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府
“秋兒，秋兒!”
牧歌迷迷糊糊睜開眼隻感覺頭痛欲裂，眼前站著一位老人，臉上布滿皺紋，滿是老繭的雙手正緊緊抓著自己肩膀。
“秋兒，你終於醒了！”老人微微顫抖著抬起袖子擦過眼角，端起一隻木碗，“來，喝些水！”
牧歌心中一驚，細細打量著老人，粗布短襟一看就有好些年月，雖是陳舊，卻很是幹淨。tian了tian嘴唇，伸出手，不由呆住，蠟黃蠟黃的小手，毫無肉感，細如柴棒的手臂上滿是紫黑色的淤青，輕輕一捏，倒吸一口涼氣，“好痛！”略帶青澀溫軟如春泥般的聲音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牧歌頹然kao到床頭，堅信是真的穿越了，而且還穿到了一個叫秋兒的女子身上。
“冷清秋，死丫頭，我看你是故意將衣裳洗破的！”凜冽如臘月寒風般嗆人的聲音響起。
牧歌隻感覺一陣強光刺得眼生疼，抬起手遮住眼睛，一個婦人叉腰站在門口，細長的丹鳳眼，薄薄的嘴唇，顴骨微凸，一看就是個厲害女人。
“敏惠，秋兒發燒了……”老人微顫著上前攔住那個叫敏慧的女子。
“你走開！”女子一把推開老人，輕哼，“小賤人生的野種！”
牧歌皺起眉頭，“嘴巴幹淨點！”
女子一愣似吃了一驚，“好你個死丫頭！”一把扯住牧歌長發，直拖到地上。
牧歌伸手抓住女子手臂，卻發現細如雞爪的手根本就使不出一點氣力，任由女子拖到園中。竹鞭雨點般落到身上，隻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
“不要打了！”無力趴在地上，拚盡竭力呼喊卻隻擠出一絲細弱蚊蠅的聲音。
“死丫頭，打死你！”女子咬牙使勁揮動著竹鞭，“看你還敢不敢，死丫頭！”
“娘！”輕如霧靄的聲音低低傳來，牧歌費力抬起頭，一個白衣少年倚在門口，不停喘著氣，長眉微皺，一對狹長的鳳目，俊挺的鼻子形狀甚是好看，薄薄的嘴唇無絲毫血色。
“靖兒，你怎的出來了！快回房歇著！”女子麵上閃過緊張之色，丟下竹鞭扶住少年，“走，娘扶你回房歇著。”
鳳目輕輕瞥過牧歌垂下，“莫要再打清秋！”
“靖兒管這些做什麽，先回房歇著！易先生很快便來了！”女子回頭狠狠瞪一眼牧歌，攙住少年走出園子。
牧歌搖晃著站起身，環視一圈，白色大理石雕花圍欄，青花烤瓷花盆，栩栩如生的門廊木雕，一切皆很精美，一切皆很講究，想來必定是個大戶人家，可是自己又充當了什麽角色？小賤人生的野種？牧歌輕歎一口氣，坐到湖邊，撩起烏黑如墨的長發，小巧的瓜子臉因過分纖瘦而尖得有些誇張，鼻尖微翹，大大的眼睛顯得更是突兀。拖去殘破的布鞋，放入水中，一陣涼意，滲得傷口刺人的疼，齜起牙，看著水中齜牙咧嘴微微變形的瘦臉，竟覺得很好笑，“牧歌啊牧歌，你就算不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也算清秀可人怎的穿成了如此猴樣！”
“易先生，這邊請！”冷府管家陳慶笑著將一個黃衣少年引入園子。
“冷府當真氣派！”黃衣少年十七八歲，長發及腰，頭頂發束僅用一根黃色絲帶紮著，長眉入鬢，薄唇微抿，琥珀色的眼睛輕輕瞥過園子，淡然無謂的語氣老陳得與年紀有些不符，此人正是易凡，江湖人稱‘藥仙’。走到湖邊不由停住腳步，一個女子看身形應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如墨的長發隨風飄動，衣裳盡是五顏六色一塊一塊的補丁，瘦弱得肩膀微微顫動，猛然回過頭，怔住，瘦得有些誇張的小臉正奇怪地笑著，少女似也吃了一驚，一動不動盯著自己，長眉皺起，隨手掏出一隻青色小瓷瓶，伸手指向牧歌，“勞煩陳管家，此藥外敷！”
陳慶連聲道謝，“多謝易先生，多謝易先生，清秋小姐命苦啊！”陳慶走到湖邊將藥瓶遞給牧歌，“易先生的藥千金難求，清秋小姐今日可是遇到貴人了！”
牧歌接過藥瓶，費力站起身，“你就是易先生？”聲音很輕，一雙大眼卻是炯炯有神。
易凡一頓，輕輕點了點。
“你能不能帶我走？”牧歌忍住劇痛一瘸一拐走上前。
長眉皺起，轉過身，“有勞陳管家。”
陳慶輕歎一口氣，看著牧歌搖搖頭，“易先生這邊請！”
