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歡:帝後如歌

第60章 彈劾奏折

長秋殿。

足足在殿門口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我便是再能忍卻也有些支撐不住,好在有雯心在旁扶著,我才不至於倒下。

終於,殿門在我的期待中緩緩開啟,隻見司馬茹滿麵笑容的自裏頭出來,見到我時,麵上沒有一絲驚訝,顯然早已料到我會來這,也是,早上那些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她如今怕就是在等著看我笑話吧。

她慢悠悠的走到我跟前,做了樣子服了服身子,“參見皇後娘娘。”

我也不想同她多說,別了眼,越過她的身子疾步往裏去。

“皇後娘娘如此驚慌,可有失體統啊。”身後響起司馬茹淡淡的諷刺聲,“依臣妾之見,皇後娘娘還不如好好呆在鴛鸞殿中,陛下如今可不太想見你啊,你又何故要去惹陛下不痛快呢。”

一早雯心得來消息,說是安景涼微服出宮準備帶上司馬茹,我自是不相信,想要來問他,卻不想司馬茹竟在長秋殿,足足等了這麽長時間,為的就是安景涼一句話,可是,司馬茹的話又是什麽意思?安景涼為何不想見我?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緣故嗎?

我停了步子,一旁的雯心有些氣不過,轉身想駁她的話,我一把拉住她,朝她搖了搖頭,如今不是逞口舌之快之時,便是不再理會司馬茹的冷言冷語,徑直邁了步子往殿中去。

安景涼正單手支著額際小憩著,我輕手輕腳的走至他跟前,看著那張同公子相似的麵容如今卻是眉頭深皺,似是夢魘之中仍有解不開的心結,連著睡覺之時都不得安寧,又瞥眼瞧見梨花木桌上堆疊如山的奏折,本還帶著幾分憤怒的情緒方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眼前這個男子雖握著天下人的生死大權,可說到底,這樣的權勢是用安寧和自由換來的,他又有幾分輕鬆可言?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著整個漓月國,當真不是能由著心胡來的,而我,又能以什麽樣的理由去責問他呢?

盯著他看了好久,終是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皇後既然來了,還未同朕說一句話,又如何走了?”才走兩步,身後便是響起他如平常般沒有一絲感情的冰冷問話。

我抿了抿嘴,醞釀了半晌,方才轉身,卻見他依舊撐著額頭,閉著眼,原來,他根本就沒睡著。

我緩緩上前兩步,自他對麵坐下,爾後才輕道:“陛下連日來操勞國事,聽吳公公說,陛下已經三日未好好休息了,臣妾還望陛下能保重龍體,勿要因此傷了身子。”

我同他已有多日未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起從前更覺尷尬,我知道此時也不能提起出宮的

事,若是加深了他對我的誤會,以後就當真沒有法子解了。

半晌後,他睜開雙眸,凝視著我:“皇後來此想必還有其它事情吧?”

我雙睫一顫,有些尷尬的淡笑道:“陛下為何如此說?臣妾……”

他別了眼,也不回應我的話,隻自桌上取過一本奏折,直接遞給我道:“這是早間蘇相遞上的奏折,朕還未來得及審閱,如今既然皇後也在,不如皇後念與朕聽,如何?”

我看著他眼中的冷冽,直覺早朝之上一定發生了什麽,導致他現在這樣的表情對著我,仿若與我有著深仇大恨一般,他向來喜怒不言於色,今日這般,必是爹說了什麽過份的話,而我,便成了他如今最大的出氣筒。

這樣想來,司馬茹倒也不是騙我。

“後宮不可幹政,臣妾……”低了眉,直覺想逃,總覺得今天撞在槍口上了,待下去的話定會死的很難看。

“朕準你看。”他冷聲打斷了我的話,將奏折一把甩在我麵前,我嚇了一跳,卻也不敢不從,隻能抖索著翻開。

一字一句讀完,微微有些驚愕,爹如何會在這節骨眼上說這些呢?

“蘇相說了什麽,皇後可是看明白了?”

