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坦白身份
許是香月已經告知了他我到來的事，故此他見到我並不十分驚訝，我原本以為安景涼會同他一起來，然看了看他身後，卻是空無一人。
他皺著眉頭入了內，一並放下了布簾，將外頭之人全都擋在了簾外。
“公子……”我急急起身迎了上去。
“聽香月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陛下和我，到底是什麽？”安景塵拉了我的手，一並在旁坐下，爾後輕聲問道。
我也來不及細想，隻將夢中之景全都道了出來，“公子，我適才在別院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回到了蘇羽歌的小時候……”
隻大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個遍，複將我同‘蘇羽歌’之間的牽連清晰明白的告訴了他，我原本以為他聽後必然會大吃一驚，然而待我說完，他的麵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不禁有些疑惑，“公子……難道早就知道了嗎？”
然轉念一想，不會啊，若說知道的，也隻有沈蓉一人，即便她從前將此事透漏給別人，那也隻會是成親王，安景塵又如何會知道呢？可他這般冷靜，又不像是全然不知。
他瞧了瞧我，握緊了我的手，方才開口道：“這件事情，陛下早就知道了，是他告訴我的。”
“陛下？”我皺眉不解，“陛下如何會知道？是誰告訴他的？”
“那日陛下就在蕙蘭軒外頭，你娘同成親王妃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我一愣，細想起夢中之景，好容易才想起來，對了，我趕去蕙蘭軒的時候，本在榮恩堂的安景涼確實是沒了身影，我也並未曾多在意，原來，他那個時候也一並去了蕙蘭軒，想不到暗中聽到了娘親同沈蓉說的話。
那是不是說明，自打他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真正的‘蘇羽歌’並沒有死？
腦中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我緩緩抬眼，看向安景塵，一字一句問道：“你也早就知道了？所以，陛下留我在他身邊，即便蘇家已經完了，他卻依舊還讓我居於皇後之位，是為了……為了引出真正的‘蘇羽歌’，為了……等待今日嗎？”
安景塵皺眉看著我，並不答言。我無奈一笑，複又接到，“所以你們的計劃是什麽？是打算不顧我的性命，一並將‘蘇羽歌’除去嗎？”
“羽歌……”安景塵打斷了我的話，柔聲道，“你何以將我們想的這般卑劣。即便……即便一開始陛下得知你的身份，確實是這麽打算的，可到了今日，這些都不重要了，我豈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我忍著眼淚看向他，是啊，眼前我愛的他又怎會害我呢？
他歎了口氣，將我擁入懷中，緩緩道：“羽歌，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住宮中的那個人，不會讓她威脅到你的性命，我也會……也會竭盡全力去找到破解的辦法，不再讓你受製於她，不會讓你這般提心吊膽的過以後的每一天，隻要你信我，你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抱住他的身子，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內心才慢慢平靜下來。遂輕唔了一聲，點頭道：“我信你，我都信你。”
“好了，如今夜已深，你既已經來了，也不便再回去。今夜就在此歇著吧，營地條件艱苦，你且將就一夜，待得明日……一切都會回到原點的。”安景塵輕拍著我的後背，細聲安慰著。
我抬起頭來，抬手拭了淚，複又想起雲瑤來，便是道：“對了，還有一件事，雲瑤……她果真從宮裏出來了！”
“什麽？”安景塵輕呼一聲，忙問道，“那她此時人呢？”
“她……她又回去了。”
安景塵滿麵疑色，“她與你說了什麽？”
“雲瑤已知我的身份，說是太後派她過來想害我，隻是她心不安，故此才對我說了實話，隻……我甚想不明白，她為何還要回去？若說她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可我能感受到那份真心，她不會騙我的。”想起雲瑤離開之時說的話，一抹不安上了心頭，況且沒弄明白她為何回去，我終究還是無法安心。
