅一同晚歸時見過，那時的她目光沒有這麽淩厲，臉上的線條也沒這般僵硬，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還是實在是太憎恨我導致麵目都不善起來？
“石媽媽，您好！”不能逃避，也避無可避，我明白她的來意，這場硬仗終究是要開戰的。
坐在車上的羊毛墊裏很久，石母都沒有出聲。也許在醞釀措詞，畢竟我知道在她的心裏有一團火在燒，要把燒得通紅的烙鐵變成動聽的涓涓細流沒有強大的心理氣度是沒辦法的。但是不管對我是狂風暴雨的怒罵，還是和風細語的規勸，我心裏早已打定主意，我和石堅的感情也不是這麽好動搖的。
“米小姐，我知道你和石堅是同學，你可能感覺到你們關係處得久，感情就一定穩定，其實就算你們兩小無猜，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了也各有各的經曆，南轅北轍的，見識看法也不同，也不見得在一起就合適。”果不其然，石母開門見山。
也好，省得繞半天彎子，我也應付不來這些皮笑肉不笑的客套。
“其實我們做父母的也很開明，並不是說非得讓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家裏有實體企業，多麽富有，對他的事業多麽有幫助的名門淑女。”石母嘴角噙著絲笑，可卻令人加倍感到冷。
連我這麽笨拙的腦子都能分辨出，她這是綿裏藏針，指桑罵槐指責我不配啊！
“但凡你做點正事兒，像個普通好人家的女孩子，我們也會同意。連查爾斯都能娶個平民凱特王妃，我們又怎麽會古板刻薄到棒打鴛鴦？但是你現在都在幹些什麽？賣墓地的，這說出去我們連麵子都沒了，更別說裏子，我們接觸的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不像你們接觸的都是些小市民級別的，賣菜賣包子的也不會笑話賣墓地的，都是憑體力活兒吃飯的，誰還能笑話誰？但是我們不一樣，石堅以後接觸的也都是些高端人才，留洋的，各大集團的精英，說起來家裏還有一個到處賣墓地的，難道各大上層的聚會你還現場推銷墓地去？你也不想想，這合適嗎？”石母的目光如劍直刺向我的眼窩，軋得我的心一陣陣刺痛，我不能逃避，因為禮貌，我也不想逃避，因為我的決心。
盡管早已經有心理準備，她的招，首先就是打擊我，我試圖拂去她在的心裏投下的陰影，可是不行，我不能當作沒聽見，她是石堅的生母，是石堅的至親，我怎麽能當她不存在？
“如果你願意考慮按我的意思來，我也願意考慮適當給你一些補償，現在打個官司除了誤工費還要給個心理補償費呢，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
“石媽媽，我想你弄錯了，”我不得不打斷她的話，“隻有實際發生的具體事件是涉及打官司的，純感情的事是沒法打官司的，我和石堅相戀一沒涉案，二沒違法所以也不存在賠償或者補償的問題，因此您盡管放心。至於我和石堅的感情問題，目前發展得很好，我沒打算也沒理由中途讓它夭折，至於職業和地位這也夠不上，我和石堅都認為職業地位構不成影響感情的因素，而且我向您保證，我絕不會在你們的聚會中提與我工作有關的事宜，還有，我的家庭也是知識分子家庭，您事先並沒做功課，並不是您認為的非普通好人家的女兒，而且我和石堅都不認為我現在從事的職業是歪門斜道，所以您敬請放心。”我一口氣把話全部說完，我怕自己磕巴顯不出決心，又怕自己斷篇在石母鄙視的目光下就再也沒能勇氣繼續下去，我盡量讓自己吐字柔軟，口吻平靜，態度溫和，因為我知道要表明立場，那些話肯定是逼人的，但我又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態度或為了讓她高興而唯唯諾諾。
沉默了許久，石母才平靜的說：“我想其實你是聽懂了我的意思，你好好想想吧，感情是最不牢靠的東西，還不如抓一些實在點的東西來得穩妥。當然如果你執意聽不懂我的建議，我也會采取一些與你想法相背的行動，到時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石母聲音冷冷地，早已失去了耐心。
小車決然而去時，石母最後咬牙切齒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話還在我腦中回蕩，她要采取行動了！她要采取行動了！
不歡而散是我預料到的結果，不過至少我說出了我的決心和愛心，也從她那裏了解到她的不依不繞，剩下的就是雙方比拚決心和手腕了，我知道後者不是我的強項，可是我還是決定拚一拚，哪怕魚死網破，至少我努力過，為了石堅我願意破釜沉舟。我安慰自己至少我隻是個守城的，攻城的難度肯定比守城的大呀！隻要我能死守住，我就是贏家。
今晚石堅回來得較以往早一點，正好我也完成了設計稿，處於無壓力的我本應一身輕鬆，可是總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上。我並不打算跟石堅提和他媽媽談話的事，也許是因為我沒有自信吧！我想即使我和石堅隻剩最後一點點時間在一起也要輕鬆快樂地度過，我不想我們一起度日如年地等待分離的那一天，我這才明白原來我是慌張的，石母離開時我攥著拳的篤定原來是裝的，那麽就一直裝下去吧！輕鬆的氛圍就該做點輕鬆的事，我不動聲色地煮了一點營養粥端給他。
“怎麽？最近你天天喝粥？”石堅停止手上正忙著收拾計劃書的動作，抬頭問我。
“也沒有，隻是最近心情有點壓抑，也沒什麽胃口，而且你也不回來吃，我一個人好對付。”我幹澀地笑著。
“一個人更不能瞎對付了，對身體不好，而且最近怎麽壓抑了？”石堅撫著我的臉。
“也沒什麽，就是最近總跟得癌症的客戶打交道，有感於生命的脆弱，感慨於患者的年輕化。好好的家庭被拆得支離破碎，一家老小都得飽嚐生離死別的痛苦，心裏難受。”說著說著我的聲音哽咽起來。
“好了，好了，下班不要再想上班的事。”石堅拍了拍我的背，扯過一張紙巾替我擦著。“看過這麽多得病的人，還不注意身體好好吃飯啊？”
“哎，你還別說，很多病是吃出來的，所以......”我欲言又止，生怕一時把持不住，全端了出來，我深知自己有多少城府，這種情況還是少說多做，隨即為掩飾尷尬笑了笑。
“這樣就對了，我就喜歡看你笑的模樣。”石堅捏了捏我的下巴，“當年那個小米露又回來了。”
“你喜歡當年的我？那現在的呢？你會離開嗎？”我緊張地問。
“又來了，我都喜歡。”石堅笑完將我擁緊，認真地說：“我隻是希望你一直快樂，不管做什麽，快樂的米露最重要。等忙過這段，我們一起出去登山？”
“噓！”我截住石堅的話頭，“不要許諾，我們順其自然，忙碌的你，我跟著，閑散的你我也跟著，有吃有玩我跟著你，沒錢沒米我也跟。石堅，重要的是我們能在一起，不論做什麽都好。”
“米露！”石堅擁抱著我的手臂注入了力量，我把臉依在他的懷裏，異常的溫暖，有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