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刀

正文_第46章 書生意氣(1)

在別人的眼裏,葉多和慚兒是天生的一對。

英雄配美人。

這一對英雄美人現在要殺人了。

他們要殺的人是一個女子,這女子也十分美麗,她的嘴巴一直不停地在動,在嚼著什麽。

這個女子叫口香糖。

他們要殺口香糖,是因為口香糖說他們是一對狗男女。

葉多的劍從未殺過人,他也對殺人沒有興趣。

在天地下,除了輕輕一刀,他是不想再殺其他任何人了。

可是,當他看到慚兒憤怒的眼睛的時候,他知道他今天是非要殺人不可了。

葉多可以什麽都不感興趣,但對女人,卻無法不感興趣。

特別是漂亮的女人。

慚兒是他在此之前所見的最漂亮的女人。

為漂亮女人做點事情,葉多總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葉多還是遲遲沒有下手。

慚兒憤怒的表情更加憤怒,她盯著葉多足足有十多分鍾,然後輕輕道:“你不殺,我殺。”

“不,還是我來。”葉多雖然不知道慚兒會用什麽法子殺口香糖,但是女人總是比較狠毒,她也許會使口香糖死得很痛苦。

看到漂亮的女人痛苦地死去,他又有些不忍心。

葉多從慚兒的眼神中,隱隱約約看出她要殺死口香糖多多少少有些嫉妒的成分。

她嫉妒她的美麗,確實,如果葉多先遇到的是口香糖,說不定他會為口香糖而殺了慚兒的。

現在他要為慚兒殺口香糖。

天還沒有完全放亮,朦朧的月色把周圍的田野和樹林連成一片。

小溪是清醒的,它在默默流淌的同時發出細碎的悅耳的聲音。

月色、樹林、小河,這是一幅絕妙的自然風景,置身其中,感覺一定不錯。

不過,倘若把這裏變作殺人的地方,豈非大煞風景。

口香糖也是因為今夜有好夜色,才在樹林中徹夜漫步的。

她碰到這樣的事情也是心中懊惱:她在樹林裏沿著小溪往外走,就快要到田野的時候,她看到了人類繁衍後代所必需的最和諧的一幕……

如果在平時,她會認為是很齷齪很肮髒的事情,可是在大自然的天然風景和天籟樂音裏,她覺得這是人間最美最和諧的……她罵他們是狗男女是因為另一個人先這麽說的。

就在她要悄悄離去的時候,有一個人好像從地底冒了出來,並且怒罵道:

“好啊,狗男女竟然躲在這裏幹好事。”

口香糖一驚,脫口說了聲:“原來是一對狗男女。”

口香糖並不以為自己惹了麻煩,在她看來,惹麻煩的應該是那個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人。

可是偏偏,那對狗男女卻先要殺她。

她開始覺得很奇怪,他們為什麽要殺她?

一會她就明白了:他們一定以為她容易對付,所以打算在舉手之間將她解決,然後再對付另一個。

沒想到葉多遲遲沒有動手。

口香糖笑了起來,她笑起來別有一種美麗。

葉多雖然說:“讓我來。”

但那把平平常常的劍,仍掛在腰間,沒一點取下來的意思。

口香糖道:“你現在不動手,等一下就更不想動手了。”

葉多還在默默地看著她,他的眼中沒殺氣,可誰都知道他是江湖上最貴的殺手——殺人王。

口香糖又道:“如果你再不動手,等我說出一句話,你就無法殺我了。”

葉多的手握住劍柄,他要搶在她說出那句話之前殺了她。

“我知道輕輕一刀在找的死亡令在哪裏。”口香糖還是說出了她要說的話。

葉多如果真的

要殺她,不要說講一句話,就是一個字,他也可以讓她無法出口。

葉多不想殺她。

葉多不忍殺她。

當他知道她清楚死亡令在哪裏,葉多就更不會殺她了。

因為,葉多想成為輕輕一刀的朋友,如果他把死亡令交給輕輕一刀,他或許有機會成為他的朋友,隻有成了輕輕一刀的朋友,他才有機會殺他。

兩相權衡,孰重孰輕,葉多自然明白。

聽了這句話,葉多果真笑了。

口香糖道:“你不殺我,不怕她生氣?”

葉多道:“她已經生氣了,而且,她一旦生氣,就無藥可救。”

口香糖道:“你知道她生氣的時候,通常會到哪裏去?”

葉多道:“我不知道她會去哪裏,但她生氣的時候,通常會去害人。”

口香糖道:“剛才冒出來的那個人,是害人精獨孤敗?”

葉多道:“你知道的好像還不少。”

口香糖道:“我看他們是一齊走的。”

葉多道:“天快亮了,我們也應該走了。”

口香糖道:“去哪裏?”

葉多道:“你比我更清楚。”

口香糖笑道:“去找死亡令,對不對?”

葉多不語,轉身掠出。

這時,口香糖已經在葉多的前麵了。口香糖的速度,令他驚訝。

到柳村的時候,天已大亮。

有些起早的村民,背著鋤頭往田間走,擔心被人看見,葉多和口香糖放慢了腳步,不再使用輕功。

柳村雖然偏僻,但因為背刀客要殺柳村的歐陽駿馬,一夜間,柳村變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地方。

許多江湖高手,都紛紛雲集柳村。他們到柳村來,都是想得到背刀客的死亡令。

“得死亡令者,十日之內必死。”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這絕不是空話,接到死亡令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既然要死,為什麽還要人人爭奪呢?

