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真相現前
寧玄曦一臉凝重的看著我，而我在幾秒的失神過後，很快恢複了平靜，他皺著眉頭開口問道：“你不驚訝嗎？還是你早就已經知道了？”
我不置可否，太後起兵造反早在榮威回到錦城的那一日就已經有了苗頭，她選在這個時候我是一點都不吃驚，隻是，我未曾料到，寧玄曦會提前知道，那麽，不就說明安景涼也知道了？可見，明日太後倘若當真出手，必定會落入他們早已安排好的陷阱中，可謂必敗無疑。
我不擔心太後的安危，我隻擔心她身後的成親王和相府一幹人等，必然會因此牽連，如此而來，我一直不願發生的事情在明日即將全體上演在我麵前，不！我不能讓悲劇發生！
“你在想什麽？”
寧玄曦的問話傳來，我慌忙回了神，抬眸望向他，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著道：“告訴我，安景涼預備要怎麽對付他們？明日到底會發生什麽？告訴我，統統都告訴我！”
寧玄曦抿著雙唇，許是早已料到我的激動，並不急著回答我，隻任著我拉著他的衣袖，我見他如此表情，心中更是亟不可待，放了手越過他的身子，腳步一跨往外頭走去，卻在下一秒，被他拉住了手。
“你想做什麽？想要阻止太後嗎？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麽？”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大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既然什麽都知道，為何還要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難道在宮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是你想看到的嗎？縱然太後有野心，可她身後還有千千萬萬無辜的人，我不能因為她的一己之私就看著那些人為她陪葬。”
“可你又能做什麽？你是能說服太後還是能說服陛下？”
“是！我沒那個能力去說服他們任何一個人，可你別忘了，我可以動用圖咒來改變這一切……”
“蘇羽歌！”他一把將我拉回身前，麵上是少有的憤怒，清澈的雙眸因為怒氣而變得猩紅起來，他緊緊的盯著我，咬著牙道，“阿羽，我了解你心裏的想法，若非如此，我今夜就不會前來。我不能讓你動圖咒，不為別的，隻是不想看你死。你不想生靈塗炭，我亦不想，可眼下並不是我們想怎麽樣就可以怎麽樣的。”
我低了眸子不去瞧他，隻覺雙目生澀難受，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一天的到來，可當真它到了眼前，我才發現自己竟這般手足無措。明日過後將要麵臨什麽，我居然恐懼到不敢去想。我私心想要救下在這個世界認識的每一個人，不管好的壞的，我都不願看到他們枉死，可原來自己的力量居然渺小到起不了半點作用。
“阿羽，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而言確實有些震驚，隻是事情已成定局，除非太後她突然想明白，否則沒人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我緩緩後退幾步，欲哭無淚，“既然已成定局，那你又何苦來告訴我，看到我心痛到死，你很高興嗎？”默默抬頭，斜視著他，苦笑著接道，“我倒是忘了，你們禦劍山莊本就是安景涼的人，寧莊主可是早就料到了，故而才先行一步去搬救兵，恐怕這個時候已經潛伏入了宮吧？嗬……寧玄曦，說到底，你和我，如今可是敵人呐。倘若明日太後落馬，我這相府嫡女，太後親侄女，一介廢後，恐怕等來的不是三尺白綾就是一杯毒酒吧。你說你了解我心裏的想法，可如今又百般阻止我，果然是想看我死，對嗎？”
寧玄曦默歎了一口氣，似有著難言之隱，可在我看來，卻像是被我說中了，我看著他的麵孔，一瞬間心裏鋪滿了苦澀，竟不想連著這個我唯一當成知音的人也背叛了我，可見我蘇羽歌實在是人品不佳，遇上的居然全都是一些人渣。
“被我說中了嗎？好啊，既如此，我也不掙紮了，反正有你寧玄曦在，我是逃不出這永巷的。”
“阿羽……”
“可在死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沒弄明白。”我抬步上前，在他麵前站定，盯著他低
垂的眉目，輕道，“你們是如何知道太後要造反的？是誰給的內應？”
