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牧歌

第七章 青燕

冷府後園,頃刻間由人間變成了烈獄,青白色石板已被鮮血浸濕,白色大理石雕花圍欄亦是紅得觸目驚心,地上屍首雙目圓睜似在訴說著死前的恐懼與不甘。

寧飛掠入園子便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長眉一皺下意識地抽出長劍割下長衫下擺將腦袋裹了個嚴實,瞥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心中一陣反感。四歲,初入無極門每日尿床;五歲,跟著諸葛無極學文習武;六歲,背下了整本無極劍譜;七歲,照著劍譜將無極門眾師兄弟打哭;八歲,第一次見到屍首,第一次聞到血腥味……十年,整整十年,跟隨諸葛無極經曆了多少次血腥畫麵,卻始終對血腥味有著毫無理由的反感,那種滲入骨髓的反感,平日遇到案子已是盡量避免見血,想不到今日仍舊是撞上了。寧飛眉頭緊鎖,看著地上冷夫人屍首輕歎,“你怕也不會想到竟會是如此結局!”蹲下身子,屍首左側青石板上一道似被翻動過的血印,左手手指彎曲緊緊抓著石板,指甲已有些泛青,右手食指伸展著,雙目圓睜緊緊盯著右手。寧飛拿劍柄輕輕挑起右手,手掌下一條紅黑色的印子,仔細看了看似乎是有些變形的筆畫“丿”,莫非是冷夫人死前想把凶手的名字寫下來?翻過屍首,脖子上一道劍痕,這劍痕的形狀?寧飛抽出長劍,一劍揮下,不對,不會是如此形狀。

“陳伯!母親!”白衣少年跌撞著跨入冷府大門,鳳目泛紅,看到地上屍首終流下了兩行清淚,輕柔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吼,“是你殺了母親!”

“在下趕來之時凶手已走。”

冷靖抽出長劍,鳳目泛起殺氣,縱身一躍,長劍當空劃下,狀若冰花,漫天散開,正是冷府獨創的冰淩劍法,至陰至寒。寧飛隻感覺一陣寒氣刮得手生疼,長眉一皺,揮出長劍,周身劍氣匯聚成一個無極八卦圖案,正是無極劍法。雙劍對擊,激起一陣大風,園中燈籠搖晃著掉落地麵,二人均退開一丈,冷靖腳點廊壁,再次擊向寧飛,灰色人影一閃,諸葛無極飛身掠如園子運掌推開冷靖。冷靖看了看二人,目中閃過不甘,飛身掠出園子,諸葛無極伸手攔住寧飛,“莫追!”

“師傅!”

“到底是何人要將冷府滅門,為何又等冷靖不在府中之時下手?”環視一圈,向來鎮定自若的諸葛無極亦變得有些緊張。

“凶手應是左手使劍。”

“左手使劍?”諸葛無極蹲下身細細一看,點了點頭,“確實隻有左手使劍之人才能產生如此劍風。”

“陳慶原是長刀門門主,武功並不低,能將陳慶一擊致命,看來凶手功力應與師傅不相上下。”

“二十年前江湖中有一人名原風,堪稱天下第一劍,便是左手持劍。”

“可是原風大俠?十年前他便隱退江湖,十年中再未有人見過他。”

“如此功力怕隻有原風。”諸葛無極眉頭深鎖,“傳青燕令至江湖各派,打聽原風下落。”

“青燕令?”寧飛雙手握拳竟跪到了地上,“師傅!”

“速去!”諸葛無極轉過身擺了擺手。

“是!”寧飛薄唇緊抿看了看諸葛無極,飛身消失在夜幕中。

天方拂曉,江湖各派便紛紛接到了青燕令,氣氛一時間變得頗為緊張,傳言四起炸得沸沸揚揚。要問為何這青燕令一出,江湖便有如此大的動靜,那還得從十六年前說起。那一日,江湖三大門派青河、柳塵、煙霞派掌門相繼被刺而亡,致死的傷口怪異至極,似劍傷又似刀傷,江湖中從未有一種武器所致傷口與此相符,除了傷痕凶手更是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一時間整個江湖變得人心惶惶,甚至有傳言說是妖獸作孽,江湖中又怎會有妖獸?時任武林盟主的陸邱風當即下令江湖各派無條件輔佐無極門,這便是青燕令,乃是武林盟主賦予無極門的至高權力,違抗青燕令便是違抗武林盟主。可是使用青燕令卻是有條件的,這條件便是無論如何要在一個月之內查明真凶,若超過一月期限還未查明真凶,無極門門主便要自廢武功。若不是出了棘手的大案子,諸葛無極又怎會調出這青燕令!因此一接到青燕令,除卻清月教、棲霞洞,以青河、柳塵、岐山、煙霞、赤霞為首的江湖各派當即開始著手調查原風下落,一方麵是因青燕令,另一方麵亦是擔心自身安危。

青桂鎮冷府出了如此大的事,鎮上亦是炸開了鍋,紛紛傳言說是妖獸又出來害人了,鎮中大戶擔心會慘遭與冷府同樣的滅門而舉家倉惶遷往外地,鎮中小戶則是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一時間青桂鎮街上竟不見一人而成了空鎮。