我一把合上奏折,抬眸看他,想要從他眼神裏瞧出幾分他如今的情緒,隻是漆黑的深眸處卻什麽都望不見。

“父親……”我頓了頓,隻能老實相告,“父親他彈劾安遠將軍,說將軍他自恃立了大功,人前人後太過蠻橫,全然不將他們這些文官放在眼裏,便是他這丞相,亦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實在失了該有的分寸,不得不嚴懲。”

我知道安遠將軍司馬鶴最近確實春風得意,可那又能怎樣,不過都是麵上的恭維罷了,卻想不到爹一向淡然,竟對此事那樣步步緊逼,實在不像他的作風。如今看安景涼的態度,顯然是覺得爹太過小題大做了,饒是他那樣**之人,還以為是我挑唆的呢,那就更糟了。

我心中腹誹,思量著接下來要如何回話,好打消安景涼的懷疑,他卻是先開口問道:“那皇後覺得朕該不該罰呢?”

罰也不是,不罰,卻也顯得太過縱容,其實我大概知道安景涼這麽做的原因,不過是想利用一個司馬鶴來製約榮威罷了,雖說司馬鶴曾是榮威的部下,可如今他已經能獨領三軍,且兩人固守之地又相隔甚遠,倒也不怕他們私下聯手。

我心中了然,卻也不能不為爹說話,畢竟我若一邊倒的話,那也太過奇怪了一點。

端正了身子,嚴謹的回道:“安遠將軍為武將,常年駐守邊關,甚少回來,對於宮中的一些

規矩自也看的比較淡,有所越界倒也是說的過去,而父親是個文官,一直在天子腳下,克己恪守,從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對於將軍的粗狂有所排斥亦是人之常情,父親如今上書請求陛下嚴罰,臣妾以為,陛下應罰。”

安景涼嘴角一撇,似對我的結論有所不滿,“皇後的分析很有道理,隻是朕卻不明白,即是兩人都無過,那又何以罰之說?”

我低垂雙眸,不急不緩的應道:“臣妾說的罰,是罰臣妾的父親。”

許是未料到我會這麽說,安景涼沉默了半晌,我因低著頭,也不知他麵上是怎樣的神色,隻是如今,卻也顧不得了,隻望能以此賭一把,讓這件事情就此結束。

“理由呢?說來聽聽。”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半分喜怒,我咬了咬唇,低了身子,“父親糊塗,竟是不明白陛下的用意,才會如此草率而為,塗惹了陛下心煩,實在不該。隻是父親年邁,經不得罰,還望陛下能讓臣妾替父親受罰。”

“皇後果真是皇後,如此孝心,連朕都感動,朕又如何會當真懲罰皇後啊。”他伸手拉了我起來,爾後將奏折放置一邊,“罷了,皇後既已替朕解決了這個難題,朕也無須為此頭疼了。”

盯著那奏折,久久移不開眼,爹敢如此大膽諫言,果然是不怕安景涼會辦他嗎?這般有恃無恐,卻也恰恰印證了元宵當日安景涼同公子的談話,若當真如此,那這次微服出宮我我必定要相隨才行,隻是,早間的傳聞……

我心中糾結,到底該如何問出口呢?他如今待我這般淡漠,若是又惹到了他,以後我該如何呢?

她見我沉默不語,便是出聲道:“皇後若是無事,就回去吧。”

咬緊牙關,罷了,豁出去吧,死馬當活馬醫,反正最差也不過就是這樣了,“陛下,臣妾還有一事……”

他抬頭,唔了一聲,示意我說下去。

“陛下,出宮之事,陛下為何……”

話才說一半,他便是打斷道,“皇後如此蕙質蘭心,又如何要輕信宮中謠言,難道朕的話還比不過旁人的嗎?”

我心中嘩然,他這是間接的否決了早間我聽到的消息嗎?

我宛然一笑,服了身子,“陛下之言,臣妾謹記。臣妾先行告退。”

他是給過我承諾的,既如此,我還有什麽可問的?踏出長秋殿殿門的那一刻,不知為何,心中竟是一暖,信任的感覺當真是好極了,隻不知,我對他的信任還能維持多久,隻希望,他永遠不會有騙我的那日。

同時又不覺鬆了口氣,總算了過了這一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