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雲

驚雨眸光一閃,蹙眉沉吟,良久,才出聲:“葉君,金螺……還在麽?”

“金螺在,我貼身收著呢。”葉青自懷裏取出來,有點疑問:“你們又要拿它於什麽呢?”

驚雨不答,恨雲看了胞姐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自爐側的一玉匣裏取出些材料,上前幫忙。

加工最後,融合一些靈物,新添了法陣,這金螺漸漸有了一絲青意。

葉青見了暗驚,心中明悟:這兩隻龍女出任掌水副使,本來就天賦聰明,一旦實踐,在實踐中飛速長成,隱隱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驚雨心思通透,感覺到葉青疑惑,描著靈紋,笑著解釋:“這是玄音螺,我們前幾年……恩,就剛凝聚出龍珠時,被君父帶到東海祝壽時,所得東海龍王賞賜,聽說是天庭的物產,可惜我和妹妹前兩年根基不穩,僅能做到金質。”

“但有葉君傳給我們水事經驗,放逐之地試煉十年,現在就可改去瑕疵,加上一些功能……”她說著一笑,舉起這隻淡青色小海螺,念句口訣,額上綴著龍珠靈光一閃,丹室內藥香氳氤,凝聚化形

起伏山巒、遼闊平原、無盡滄海……有點眼熟

葉青一怔,放下了茶杯,川林筆記在心底翻至白玉書城中一頁,紫牒信息搜索比照著:“這是九州圖?”

“是九州水勢雲圖”恨雲笑一聲,取過了葉青放下的茶杯,用茶水一潑,灑出清涼晶瑩雲霧,浮在山巒上空,在丹爐紅光映射下,襯著四周牆麵的清清水壁,就是一片神秘悠遠的天地。

“上回書生你說起過沙盤,雲圖……我們琢磨著想,就試做了這雨器。”恨雲從姐姐手裏拿來青貝雨器,在葉青麵前晃了晃,笑得十分狡黠:“喏送給你用的,來試試。”

“給我用的?”葉青怔一下,接過這青貝,瞬間就有信息流入心中,明白了簡單的操作。

在偏東北位置辨認出應州,又見東海黑水洋麵已是靈光如潮,陰雲如海,忍不住伸手摸去。

這附近場景就立體放大,以這點為中心,周圍洋麵、靈光、雲霧、雷電、雨水……全都翻滾著放大、擴散開來,簡直就和真的一樣

驚雨“哎”了一聲,有些欲言又止,卻見葉青已伸手指在一朵雷雲裏麵攪了攪,烏雲洞開,水色電光一閃,啪啦作響,葉青渾身一個激靈,臉色麻木,毛發都聳立起來

“上當了”葉青暗驚一下,本能轉運黑帝天一經,身軀麻木瞬間消除,鬆了口氣——這細小傷害絕非真雷,她們還未晉至真人水平……估計是模擬的水雷

驚雨在一旁捂額,有些無奈地看著歡呼雀躍的妹妹,恨雲樂得直拍手:“哈阿姐我說的沒錯吧,就知道這笨蛋會上當”

“叫她得意了去”葉青心中暗笑,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我是對你沒防備才吃的虧,怎麽就成了笨蛋?還講不講道理了”

心裏卻是驚凜,自己不過是簡單提了提沙盤雲圖的想法,兩隻龍女立刻舉一反三,造出了這雨器,許多思想還真不能罅漏出去,要不就很容易發覺敵人立刻融會貫通,反過來碾壓自己了。

龍女當然是友非敵,但別人呢?

