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牧歌

第十七章 迷途

夜,靜得有些快,杜宅後園,一棵大香樟,枝葉甚是繁茂,隱隱約約透出些許白光。藍瑾雨鳳目微翹,嘴角噙著一絲玩味,靜靜注視片刻轉身掠走。藍色身影一閃,掠入園中,抬頭看了看香樟,麵lou疑惑之色。

“小飛?”屋中走出一名婦人,長相頗為秀雅,正是方才那名開門的女子。

“雲姨。”寧飛看了看四周,輕聲道:“今夜或許會來,雲姨需當心,我與師父就在附近。”

“恩。”女子握緊短刀,點點頭走回屋中。寧飛身形一閃遁入夜色中。

蓮湖邊,千魂負手而立,紫色長袍明快而張揚,鳳目含笑,靜靜注視著湖麵。片刻,一道白色人影閃過,落定湖邊,漆黑的眸子泛著清冷光輝,抬頭望著天上明月道:“在下想與千魂公子做個交易,可有興趣?”

“說來聽聽。”千魂kao上湖邊柳樹懶懶道。

“祁連山雪靈芝換挽香樓掌櫃。”藍瑾雨轉身看著千魂眨眨眼道。

“在下從不拿人性命!”紫色衣袖一甩,轉身欲走。

藍瑾雨身形一閃,攔住千魂道:“隻需將人帶至此地。祁連山雪靈芝江湖隻此一棵,可解百毒。”

“隻此一棵?”千魂目光微閃,停住腳步,笑著回過頭道:“成交!”身形一閃,消失在夜幕中。

挽香樓正廳,秦青懷抱琵琶,一曲‘盼君何日歸’,哀婉淒惻,眾賓客為之心醉,盼君歸,盼君歸,妾心切切,君可知否,何日能歸,何時能歸……

“妾心切切,君可知否?”豔十三娘呆呆坐在房中,麵頰微微泛紅,不再似白日那般美豔,秀目半垂,映著燭光忽明忽暗,心中微微顫抖著,寂寞,不甘,淒涼,憶起十六年前,視線便不自覺開始模糊,端起酒杯,手亦是微微顫抖的,十六年了,終是找上了門。“趙敬之,當年你若是看我一眼,怎會如此!”豔十三娘仰頭喝下杯中之酒,噫語道:“杜梅豔,能歌善舞,豔揚江湖,多少江湖中人傾盡奇珍異寶隻為博她一笑,你竟然連看她一眼都不願!”玉手微微顫抖著,拿起酒壺,灌入嘴中,眼神漸近迷離,笑了,帶著無限淒涼,“那一日,你來清霧樓,一襲白衫,溫文爾雅,你笑了,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可你自始自終都不曾正眼看我一眼!直到他將我贖出清霧樓。”豔十三娘身子一軟,趴到桌上,眼淚終於滴落,“既是如此,便走吧,我竟沒有勇氣隨你一起走……”“敬之,是你嗎?你終於肯看我了……”

千魂長眉一皺,拉過被單裹住豔十三娘扛到肩上,躍出窗外,掠至蓮湖邊,放到地上,“人已帶來。”

“玉麵神偷果真名不虛傳!”藍瑾雨笑著丟過一隻木盒子。

千魂伸手接住木盒,打開一看,笑了,邪魅而張揚,“後會有期!”

藍瑾雨蹲下身,修長白淨的手指捏住豔十三娘下巴,看了看,搖搖頭輕歎道:“如此美豔,可惜了!”

“你是……藍公子,為什麽?”豔十三娘費力睜開眼,模糊中似看到一張無比精致的有些熟悉的俊臉。

修長的手指慢慢拂過臉頰滑至脖子,藍瑾雨低下頭盯著豔十三娘眼睛眨眨眼,甚是無辜道:“在下亦不想下手。”鳳目眯起,手指一緊,豔十三娘低呼一聲,雙目完全睜開,無力癱倒。

鎮南杜宅。

諸葛無極與寧飛二人隱在夜色之中,凝神屏息靜靜地注視著園子。

半晌,一道黑影無聲落下,諸葛無極,寧飛二人瞬時躍起,抽出長劍擊向黑衣人。

“師父。”黑衣人架開一擊,麵色甚是焦慮,竟是無影。

“無影?”二人驚呼道。

“師父,豔十三娘被人擄走了,那人輕功極高,弟子竟未發現!”無影垂首輕聲道:“弟子無能!”

“竟被人擄走了!”諸葛無極臉色驟變,“莫非真是他,速回客棧!”

客棧,易凡房中,牧歌托著腦袋,緊緊盯著眼前棋盤,十盤,整整輸了十盤!這一局拚死了也要殺回來。

房門外,敲門聲響起。“客棧小二為何如此煩!”牧歌抓了抓腦袋,吼道:“正忙著呢!有事明日再說。”

門外諸葛無極三人聞言皆是一怔,寧飛長眉一皺,再次叩響了房門,“易凡,牧歌?”

牧歌舉著棋子一頓,“好像是寧飛的聲音。”忙起身打開門一看,俏臉頓時紅了,“我以為是小二呢!你們怎麽回來了?”