自古以來出了事倒黴的都是老百姓,可老百姓卻是最無辜的,很多時候想要做些什麽又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牧歌揉揉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心中甚是難受,“殺了耕樓村村民,殺了言掌門,又將冷府滅門,實在是太可惡了!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易凡目光一閃轉過頭不語。

“已派出青燕令,想必用不了不久便會有原風大俠的消息,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會不會是昨晚那個黑影?”牧歌撫住下巴思索道。

“黑影?”易凡轉過頭,麵上閃過疑惑。

“恩,昨晚我敲你房門之前看到的,寧飛去追了。”

“未能追上。”寧飛長眉微蹙看似不經意瞥過易凡,“看身形像是在哪見過。”

“我想起一點!黑影從客棧掠過會不會就是客棧中的人或者是留宿在客棧的客人?”

寧飛一拍腦門點點頭似有所悟,牧歌忙拉住寧飛袖子,“怎樣,客棧中的人是不是都有嫌疑?”

寧飛笑著朝牧歌眨眨眼,“有!不過在下早已查過,除了師傅和我,客棧中並無會武功之人。”

“不是!那會是誰呢?”牧歌鬆開手有些泄氣

“在下還有些事要辦,你與易凡先回客棧。”寧飛身形一閃竟飛身掠走了。

“說飛就飛,我也拜師學飛去!”牧歌跺跺腳拉住易凡手臂,“易凡,我拜師學武好不好?”易凡停住腳步,依舊淡淡的語氣,“你想學便學!”牧歌笑著拍拍胸脯,“我學了武功保護你!”俊逸的麵頰閃過驚訝,靜靜注視著牧歌輕輕點了點頭。

蓮湖鎮,挽香樓。

淡淡的粉色光暈,若有似無的蓮花清香,淺淺的羞澀微笑,一切皆很曖昧,卻又曖昧得恰到好處,曖昧得讓人心醉。秦青美目半垂,輕輕端起酒杯瞥過房中男子,“最新的蓮花酒,藍公子可有興趣試試有何不同?”

“哦?”藍瑾雨長眉微挑,接過酒杯順勢拂過玉手,輕笑,“青兒新釀的蓮花酒在下可一定要嚐嚐了。”如墨的雙眸天生含情輕輕瞥過秦青,薄唇輕啟微微抿一口蓮花酒,品酒姿勢亦是完美到無可挑剔,秦青俏臉微紅托著下巴滿臉期待,“如何?”

“青兒可是加入了些許蜂mi?”藍瑾雨仰頭喝下杯中蓮花酒。

“當真是何事都瞞不了藍公子!”秦青笑著抱住藍瑾雨手臂kao上肩膀,美目抬起,俏臉微紅,嬌美如花。

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俏臉,“在下答對了可有獎勵?”

秦青順勢將頭埋入藍瑾雨頸窩嬌笑,“藍公子今日可留下。”

聞言,藍瑾雨竟一把將秦青推開,拂袖站起身,俊美的麵頰隱隱閃過怒意,“教中還有事。”

“藍公子!”俏臉閃過一絲慌亂忙拉住月白色錦袍,“還有一事與你說,再等等。”

“何事?”藍瑾雨卻未轉過身,俊逸的側臉亦是清冷得不再有笑意。

秦青垂下頭,美目泛起淚意,“前日無極門追影拿著一枚玉佩來問是否是藍公子的,藍公子的玉佩怎的會在他手中?”

“玉佩?”藍瑾雨低頭思索片刻,身形一閃躍出窗外,“教中還有事。”

“藍公子!”秦青奔至窗前緊緊抓著窗台,眼中泛起涼意,“藍瑾月你遲早是我的!”

清月湖依舊平靜如鏡,湖邊藍瑾月手握長劍,揮灑自如,飄逸如畫。藍瑾雨無聲掠過湖麵,看著岸上白色身影目中泛起有趣之色,抽出腰上佩劍,悄悄擊向藍瑾月,一招一式竟一模一樣,如同影子一般,“哥,今日若是打贏了你清月教主便由你來當!”縱使是同樣的招數功力卻是不同,幾個回合下來藍瑾雨便處了下風,退開一丈收起長劍,“算了,不打了,每次都打不過你!”“明知打不過便不該偷懶,平日該多修習內功心法!”藍瑾月搖搖頭,收起長劍。

“停!為弟知道了!”藍瑾雨擺擺手,笑著掏出腰中佩玉晃了晃,“哥的玉佩呢?”

“玉佩?”藍瑾月伸手拂過腰間,麵lou疑惑,“好幾日了,不知掉在何處。”

“在追影手中。”

“追影?怎的會在他手中?”藍瑾月長眉一皺,“莫非是前次去追那人掉落在耕樓村。”

“那人究竟是誰?似乎一直在與無極門作對。”

“身手不錯,那日與他過了幾招,卻不知是何招數。”

藍瑾雨笑著將手背到身後,“不管是誰,我們隻管瞧著好了或許會很有趣!聽說諸葛無極已經向江湖各派派了青燕令。”

“青燕令?看來那人確實不簡單,暫且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