“清秋小姐，你回去吧，若是被夫人看見……”陳慶臉色微變垂下頭，“夫人！”
女子瞪一眼陳慶，上前一把揪住牧歌長發，“何人準許你過來的！”
“死巫婆，你放開我！”牧歌用盡全力咬住手臂。
“小賤人！膽敢咬我！”揮起手就是一巴掌，牧歌一聲低呼，重重摔到地上，那女子抬起手還未抽出鞭子，便被抓住，“你！”
易凡瞥過地上滿是傷痕的牧歌，長眉皺起，“讓她跟我走，便醫治令公子！”
“你是易先生？”女子忙收起鞭子，換上笑臉，“隻要易先生能醫好犬兒，冷府有的東西都可以拿走，隻是她……”女子瞥一眼牧歌麵lou猶豫。
“隻要她！”淡如清風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女子狠狠瞪一眼牧歌似有不甘，“易先生這邊請！”
牧歌站在門口，探出頭偷偷打量著kao在床頭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似有察覺，轉過頭，輕輕抬起手，“清秋，過來！”
牧歌往邊上看了看跨進房間，“你叫我？”
少年身形一頓，黯然垂下頭，“從前你都叫我靖哥哥。”
“靖哥哥？”牧歌捂住嘴忍不住輕笑出聲。
少年似吃了一驚，目光微閃，“從未見你笑過，你莫要怪我母親，今後跟著易先生自然是好的。”蒼白的手指拂過腰間，摘下一枚玉佩，放到牧歌手中，“今後若是有事可回冷府找我！”
白色翡翠玉溫潤泛著淡淡光澤，正麵刻著祥雲，背麵刻著冷靖二字，牧歌接過玉佩，抬起頭看著冷靖，“多謝，你也保重！”
“如此便走吧！”白衣少年垂下頭。
“照此藥方連服一月，可痊愈！”易凡將藥方放到管家手中，背起木箱。
“陳伯送送易先生，喚我母親進來！”
“是，公子！”
白衣少年抬起頭靜靜注視著門口許久，輕歎一口氣，目中終是泛起不舍。
“你，可有東西要帶走？”易凡停住腳步，淡淡問道。
牧歌回頭看看冷府，“沒有！”
琥珀色的眼睛輕輕瞥過牧歌，“看來得先去買些衣裳。”
“五顏六色，不是挺好看！”牧歌爬上馬車笑著探出頭，“今日起我叫牧歌，放牧的牧，唱歌的歌。”
“牧歌……”易凡低下頭鑽入馬車，“他們不是叫你清秋？”
牧歌笑著擺擺手，“冷清秋，冷雨飄，寂寞鎖清秋，這個名字太悲，太淒涼，我不喜歡，今日起我便是牧歌，一曲牧歌醉江湖如何？”
目光一閃，kao到窗邊閉上眼，“江湖？何處是江湖？江湖怎會如此簡單！”
牧歌皺皺鼻子有些無趣，拿出玉佩，“一個月後冷靖真會好？”
猛然睜開眼，長眉皺起。
“我自然不是懷疑你的醫術，隻是有些擔心他。”牧歌忙擺擺手說道。
麵色變得柔和,“體質本就虛弱，再加上中了落冰掌，體內寒氣積聚，自然會呈現虛寒之狀。”
“落冰掌？很厲害？”牧歌麵lou好奇之色。
“岐山派秘技，想是傷他之人還未練成，若是功力深厚之人施掌，未必能救！”
“看來這落冰掌還是挺厲害的，我們現在是要去哪？”牧歌笑著問道。
“雲穀！”
流霞山，四季濃霧繚繞，一入山道，幽幽異香便撲鼻而來，似花香卻又不像花香，很是好聞，牧歌深吸一口氣，心情隨之大好，“好香，是什麽花？”
“清蓮！”淡淡的聲音此刻聽來卻如山穀中繚繞的霧氣般空靈飄渺。
“清蓮，很好聽的名字，我們何時到雲穀？”越往深處山穀中的寒氣便越是逼人，牧歌打了個噴嚏，不由抱住手臂。
“服下便不冷了。”
牧歌接過藥丸，好奇地看了看放入嘴中，身上寒意果真褪去不少，笑著側過頭，“果真不冷了！你是神醫？”
“前麵便是雲穀！”並未回答，淺黃色衣袖抬起，指向前方。
出了山道眼前豁然開朗，陽光輕灑，湖水輕輕蕩漾，彩蝶翩翩，朵朵白色清蓮迎風搖曳，散出一陣陣異香，不遠處一間小木屋，屋前排放著一隻隻木架子，架子上滿滿曬著不知名的小草，牧歌忍不住驚歎，“太美了，簡直就是人間仙境！”跑到湖邊忍不住挽起褲腿放入水中，笑著抬起頭，“我能一直住在這裏？”
靜靜注視著眼前這個笑若陽光的少女，琥珀色雙眸微閃，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牧歌對著湖水照了照，拍拍小臉偷笑，“不枉穿成如此猴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