寧玄曦抬眸對上我的眼，抿了抿唇，思腹了半久應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那就讓我猜猜。”越過他的身子，朝了前方走去。抬頭望了望高掛的月亮，腦子裏翻來覆去將所有人都過了一遍，排除了一眾人等，終於停在最後一個人身上，我低眉輕啟薄唇，開口道，“杜涵月。”
身後之人猛的抽了一口氣，我嘴角一撇，看來，我猜對了。
“倘若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如今困在這永巷中，便是知道了一切也無濟於事，便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背對著寧玄曦，盯著麵前緊閉的殿門，有那麽一瞬間，我真想一頭衝出這門欄，哪怕是破頭流血也在所不惜，可我心裏也很明白，即便我動用圖咒，卻也不一定能保證可以改變局勢，這一場賭博，我一點勝算都沒有，便是有視死如歸的心也未必會成功。
“你當真想要知道一切嗎？倘若真的知道了，我怕你會受不住。”
我一笑，“人之將死，還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我這一輩子見過的荒唐事兒還少嗎？也不多這麽一件。”
“倘若是和淮南王有關的，你也能接受嗎？”
我猛的一滯，片刻後才回了神，諾諾應道：“你……你到底知道什麽？”
“倘若這一切全都是陛下和淮南王的計劃，你還想聽嗎？”
我死死的咬著唇，擋住自己堵在喉嚨口的震驚，緩緩咽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撫平了加速跳動的心髒，帶著幾許微顫的口氣道：“你說吧。”
腳步聲響起，寧玄曦緩緩踱步至我身旁，悄然歎了口氣，側了頭看我，爾後開口娓娓道來：“自打榮將軍回到錦城，太後的蓄謀便是昭然若揭，陛下千百次容忍，為了什麽你也應該清楚。他將二姐接入宮，是因為已經打探到了洛氏寶藏的位置……是以他才有恃無恐，無需再忍。太後身後的幕僚眾多，包括你父親蘇相在內的一幹人等，必須掃除幹淨，是以……借了你和淮南王苟且之名，將你身後的相府一網打盡，連帶著蘇相的大部分同僚，都以各種名目驅逐出朝堂。雖然廢後以及將你打入永巷全是陛下的意思，可是關於這一切淮南王至始至終都是曉得的。”
他頓了頓，看了看我，我不知道現在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我想聽他講下去，卻又害怕聽到我不想聽到的。眼前浮現出安景塵如桃花妖孽般的麵孔，隻覺眼睛澀澀的脹痛，我捂了捂眼，晃去腦中的鏡像，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蘇相入獄，太後自然心急如焚，可她卻依然按兵不動。於是，安景涼放言明日午時斬首蘇相，果然，太後沉不住氣，終於動了起兵的念頭。所以這一切，都是陛下和淮南王早就計劃好的，隻是之前不曾想過會那麽快就將你打入永巷罷了。”
我想哭哭不出來，想笑又笑不出口，所以我又被安景塵耍了一次嗎？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江山放棄了我？那他從前和我說的全都是狗屁嗎？我蘇羽歌當真是最沒腦子的人，居然信了他一次又一次，活該會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
“不過你放心，你不會死的。淮南王不會讓你死，陛下……也不會殺你。”
“是嗎？”我感覺身子在慢慢的往下滑，連著腳跟都站不住，好在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樹幹，這才不至於倒下，“將我禁錮在永巷，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是想叫我生不如死吧？”
“阿羽，我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勸你什麽，可我隻想告訴你，淮南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也是迫不得已……或許，等到一切安定後，陛下願意放你走也說不定，你切別有其他的念頭。”
我轉頭看向他，苦澀的笑道：“其他的念頭？怎麽？你是怕我尋死嗎？不，不會！我心裏還有好多解不開的怨恨，我是不會帶著這些怨恨下地獄的，我還要等著看安景涼