安景塵皺眉深思，片刻後方才道：“如今也顧不得了，不管她因為什麽回去，總之你平安就好。”
不等我回答，他拉了我起身，道：“你哥哥此番隨我們一起，必
然是為了能救出蘇雲瑤，故此我想你還是要同他說一聲才好，免得到時中了太後的奸計，反倒對我們不利。”
“正是呢，我也是為了此事著急。況且，哥哥原不知我的身份，今夜攻城，他必然會看到宮中的那位，所以在此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他真相，以免他著了太後的道。”我急急應道，他提了我才想起，倒是將這重要的事忘了。
他點了點頭，“我帶你去見陛下和你哥哥吧，有些事，確實該說清楚了。”
一麵說著，一麵放開了我的手，轉身往簾外去，我知他是為了避嫌，便不緊不慢的跟在了他身後。
今夜月明星稀，雖月光皎潔，然明日指不定會有場大雨呢。我緊了緊衣裳，抬步離開了帳篷，晚間的細風到底還是有些涼意，才剛走幾步，我就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安景塵聽見忙轉了身，爾後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替我圍上。
“還逞能，出來也不多穿一件，才剛好了些別又凍出病來了。”一貫的清冷口氣，可在我聽來卻是特別暖心。
我看著他的臉，癡癡一笑，他剮了我一眼，“你呀……”卻沒了後話，將係帶係好後，便再不看我，轉身往前去。
盡管身上不大舒服，心內卻是喜悅的，我忙跑了上去，跟在他身側，瞥眼看著他的側顏，開口問道：“公子如何肯定我是我呢？難道沒有懷疑我已不再是我嗎？”
‘蘇羽歌’與我長著一模一樣的臉麵，若冒充我到營地，也不是不可能。
安景塵突然停了步子，轉身看向我，嘴角一撇道：“在城樓上我都能一眼認出你來，更何況你在我麵前，你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我都可以分辨出是你還是別人，所以……”他朝我傾了傾身子，靠近了我。
眼看著俊顏在我麵前逐漸放大，我本能的往後縮了縮，“所……所以……”
“所以……即便你變了樣子，我依然還能認出你來。”話落，他直起了身子，抬眼看向前方，“陛下就在前方帳篷內，隨我進去吧。”
我站在原地一陣恍惚，他的話在腦中來來回回盤旋，怎麽都消散不了。
收回思緒，抬眼已見他入了內，我忙晃了晃腦袋，拍了拍臉，待得清醒後，趕緊跑了過去。
入內，紅彤彤的燭燈映照著整個帳篷，順著昏暗的火光望過去，安景涼披著一件大氅坐在一旁蒲墊上。才一日不見，他卻顯得更加虛弱了，咳嗽之聲斷斷續續傳入耳間，我想起忘魂酥的毒，不知為何，心裏竟也替他感到悲哀，我抬眼朝安景塵望了望，他向我輕點了點頭，我隻好別了眼。
“羽歌，你怎麽來了？”哥哥的聲音傳入耳，下一秒，他已至我跟前。
我抬眸看向他，想起接下來要說的話，卻有些心虛，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怎麽不說話？”哥哥卻不放過我，見我不語，複又問道。
“咳……咳……”安景涼咳了幾聲，好容易止了住，開口道，“想必蘇卿有話要同你哥哥說吧，事情也已商量妥當，朕先去外頭看看情況，也一並給你們些時間好好聊聊，隻是不能過長，離亥時還有兩個時辰，我們也該早作準備才是。”
後半句話是同哥哥說的，我知道今夜他們預備攻入皇城，先時瞧見四下侍衛皆已全副武裝，想必隻等著一聲令下，全力以赴了。
我感激的朝安景涼望了望，正好迎上他的目光，卻叫我一愣，他眼中的神色太過錯綜複雜，全然不似以往，倒是叫我有些看不明。
這廂我還在想著，那頭安景涼同安景塵已經出了帳篷，隻餘了我和哥哥在內。
“羽歌，到底是何事？怎如此神秘？”哥哥焦急的問道，“不會……不會是雲瑤出事了吧？”
我收回思緒，忙淡笑著應道：“哥哥別急，雲瑤並沒有事，是我有事情要告訴哥哥。”
他輕唔了一聲，拉了我在旁坐下，“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我忖度了半晌，努力尋找最恰當的詞句，好讓他能更容易的接受這個事實真相。
“哥哥，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並不是你真正的妹妹……”
此話一出，哥哥麵上本還留著的笑容慢慢消了下去，他擰了劍眉，疑惑
道：“你這話，我如何聽不懂？”
我緩緩閉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極力讓自己平複下來，方才開口將事情始末全部說了出來，“哥哥可還記得，一年多前，哥哥在城中找到我，將我接回去的事？”
