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歡:帝後如歌

第120章 得償所願

就在超度儀式的最後一日,寧玄曦獨自去見了安景涼,據吳庸所言,兩人在長秋殿談了近兩個時辰,最後以安景涼的勃然大怒收尾。

我不知寧玄曦說了什麽,隻是憶起那日他於我的承諾後,我心中卻是甚為安定。出乎我意料之餘,在送走無塵大師及其眾僧後,安景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毫不猶豫的帶人闖入了梅安宮,將久居宮中從不曾露麵的勤太妃抓獲,並鎖入天牢。

當這消息傳入我耳間時,我正在榮霜的昭陽宮與她商議下月乞巧節之事,這樣的消息足足讓我和她二人愣了有半刻之久。

兩人麵麵相覷,皆是大驚神色,然我一思量,才想起寧玄曦來,難不成那日他和安景涼就是說的勤太妃嗎?可是,勤太妃會巫蠱之術安景涼早已知曉,之前還有所顧忌,怎的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就改變了對策?寧玄曦定是說了什麽驚人的秘密。

我疑惑不解,榮霜更是一頭霧水,她在安景涼身邊足足有六年,從未見過他這樣狠心果斷的對付過勤太妃,太後努力了這麽多年,也不曾改變他對勤太妃的看法,榮霜自然想不通到底是為何。而我,關於寧玄曦,卻也並未提及半字,對於榮霜,雖不再戒備然要我全然信任,卻也不可能。

勤太妃入了北宮的天牢,聽聞那日她被帶走的時候並不曾慌亂,相反的居然像是早已料到了一樣,吳庸告訴我,多年不見勤太妃,那日看到她,居然叫他全身哆嗦了一下,勤太妃的神色太過諱忌莫深,加上她周身散發的幽深氣息,整個人帶著幾分莫名的冷峭。

勤太妃不慌亂,我自然是知道,大概她早已占卜到了吧,會有此劫卻不做回避,想必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不會受到傷害,我亦對此焦慮不安,就怕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會成為一出鬧劇。

果然如我所料,勤太妃被抓入北宮天牢已有多日,安景涼卻不曾有任何舉動,我心急如焚,自然坐不住,想要去說服他盡快下令,然他卻是躲在長秋殿誰人都不見,無奈之餘,我隻能去了飛羽殿尋杜涵月說話。自從勤太妃被抓了後,她倒是慢慢‘恢複’了過來,如今幾日過去,不過身子弱了些罷了,倒是與從前並無太大差別。

飛羽殿依舊是安靜無聲,我暢通無阻到了大殿,便是朝了內室的方向去,裏頭的碧鳶看到我,忙掀開珠簾迎了上來。

“請皇後娘娘安,怎麽娘娘過來也沒人通知一聲,倒是奴婢怠慢了。”碧鳶乖巧的服身道。

她一直跟在杜涵月身邊,便是早前發生了那樣的事,她雖急切卻也還算穩重,吩咐起事情來依舊是井然有序。打從第一眼看到她,我便覺得她是個可人兒,如今過去那麽久,她的性子我也算已了解清楚,倒是個可靠之人,不像雯心,竟是幫著旁人來處處陷我於不義,有她在杜涵月身邊,倒也叫人放心。

我揚嘴一笑,“你家娘娘今日可好?如今在做什麽?”

碧鳶恭謹應道:“回娘娘,主子她終是恢複了神智,如今倒還是好的。眼下午間小憩剛醒,正在裏頭做繡品呢。娘娘隨奴婢進來吧。”

我點了點頭,便是隨了她進了內屋。

隻見杜涵月今日著了件水粉色如意錦繡花紋襦裙,肩上披了件梅花紋紗袍,萬千青絲挽了一記百合髻,髻上分別插了支白玉嵌

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和一支三翅鶯羽珠釵,臉上施了薄粉,額間亦是點了花鈿,襯得她本來有些蒼白的麵色多了幾分柔和。

我進去時,她正一絲不苟的做著繡品,也不知是繡著什麽,一時倒也瞧不太仔細。她聽聞腳步聲,方才抬了頭,看到是我,便是溫婉一笑,爾後起了身,朝我服身道:“請皇後娘娘安。”

我不免有些吃驚,不說她今日的妝容打扮,便是這些禮儀規矩,素日裏但凡隻有我和她二人,一概是免了的,如何今日她……可又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帶著幾分疑惑扶了她起身,爾後在她對麵坐了下來,碧鳶早已下去沏茶,她將身前的繡品收拾了起來,放置在一邊,爾後抬眸朝我看來,“你今日如何在這個時候來了?”

我正欲回答,隻聽到碧鳶的腳步聲漸響,便是暫時不語,待得碧鳶將茶水奉上退了下去後,才應道:“姐姐今日可是大不同,平日裏你最是不喜歡這些太過豔俗的宮裝,如何今日卻是選了這一件,可有什麽講究?”

杜涵月低眉瞥了眼身上的宮裝,微微一愣,爾後抬眸一笑,坦然應道:“倒也不是不喜歡,不過是沒有機會穿罷了,今日這樣的好日子,可不正是穿上它最好的時機嗎?這件宮裝自打尚宮局送來後,我就一直壓在箱子底下,倒是埋汰了它的精致。你可覺得好看嗎?”