正在尋思,驚雨微微一笑,介紹:“原先通訊功能不變,不過現在我們有水府,郡裏就有一層水氣領域,下雨天都可用,不必專門跑到水脈聯通……還有這水勢雲圖,水府會定時傳送雲氣信息……

“這不就是手機天氣推送功能麽?每個細節都模擬到了極致,遠遠超過手機版,足見用心至誠……想不到我穿越這麽多年,還有幸重溫地球時的服務……”

“隻是還是這話,這道法版的**圖,絕不在衛星天氣之下,說不定還有過之,卻真正要謹慎再謹慎”葉青捏著這禮物感慨不已,厚著臉皮,目光灼灼:“兩位姐姐這樣恩重,葉青都有些難以消受的慚愧了。”

恨雲板著俏臉,哼一聲:“幻術作品罷了,沒什麽大不了,反正也是放逐之地試煉時無聊弄出來,就當給你報酬好了”

驚雨卻多少有些遺憾:“通訊簡短就罷了,九州水勢雲圖信息龐大,須借用水府支持,我們姐妹權限還很小,傳給葉君訊息有限。”

“這水雲圖隻是雛形,並且這雨器隻在南滄郡有效,一旦遠離南滄郡水域,就收不到水府傳訊……”她望著葉青,試探性說著:“其實對葉君這樣天人而言,過幾年高升別處做官……並無多少實用

“到別處做官?”葉青微微鎖起的眉頭凝望遠處,隻是一笑,卻不回答,擺弄手中雨器:“姐姐你要相信我,這以後對我們都很有用……哦,對了,這是實時變化的模擬圖麽?”

驚雨似領會了些,眼神一亮,又放下心來,靜靜垂首,顯著雪白的柔順頸項,不再言語,將交流的機會讓給妹妹。

恨雲沒想這麽多,望見姐姐的情態,又瞪了葉青一眼:“你做過掌水正使的人,郡級訊信十二個時辰才通報一次,這還是昨日酉時的水勢,今日新訊要到黃昏才會有……還要我這小副使提醒?”

“小妹”驚雨對她搖了搖頭,又對葉青歉然一笑,期待望著:“我知葉君水事經驗豐富,對我們姐妹有何要求,還請不吝賜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們精心作這些準備,又有了這雨器的水雲圖,許多事情解釋起來就方便,葉青就決定說個明白

這是進一步密切彼此的認識。

龍女的手段,已不是凡**私爭寵,而是堂堂皇皇的陽謀,不怕葉青不上鉤

葉青自不介意,不客氣照單全收,謙和笑著:“姐姐說的哪裏話,你我份屬道侶,魚水相得,不是賜教,隻是討論和建議……”

說到道侶,見兩隻龍女臉色微紅,並不反駁,也不再得寸進尺,斂了笑意,正容矚目於水雲圖,手點在應州,立體放大到半個房間。

綿延群山屏橫亙在北麵,宛是一條古老蒼龍:“這就是北邙山……兩位姐姐家學淵源,想來知道我們應州北界這樣山區,山勢決定著水事。”

兩龍女都是點頭,這些本是水族的知識,話說這世界天庭管理世界,海洋地理天氣都在掌握中,就算下麵水族也是專門功課,不然怎麽管理氣候?

隻是這知識不會向凡人流出,不過龍女都是知他在放逐之地做過龍孫,熟悉雨事不奇怪。

葉青就是一笑,斟酌此世能理解語言:“雲氣飽含水靈,沿坡爬上,就極易引發水靈積聚和凝實,這就是民間俗謂‘龍王爬坡出汗,,當我們知道不是,隻不過容易引發暴雨山洪這是真。”

“水府神靈,一般都在雲氣抵達山脈前提前疏導,在雨量內截掉一半,甚至更多,或收到水府,或降雨落到平原,就避免了山洪,爆發泥石流”

這就是葉青說的“為人民服務”,當然天庭不僅僅是為了人,還有調控世界的意思,但客觀上,人道受益非淺,很少有這些天災**,除非朝廷失德,戾氣叢生,這才順應天意,降下禍端。

“確是這樣”驚雨點點頭,無奈一歎:“這次靈氣潮汐是去年兩倍,能運載的水靈就有兩倍,分雨難度提高了三倍。”

恨雲難得蹙眉:“這還要持續分雨,單靠龍身已不夠,加上水府領域之力,怕也是支持不了太久,三天大雨還可調控,超過這限度就無可奈何了。”

“三天?”葉青冷笑,水雲圖黑水洋上,手點這初具一角黑影:“這規模幾倍於去年,已不止台風標準,可以說是天文災難,百年罕有。”