這事情從始至終說個完整到底也要花上我好些時候，好在哥哥並未從中打斷我的話，我便是一口氣將從出現到現在，以至於宮中真正的‘蘇羽歌’出現一事，沒有半點遺漏，全都說了個遍。
直至停了口，我看向哥哥，他坐在一旁，麵色陰沉，眉頭緊鎖，雙唇緊抿，一副完全無法接受的表情。
我本還想再說些什麽，隻是想想，似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今且隻等哥哥有什麽話要問吧。
思及此，便安靜的坐著，兩人皆是無聲，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外頭之人輕聲交談說話的聲音。
等了好半晌的時間，哥哥依舊未言一句，我終是有些坐不住，靠近了他些，緩緩開口道：“哥哥，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可是這都是真的。我原本想待得救出雲瑤後，再將此事告訴你，可是太後又是那樣狠心的人，我隻怕她會利用你，利用雲瑤，到時你們白白為她送了命，豈不是我的錯。所以我今夜將這些事情全都告訴你，不管你怎麽想我，我真的是將你當成親生哥哥一樣看待的。再者，如果……以後雲瑤和真正的‘蘇羽歌’平安回來了，哥哥不想認我這個妹妹，我也不會怪你，隻是哥哥，今夜之戰甚為重要，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該怎麽做，如何做……我都不會強迫哥哥。”
一席話倒是也讓自己熱淚盈眶，其實，我打小就希望身邊能有一個哥哥，這樣，傷心難過的時候也會有人疼，隻是爸媽去世的早，雖後來有師父在，可到底是少了點什麽，來到相府後，他這個兄長盡心的嗬護我，讓我享受到了從前沒有享受過的手足之情，我真的是非常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
可我也知道，我不能逼他，我說過了，決定權在他，不管他最後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接受。
眼淚模糊了雙眼，我垂了眼眸，不再看他。眼淚砸在衣裙上，我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我總算知道了。”半晌，哥哥終於說話了。
我拭了眼淚，抬眼看向他，隻見他無奈一笑，道：“我總算明白為何妹妹自打那次回來後性情大變，從前那樣說話不饒人的妹妹突然柔和了起來，況且上林苑回來之時，居然還舍身救了雲瑤，我原本以為大約是因為長大了，所以有些事情也想明白了吧，看來……是我想的太好了，原來之後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再是她。”
“哥哥……”我淒淒漓漓的喊出口，他抬眸對上我的眼，麵上是說不出來的複雜神色。
“所以你告訴我，我真正的妹妹回來了，就在皇宮中，她甚至還聯合太後一起抓了雲瑤，利用雲瑤來傷害你威脅你，嗬……”哥哥不覺輕笑了一聲，爾後別了眼，“這倒果然是她的作風呢，從小到大，她可是最看不慣娘和雲瑤的，恨不得她們死了才好呢。”
看著他受傷的表情，我當真不知該說什麽話來安慰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做了決定，然他現今的模樣到底讓我心不安。
“哥哥盡管放心，陛下和淮南王會一力救出她們兩個的，不會讓她們出事。”
“我信你說的話，即便陛下不管她倆的死活，我也會用盡全力救出她們兩個的，至於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說吧。”哥哥說完這話，一並起了身，不等我回話，便又大聲道，“好了，你所說的我都知道了，也請陛下和王爺放心，我蘇俊楠不是這等忘恩負義之人，說過的話也一定會做到，所以今夜一戰，隻能贏不能輸，我定會拚盡全力阻止太後的陰謀。”
說罷，他大步往前去，一把掀開布簾，朝了簾外之人服了服身，爾後轉身離開。
我定睛瞧去，卻見安景涼同安景塵在簾外，默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兩人麵上皆是冷峻沉重。
我了解哥哥的為人，也知道他說出的話必然不會食言，不覺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已知真相，不會再被太後牽著鼻子走。然想起之後的事，心情卻又一沉，無奈歎了口氣，罷了，這本就不屬於我，我又何必念念不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