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7章 葉多(5)
又是滿星泉!
洛陽公主第二次聽人說起“滿星泉”三個字,難道他知道滿星泉在何處?
洛陽公主想問,可是,她現在已經看到了輕輕一刀,就無需再到滿星泉去了。
隻聽輕輕一刀問道:“滿星泉怎麽走?”
鮑無珠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輕輕一刀歎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何不臨死之前做件好事,把滿星泉告訴我?”
鮑無珠道:“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殺我們?”
輕輕一刀道:“等一下,你就會知道了。”
鮑無珠忽然笑道:“你以為你真的是輕輕一刀?”
此言一出,眾皆失色。
洛陽公主和諸葛成龍更是吃驚不已:
這個人難道不是輕輕一刀?
火堆中間的白衫人微微一笑,道:“我並沒說過我是輕輕一刀,我隻說你們就要死了。”
白衫人親口承認自己不是輕輕一刀,火堆後麵的人都鬆了口氣。
老樟樹鮑安道:“如果你能殺我們,前兩次早就殺了。”
白衫人似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讓你們多活幾天,難道不好?”
老樟樹冷冷道:“今天,我們不想再活了。”
話音剛落,七堆火同時熄滅,眼前一片漆黑。
洛陽公主和諸葛成龍一齊輕躍,退出數丈,仔細聽,什麽聲音也沒有。
過了良久,還是聽不到刀劍或拳腳揮霍之聲。
兩個人躍上樹尖,一聲鷹的淒鳴,劃破夜空。
除此,什麽也沒有。
星光漸漸地探出它的尾梢,房屋從黑暗中顯現。
他們無心再到屋裏看個究竟,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找到春夏秋冬和遇見輕輕一刀,別的,他們一點都不關心。
乘著微弱的星光,他們悄悄退走,牽了自己的馬,往山下而去。
在江湖上,滿星泉要麽沒一點名氣,要麽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
不然,春夏秋冬幾乎問遍了柳村所有的人,不會沒一個人說得上滿星泉在哪裏,該怎麽走。
春夏秋冬和三劍在柳村轉了一圈,又回到那顆老樟樹下。
這時太陽已升得老高,樟樹下也坐下好些人。他們在談論江湖的奇聞怪事。
阿春問一個年紀稍大的老伯:“請問滿星泉怎麽走?”
老伯問道:“你們年紀輕輕,為什麽要去滿星泉?”
阿夏答道:“我們是去找人的。”
老伯搖頭道:“滿星泉哪裏有人好找,你不用騙我了。”
阿秋急道:“不騙你的,老伯。”
阿冬也道:“老伯,你看我們像是騙人的人嗎?”
沒想到老伯道:“海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人。”
三劍在一旁聽著,見老人像是拿人開心,怒劍喝道:“若再滿嘴胡說,我割了你的舌頭。”
老伯非但不怕,卻逼視著怒劍,冷冷道:“江湖上最不講理的三劍,恐怕也要比你懂得禮貌。”
他不知道站在他麵前的就是江湖三劍。
怒劍正在發怒,笑吟吟道:“那麽請問老伯,你為什麽說滿星泉沒有人好找?”
老伯看看怒劍,道:“這樣問還差不多。”
接著道:“因為滿星泉根本不可能有人。”
阿春連忙道:“隻要老伯告訴我們滿星泉怎麽走就行了。”
老伯搖頭道:“害人之事,我不做。”
怒劍又要發作,阿夏搶道:“老伯,
我們真的隻有在滿星泉才能找到要找的人。”
老伯有些不信,詫道:“滿星泉是死人呆的地方,你要去找什麽人?”
阿秋驚道:“滿星泉是死人呆的地方?”
老人笑道:“你以為滿星泉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頓了頓,又道:“如果你們要找的人在滿星泉,那他們一定已經變成死人,是死人,找不找都一樣。”
阿冬遲疑著,道:“可是……”
老人道:“可是有人告訴你,背刀客的死亡令會在滿星泉出現,對不對?”