會落到怎樣悲慘的下場。”
寧玄曦皺眉看著我，“他是帝王，很多時候很多決定都很無奈，你不該這樣想他。他有他的立場，你如今是因為身為蘇家人才覺得他殘忍，可你想想，倘若太後逼宮成功，成親王上位，那這漓月國勢必會有一場很大的動蕩，天下百姓如何還能安居樂業？阿羽，你要為大局著想，陛下如此也是被太後所逼。”
“夠了，寧玄曦，你在我麵前說這些是不是有點可笑？如今我的親人就要麵臨死亡，你卻還讓我同情敵人？為大局著想？我不懂什麽大局，我隻知道明日過後這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這種感覺你是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大聲打斷了寧玄曦的話，猩紅了雙眼看著他，麵前的他早就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了，他字裏行間句句偏袒安景涼，可見他禦劍山莊和安景涼的情分還不止那麽一點點，是我交錯了朋友，看錯了人。
他默默閉了嘴，我瞥了頭不去看他，便是靜立在寂靜的庭院中，隻餘了沙沙風吹樹葉的聲響以及一兩聲鳥鳴的聲音。
半晌後，他低低開了口，有些沉悶的聲音自空氣中傳來，“六年前，大哥為了救我，跌下了山崖，連著屍體都沒有找到，自此以後，我心中的負罪感每日劇增，尤其在看到檀雲和二姐的時候，這種負罪感便是愈加強烈。雖然父親和她們不曾責備過我，可我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
我未曾想他會提起他大哥的事情，卻又不知他如今提起這些是想說明什麽，便不打算接話，他卻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
“從小到大，大哥是對我最好的人，不管我做錯了什麽或是別人說了什麽，大哥總會第一個站出來維護我。整個禦劍山莊因為有他，變得格外熱鬧。他很愛笑，對下人也好，所有人都喜歡他，人人都說禦劍山莊有他寧玄陌在，必將成為整個武林中最愜意的地方。他因為我死後，整個山莊冷清了不少，旁人對我的怒和怨我都默默忍耐，便是二姐對我的冷漠，我也全然接受，隻因……我早就知道，我並不是娘的親生兒子，大哥知道，二姐也知道，是以大哥因為我而死，二姐心裏對我的怨恨才會那樣深。”
我一驚，什麽叫做他不是他娘的親生兒子？那他是……
我轉身去看他，見他微低著眉目，便是開口打斷道：“你和寧清月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那你是……”
他抿了抿唇，“我是……我是父親和洛妃娘娘的兒子……也就是，陛下的親弟弟……”
“什……什麽？”我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是安景涼的弟弟？他是寧淩天和洛妃的兒子？我千想萬想，卻沒有想過這個結果，所以他才願意這樣幫安景涼嗎？
“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是不想讓你誤會。我並不是為了權力地位才選擇幫助陛下，而是因為我不想他像大哥一樣離我而去……況且，二姐對他情有獨鍾，我也不想讓二姐再次傷心。阿羽，原諒我，我並不是不想幫你，是我當真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突然有些釋懷了，寧玄陌因為他而死，他因此對寧清月始終帶著愧疚之心，如今寧清月已入宮為妃，倘若他當真讓我動用圖咒，保住太後，那麽勢必會給安景涼帶來毀滅性的傷害，所以他千方百計阻止我，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我可以理解他，可我卻不能認同他來阻止我。他有想要保護的人，我也有！
“這消息確實驚到了我，可那又怎麽樣，你和安景涼是兄弟那又怎樣？你想保護他們，可以，我不阻止你，可我也有要保護的人，你，也別來阻止我。”
“為何你還是弄不明白，你以為就憑你的力量，便可以改變這一切嗎？如今大勢所趨，所有的挽救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我嗬嗬一笑，“那我倒是要看看，明日，到底會怎樣？”
便是我動用不了圖咒，我也絕對不會讓慘劇在我已經知道的情況下發生在我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