“沒有諸水府調控,經過這裏得半月傾盆大雨”葉青手點北邙山一帶,又緩了下語氣:“當然諸州郡藩國的水府,實際上就是天庭調控主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整個體係的力量爆發出來也很強大,足以撐過去。”

“確實是如此,按半月的原始基準來計算……”驚雨凝視著南滄郡,衡量一下,抬起頭:“經過我們這郡,或會停留四五日左右……水府推送領域之力相近,別郡大雨滯留時間大多這樣,放在平原無事,放在水網密布,或山區,就是江洪、山洪,損失倍增。”

她的神情突變得古怪起來,喃喃:“難怪葉君說會有有不少舊神要降職,不少新神要正位……天庭考核標準,損失過標準兩倍,就是立刻降等……葉君,你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恨雲也是轉頭狐疑看來,眼睛骨碌碌轉著,不知在想什麽。

葉青鎮定搖頭:“我專注學問,又不會術算之道,不過是水事經驗豐富罷了……出身平凡,上麵也沒有提供內幕消息的裙帶關係,說有也就是兩位好姐姐,哪一樣資訊不是你們提供?”

葉青沿河而上趕考、歸程,時常碰到下雨天,就和她們聊天,回味地球時通訊交流的感覺,的確是大多數事情都沒有對她們隱瞞——除了穿越重生

姐妹倒不是真的懷疑,隻是問問,不料是這回答,不由相視一眼,都有些臉紅,啐一口:“什麽裙帶關係……”

“當然是兩位好姐姐啦”葉青哈哈一笑,怕她們再起疑,立即就轉移了話題:“我的建議是,普降一場甘霖,兩位姐姐再化龍身,凝聚水府之力,直接帶雲氣北上草原……蛟龍興必有風雲隨,而以水府之力相助,這是自然引雲,比強行促雨更節省水府之力,度過四五天沒有問題。”

“至於草原上人煙不密,草地比農田更利於滲水,自不會有事”葉青說到這裏,隻是一笑。

這些當都是給上麵看的原因,這是敵方子民,不是我的子民,自己草原出兵就在眼前,一旦收割完了就出兵,借用大台風雨打擊下草原,縮減敵人實力,這就是葉青的用意,不大不小,順手的事。

以鄰為壑以鄰為敵,或有些道德眾會很不滿,可這種人從來無法上位,又何必多管他們,隻是笑歎著:“兩位姐姐,我在放驅之地化身龍孫,常閱讀著龍經,時和龍王相比。”

“兩位姐姐也讀過我的籠柵論吧,治水之政,隻在於內,隻要不過分,卻不但無過還是有功”

“衝擊北邙山山坡會有洪石流,放到草原不過是幾場大雨,做事有對有錯,承擔的責任可大可小,卻要自己把握,雨事考核以已境民氣損失為準,這才是實在”

這種以鄰為壑的話,自堂堂進士口中說出來……實在是古怪

恨雲回過神來,她在葉青麵前向來口快,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送到草原,這以鄰為壑,虧你這壞書生能說出……你可是天人,心懷天下的天人”

“我自是天人”葉青是穿越者,厚著臉皮隻當是誇獎,坦坦誠懇直言說著:“說白了,每域掌水靈府都是各自州郡風雨堤防,這是神職權限,是對自然循環壓力的分擔,這實是天庭默認。”

“數千裏長河,所謂百年不遇甚至千年不遇洪峰來時,自上遊到下遊層層蓄勢,節節轉折,驚濤疊浪衝擊下來,哪次沒有個別潰堤?”

“按照你這樣罪名,自己州郡堤防修的不厚不固,被斥責甚至罷免時,難道還要埋怨上遊堤防築的太好,沒有潰堤消勢?”

葉青說到這裏促狹一笑:“真要這樣,去年大台風雨,東海龍君送雨水溯河而上,要按兩位姐姐的立場來說,豈不是坑爹?”

“坑爹?”恨雲呆了呆,才反應過來,是說自家的君父,這家夥真是什麽都敢說

明明自己父親被調侃,她卻生不起氣,撲哧笑出聲:“你這壞書生,油嘴滑舌不說,當這個龍君很是稱職,難怪君父說……”

她話音一顫,就紅了臉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