春夏秋冬無言以對,呆劍說道:“既然知道背刀客的死亡令會在滿星泉出現,你就應該告訴我們怎麽走。”
老伯依舊道:“我說過,害人之事我不做。”
怒劍怒道:“住口,再不說我殺了你。”
老人道:“不說便不說。”說著,轉身要走。
怒劍怒不可遏,拔劍向老人背後刺去。
春夏秋冬想阻止,無奈怒劍劍勢太快,待她們發覺,他的劍尖已經貼著老人的衣襟了。
春夏秋冬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
呼聲未畢,猛聽得怒劍也大叫一聲,身子在空中,雙腳未落地,倒飛出三丈。
老人原來是高手。
他用的是上乘內功——沾衣十八跌。
要不是怒劍退得及時,他的那條握劍的手臂,恐怕早已廢了。
笑劍和呆劍見怒劍受挫,一言不發,劍走偏鋒,兩邊夾擊老人,別看笑劍呆劍這平平常常的一劍,其實暗含無數玄機,兩劍配合,殺機立現。
老人震退怒劍,已知今日碰上的是強手,眼見雙劍又到,哪敢怠慢,雙袖一揮,射出兩枚暗器。
叮!叮!雙劍擊落暗器,劍勢不衰,依舊攻向老人。
老人想不到自己的暗器無法阻止雙劍進擊,臉色一變,緩提雙手,一手伸出兩指,一手似掌似爪,對準雙劍,身子一動不動。
怒劍剛才因為大意,差點折了手臂,一退再進,騰身從空中擊下,此時見老人這種姿勢,猛然驚醒,叫道:“小心,勾魂手。”
勾魂手!這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極厲害的武功。
笑劍呆劍聽得呼聲,收劍疾退,饒是如此,他們的雙肩已被老人的勾魂手擊中,火辣辣的疼痛。
怒劍幸好見機得早,未曾受傷。
老人回身,冷笑道:“江湖三劍,果然名不虛傳,竟能從我的勾魂手下逃生。”
春夏秋冬這時已拔劍在手,作勢欲擊。
樟樹下的那些村民,也許聽慣了江湖傳說,對這種未見生死的拚鬥好像不感興趣,沒有幾個人回頭來看。
呆劍癡癡呆呆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們是江湖三劍?”
老人笑道:“除了江湖三劍,誰會有你們這番模樣……”
這時,樟樹下走出一人,對這個老人道:“清道夫,司徒家裏翻了天,你這個作管家的卻在這裏跟別人聊天,成何體統?”
這個人還未說完,清道夫臉色頓變,幾個起落,便已不見了蹤影。
司徒根源家裏確實鬧翻了天,因為,沒有什麽比死了人更亂套的了。
因為,司徒根源死了。
司徒根源死也不能相信,他會死,而且死在一個女人手上。
清道夫卻相信,司徒根源這一生注定要死在女人手中。
害他的女人,就坐在他的床邊,清道夫還知道,司徒根源肯定沒有從這個女人的身上占到絲毫便宜。
害死司徒根源的女人叫做口香糖。
這是一個溫柔而美麗的女人。
誰也不會相信這麽溫柔而美麗的女人會殺人,可她確實殺了人,她殺了司徒根源。
司徒根源倒在血泊中,他的血把自己的衣衫都染紅了。
口香糖從沒想過要否認或隱瞞殺人事實——她手上那把殺人的匕首一直不肯丟掉,好像要證明她就是殺眼前這個人的人。
應該說,口香糖是一個勇敢的女人。
如果她要逃,現在,絕對已經沒人可以抓得住她了。
清道夫的手臂再長,也絕對不可能抓到幾十裏外的人。
所以,當清道夫看到口香糖沒有逃走,他覺得口香糖不僅是一個勇敢的女人,而且是一個誠實得可愛的人。
看見清道夫急急地闖進來,口香糖淡淡道:“他想占我的便宜,我殺了他。”
清道夫知道口香糖在說謊。
可他隻能也淡淡道:“如果你想占我的便宜,我也會殺了你的。”
他清楚,既然她可以輕易殺死司徒根源,就可以輕易找個借口。
口香糖笑:“你一定以為我是在撒謊。”
清道夫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
他第一次有了不知如何說話的感覺,他第一次看見她是在一年前,她是牽著司徒根源的手進了司徒家大院的。
那時候,他們看上去是一對戀人。
他以為司徒根源終於找到了意中人了,他為他高興,也為她高興,因為他們是很相配的一對,想不到今天,她卻殺了他。
口香糖一直盯著清道夫,清道夫被她看得終於低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清道夫道:“我錯了。”
口香糖安慰道:“現在知道錯,還來得及。”
清道夫重新抬頭,說道:“輕輕一刀比我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
口香糖還是那句話:“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
清道夫道:“我們低估了輕輕一刀,也低估了他。”
他說的他,當然是指司徒根源。
清道夫接著道:“他放走了葉多,又放了歐陽駿馬,他確實該死。”
直到這時,口香糖才將那把殺人的匕首拋掉。
清道夫現在才明白,口香糖為什麽這時才拋掉匕首,因為她另有用意,因為這是她的陰謀。
可是現在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口香糖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
清道夫眼看自己的血流出來,染紅了衣服。
他的血跟司徒根源的血一樣鮮紅,一樣恐懼。
他的命跟司徒根源一樣,死在一個女人手裏。
他想動,四肢已經僵住。
他想喊,喉嚨也被血凍結。
他現在才知道,“最毒不過女人心”這句話的真實。
他想起一年前與她的那一場纏綿……其實那是騙人的,她隻想控製他,她在他最疏忽的時候給他服下一種叫做“斷腸丹”的毒藥。
口香糖是美麗的,可這種美麗,是虛幻的,可望不可即的。
他是男人,他當然向往溫柔美麗的女子。
他不怪自己,也不怪他,他隻怪自己的欲望,盡管欲望人人都有,他覺得死在女人的手上也是他命該如此。
清道夫還有許多事要做,隻有等下輩子了。
清道夫倒在地上的時候,門簾掀動,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是歐陽駿馬。
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和已經流在一塊的鮮血,歐陽駿馬憨厚老實的臉第一次露出了陰冷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