天下沒有真正的傻瓜,他們千方百計想得到死亡令,因為得到死亡令的人可以在臨死之前向背刀客提一個要求,背刀客可以為你做一件事。

背刀客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刀客,隻見刀,不見人。

沒有人見過背刀客是什麽樣子,他們最多隻見過背刀客留下的刀痕。

所以,死去的人並不會白死,他可以將一生中難以完成的心願,讓背刀客替他去完成。

所以,人人想得到死亡令。

死亡令每次重現江湖的時間隻有十天,十天之內,必有一人要死。

不管死亡令最終落在誰的手裏,誰都得死。而背刀客也必須要為死去的人做一件事,無論這件事有多難,背刀客都要去完成。

今天是死亡令重現江湖的第五天,相信柳村已經埋伏下了許多高手:或許弄堂裏低頭緩行的並不起眼的陌生人,就是身懷絕技的高人。

或許,那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是武林中隱沒多年的怪俠……

歐陽駿馬是柳村人,他此刻一定會在柳村嗎?

他不會到別的地方去躲起來嗎?

不,不會。

至少現在不會。

因為歐陽駿馬的母親沒死,因為歐陽駿馬是最有名的孝子!

歐陽駿馬的母親不跟兒子住在一起。

歐陽駿馬為母親另外造了一棟房子,而且請了兩個傭人,常年服侍母親,歐陽駿馬以自己的獨特方式表達自己的孝順。

他情願自己住破屋,吃稀飯,也要使母親過得舒舒服服。

她的這分孝心常常招致母親的不滿,但當歐陽駿馬一天一次去看望母親時,母親總是滿含深情,想留他多呆一會。

雖然

歐陽駿馬每次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鍾。

但是,無論怎樣,他每天都要去看一次。

幾十年了,天天如此,從未改變過。

沒有人會懷疑這種現實會改變,除非歐陽駿馬死了,除非歐陽駿馬的母親死了。

“如果死亡令還在歐陽駿馬的身上,那麽,要找歐陽駿馬,隻要在他母親那裏等就行了。”這個道理誰都懂,可是誰都沒有這樣做。

口香糖和葉多也沒有。

歐陽駿馬的母親在柳村的北邊,口香糖和葉多卻往東邊走。

村東,住著司徒根源。

“你以為歐陽駿馬現在還沒起床?”葉多道。

“不是沒有起床,而是他永遠也無法起床了。”口香糖一邊說,嘴巴還在不停地動。

“哦,”葉多驚道:“他病了?癱瘓了?”

口香糖咀嚼著說道:“他的腿被人砍斷了。”

葉多道:“是司徒根源砍了他的腿?”

“不,是清道夫。”口香糖道。

“就是那個老管家?”葉多道。

口香糖不信地回頭打量葉多,道:“你早已知道了?”

葉多笑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什麽不知道的。”

口香糖又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葉多道:“我還知道清道夫不僅沒有砍斷歐陽駿馬的腿,而且你收了他們許多錢,準備把我騙進他們設下的圈套。”

口香糖驚訝道:“你知道得這麽清楚,為什麽還要跟我來?”

葉多道:“你不否認?”

口香糖道:“一切都如你所說,我幹嘛要否認。”

葉多笑道:“既然你花了那麽多心血設下圈套,咱們還是走吧。”

“你……”口香糖好像在看一頭不可思議的怪物。

太陽一點點升高。

他們走在石路上。

石路的一邊是山,一邊是水,石路的盡頭是司徒根源的家。

氣派的宅院,一看就知道這些房屋曾經顯赫過。

穿過兩排綠樹,就到門口了。

口香糖剛想去敲門,門開了,一個老漢正打了個哈欠。

看見口香糖,老漢一驚,將哈欠的餘音悶在口中,吞進肚子裏去了。

葉多知道,這個老者一定是司徒家的老管家清道夫。

進到宅院,果如葉多所言,歐陽駿馬並沒有斷了雙腿躺在**,他這時正好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口香糖和葉多,歐陽駿馬馬上返身回到房間,不一會,他跟另一個人又出來了。

這個人是這宅院的主人司徒根源。

司徒根源驚詫地打量著葉多,道:“你就是殺人王?”

葉多道:“是不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聽話?”

司徒根源笑道:“我最擔心的是不聽話的人。”

葉多一指口香糖,說道:“我是跟她來拿東西的。”

“什麽東西?”司徒根源依舊笑。

“就是你手上的東西。”葉多道。

司徒根源的手中,握著一麵銅牌。他一揚手,笑道:

“這不是背刀客的生死令,這是假的。”

葉多道:“沒有真的,假的也不要緊。”

司徒根源未聽葉多說完,臉上立時不笑了,他將手中的銅牌塞進懷裏,雙手一攤,無奈道:“可惜我隻是幫朋友代管一下,不能給你。”

這時,隻聽歐陽駿馬道:“有什麽事,吃了飯再說。”

小客廳裏,清道夫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

有饅頭、豆漿、鹹菜和水花生。

四隻空碟子,四副碗筷。

入座的時候,清道夫悄悄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