倒也不是不好看,隻是突然見她換了個風格,還未適應過來罷了。我微微一笑,“好看,姐姐人長的美,自然穿什麽都好看。姐姐素日裏淡雅慣了,這樣豔麗的顏色以後也該多穿穿,姐姐還年輕,正逢大好時光呢,倒是別隱沒了自己的光芒。”

聰明如她,該也聽得明白此話弦外之音,果然她笑容一滯,爾後輕抬素手,取了茶杯,淺淺飲了一口,移了話題道:“你可是還有其它事情要與我說嗎?”

我無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姐姐料事如神啊,便是我心裏在想什麽,姐姐也一清二楚,又何須我主動提起呢?”我頓了頓,見她隻是低眉沉思,並不回話,便是又道,“勤太妃入獄,姐姐早就知道了?”

早在來之前我並無此想法,可當我看到她的樣子,突然就生出了這個念想,我以為她定是從中動了什麽手腳,不然此事她又怎可能提前知道呢?故而便是這麽試探一記罷了。

她雙手一停,卻並無太大的反應,顯然是被我說中了,半晌後她終是抬眸應道:“是玄和師父。”

“玄和師父?”一時之間未反應過來,便是直接反問出了口。

“便是無塵大師身邊的弟子,唯一的一個待發修行的,可想起來了嗎?”杜涵月見我疑惑,主動向我解釋道。

我才想起她說的是寧玄曦,然還是有疑惑,寧玄曦又是何時見過她的?他和她又說了什麽?

“我也不瞞你,這件事情其實都是玄和師父的主意,我不過隻是起了個好頭罷了。”杜涵月輕聲朝我說道,“那日裝瘋不過隻是權宜之計,你也知道我根本沒有退路,那時候就想著,過一天是一天,隻要你能繼續下去,總有一日陛下也一定會將罪魁禍首繩之於法的,然那日……”

她細細道來,原是早在寧玄曦去尋安景涼談話之前,他就已經借著為皇子超度的事情找了杜涵月,我知道寧玄曦的本事,

想要潛進飛羽殿並不是什麽大事,故而他輕輕鬆鬆見到了杜涵月,並與她說了之後的計劃。

“他說,他會去見陛下,告訴他,是勤太妃在整蠱,才害我生了失心瘋,隻要將勤太妃抓捕入獄,讓她停止對我的控製,我的病就會慢慢好起來,神智也會慢慢恢複,到那時陛下就會更加信服一切都是勤太妃在暗中操控的事實。”

我微微皺眉,寧玄曦是如何知道我和杜涵月的關係的?他又如何知道杜涵月對勤太妃的恨意的?還有,他又如何能保證此番能說服杜涵月呢?而我眼前這個一向謹慎小心從不聽信他人的人,又如何單單相信了寧玄曦的話?

我心中太多的疑問,可是我卻不能問的太多,多了倒是引起杜涵月的懷疑,如是,我隻能撿了最關鍵的問題問道:“你為何會信他?”

杜涵月微微一愣,爾後擰著眉頭道:“其實我本不信他的,甚至在他麵前依然裝瘋賣傻,可是當他離去後,那夜我做了一場夢,夢見我的孩子……”她頓了頓,朝我望來,用著異常堅定的眼神看著我,重複道,“我真的夢見孩子了,這次是真的。孩子告訴我,要我相信眼前的人,隻有這樣才能替他伸冤替他報仇,所以,我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

“那如果……他騙了你呢?如果他是陛下用來試探你的呢?若陛下知道原來你說的都是假的,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難道你就不怕……”她的說辭讓我覺得有些荒唐,一個這麽冷靜的人,為何會被仇恨蒙蔽成這樣,連著是非分辨能力都喪失了嗎?也好在,這次她碰上的是幫我的寧玄曦,若是別人,這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我何曾沒有想過,所以我根本沒有親口答應他,其實那次他來與我說明此事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麵說過話,但是就在皇子超度最後一日,我還是看到了他入了長秋殿,所以其實,不管我信與不信,他是不會改變自己的計劃的,而我……”杜涵月輕笑了一聲,“能有這麽好的機會讓我不必假裝,我又為何不選擇呢?難道你要我當真一輩子就那樣裝瘋嗎?”

她這麽一說,我才將此事了解透徹,舒了一口氣,應道:“原是如此,倒是叫我擔心。如今這樣當真是好的,勤太妃已經入獄,姐姐也算得償所願,以後萬要珍惜自己,千萬別再委屈了自己。”

杜涵月卻是默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此事就完了嗎?陛下何以遲遲不動手?你可忘了,還有一個淮南王,勤太妃乃淮南王的親生母妃,便是母子關係再寡淡,眼下這樣的形勢,淮南王會不求陛下嗎?”

我一愣,竟將安景塵給忘了,其實我又何以想不到,不過是不願想罷了。安景塵這個名字,我想要將它從我心中腦中全體刪除掉,然如今杜涵月在我麵前提起他來,我才發覺原來至始至終他就不曾離開過,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饒是我再躲避,也無濟於事。

“你就等著吧,淮南王一定會有所行動,到那時,就看他在陛下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了,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靜觀其變。”杜涵月顯然也已經到了極致,如若此次還是沒能將勤太妃誅殺,那麽下一次,她就絕對不會再給我們任何可以將她繩之於法的機會了。

那麽我也想看看,安景涼待安景塵的這份兄弟情義果然是真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