諸葛無極瞥過易凡道:“豔十三娘被人擄走了。”

“擄走了?竟能在諸葛先生與寧飛眼皮底下將人擄走?”牧歌垂下頭,眼前竟浮現出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難道是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玉哨子,心中竟開始緊張起來。

易凡目光一閃,淡淡說道:“她竟被人擄走了。下一步該如何?”

“那人身形極快。”

“身形極快?”易凡看了看眾人,說道:“玉麵神偷輕功天下第一,莫非是他?”

牧歌臉色一變,瞥過易凡輕聲說道:“或許是別人呢?他為何要擄走豔十三娘。”

易凡看著牧歌一愣,垂下頭不語。

諸葛無極瞥過桌上棋盤道:“今日杜宅之中的女子不是豔十三娘,真正的豔十三娘乃是挽香樓的掌櫃。”

“什麽?挽香樓掌櫃的才是豔十三娘?那為何要過去杜宅?”牧歌聞言不由吃了一驚,看著諸葛無極問道。

“本欲引凶手出現,想不到他竟已知曉。”諸葛無極輕歎道。

“原來如此。”牧歌點點頭若有所思,看來這凶手真是不簡單。

敲門聲再次響起,寧飛打開門,看到門外之人不由吃了一驚,“雲姨?”

雲娘喘著氣,秀雅的麵頰已有些泛白,看著眾人道:“豔十三娘屍首在杜宅。”

“什麽!”諸葛無極臉色鐵青,緊緊握拳,難道從一開始便錯了?

眾人趕到杜宅,推開門一看,牧歌頓時嚇得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到地上,隻見園中香樟樹上掛著一條白練,白練上懸著一人,醬紅色錦袍,雙目圓凸,舌頭伸著,很長,應已到極限,臉色慘白,正是豔十三娘。牧歌躲到易凡身後,往四周看了看,心中一陣發毛,園中本就不亮,月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照到豔十三娘屍首之上,襯得麵頰越發的白了,甚是恐怖。

寧飛取出長劍割斷白練,將豔十三娘屍首放到地上,細細一看,不解道:“是被人掐死的,雲姨是何時發現屍首的?”

“方才隱約聽到外麵有聲響,打開門便看到屍首已掛在樹上。”雲娘瞥過地上屍首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雖是有武功,但畢竟是女人,突然之間看到如此情景,任誰都會被嚇一跳了。

諸葛無極走近一看,麵色變得凝重,看向易凡道:“有勞易凡公子看看豔十三娘是何時遇害的。”

易凡走上前細細一看,淡淡說道:“死了不到一刻鍾。”

“一刻鍾?”寧飛偷偷瞥過易凡,心道莫非真的不是他?

一具屍首,一條白練,再無其他任何線索,左手劍原風與神算子丁衛皆是死於劍傷,豔十三娘竟是被人掐死的,若凶手是同一人,都是趙雲龍,為何最後一人不用劍?若凶手是趙雲龍,與言岐,冷府又有何關係?一步一步看似緊密聯係,一步一步跟著線索走下來,竟在此刻突然之間斷了。凶手是趙雲龍,可趙雲龍究竟是誰?會是他嗎?諸葛無極劍眉緊鎖,低頭沉思著。

“師父。”寧飛看著諸葛無極,眉目間滿是擔憂,“還有兩日便到一月期限了。”

“一月期限?”牧歌心中一驚,萬一兩日之後還未找到趙雲龍,諸葛先生真的要自廢武功嗎?

易凡垂著頭,目光一閃,泛起涼意。

“師父,弟子願替師父受罰!”無影跪到地上垂首道。

“先起來,還有兩日,或許會有其他辦法!”諸葛無極伸手扶起無影,輕歎道:“早些隱退亦是好事。”

牧歌垂下頭,百感交集,江湖有江湖的規則,很多時候不是不想回頭,而是已不能再回頭,諸葛先生接手無極門時怕不會想到有一天終究要使用青燕令,他拿出青燕令時怕亦不會想到會到今日這種地步,事情既已至此,剩下的隻能是盡力,在最後兩日盡力找到趙雲龍。

清月湖邊。

藍瑾雨負手而站,俊逸的側臉泛著淡淡光澤,嘴角勾著,透著幾分溫柔,“還有兩日。”

“兩日。”清冷的側臉,冰藍色的長衫,冰之極致,空中月華恍惚間亦失了顏色,藍瑾月靜靜注視著湖麵道:“想不到竟是他。”

“藥仙,三笑散,今後或許會有用。”藍瑾雨眨眨眼,帶了幾分調皮之色,“兩日後便有好戲可瞧了。”

“恩。”

“哥,你為何不笑呢?”藍瑾雨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藍瑾月。

“為何不笑,為何要笑呢?”修長白淨的手指撫上臉頰,墨如點漆的雙眸中泛起些許悵然與淒涼,抬起頭輕歎一聲,透出一絲人間之感,“那日之後一直未曾笑過,不是不想笑,而是已忘記該如何去笑。”

“那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早些歇息。”藍瑾月目光一閃,轉身掠走。

“哥。”藍瑾雨黯然垂下頭,十年了,為何一直不肯說出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何事,母親究竟是如何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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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