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牧歌

第六十八章 跳崖(易凡之“死”)

千魂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好像隻對銀子感興趣,江湖上的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用他的話說就是撈不到好處指不定還能惹上一身騷。 所以他隻管做生意,那些打打殺殺恩恩怨怨都與他無關。 何況吳情在青州,他自然不會去蹚這攤渾水。

牧歌一人趕回到青州城時天已拂曉,看著東方初升的朝陽,心頭竟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她用力地甩甩腦袋甩去這個奇怪的感覺,跟著人流湧進青州城去。

青州城畢竟是個大城,早市每日都很熱鬧。

牧歌找到前些日子與萬靈一起吃過麵的麵攤,叫了碗清湯麵。

夾起一筷放到嘴邊又擱了回去,前些日子一直與萬靈玩玩鬧鬧地,突然之間少了她真的很不適應,尤其在吃飯的時候,孤零零的一人一點食欲都提不起來。

“師妹!”寧飛行色匆匆地趕來,看到牧歌頓時舒了口氣,“一早便不見你,萬靈呢?”

“她走了。 ”牧歌挑著碗裏的麵條,怏怏地應了聲。

“走了?”聲音不由地高了幾分,待感受到周圍齊刷刷射來的目光時才覺有些失態,寧飛抓抓腦袋訕訕地坐到桌邊,低聲問:“去何處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說會回來找你的。 ”牧歌仔細地打量著寧飛,咧開嘴嘿嘿一笑,“師兄是不是舍不得她走?”

“老板來一碗牛肉麵。 ”寧飛回頭叫麵,避過牧歌賊兮兮的眼神。 耳根子卻不由自主地泛了紅。

牧歌一臉壞笑,掉轉筷頭戳了戳寧飛,“喜歡就是喜歡,有啥好害羞地。 ”

“何時害羞了!”寧飛轉頭有些尷尬,好在他本就不是很白,臉頰泛紅了也不大看得出,不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臉憋成了猴屁股可不是一般丟臉的事兒。

打趣一番。 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牧歌笑眯眯地垂首吃麵。 不再和他開玩笑。

“吳盟主那邊有消息麽?”牧歌壓低聲音試探著問。

“還未找到易凡。 ”寧飛輕歎一聲夾起一塊牛肉塞入嘴中。

牧歌想了想湊到寧飛耳邊低聲道:“回客棧和你說件事。 ”

寧飛看著牧歌笑笑,小丫頭下山快一年了,雖說不是很成熟,但確實成長了不少。

二人吃完麵就回了客棧。

牧歌把藍家兄弟的陰謀告訴了寧飛,說是陰謀其實也就是藍瑾雨隱藏身份假冒清月教主之事,他們真正在策劃的陰謀她其實也不知。

寧飛思來想去如此大的事情還是應該先稟報師父,於是修了一封信飛鴿傳書回無極門。 而他們二人就留在青州等待諸葛無極的指示。

江湖這鍋粥熬得太久會糊,不熬又會變得平淡無味。 (盜版的都是俺小情人!看俺回家如何收拾你!)

寧飛跟著吳情去查案子,讓牧歌留在客棧等諸葛無極地指示。 牧歌在客棧等了兩日,終於坐不住了,偷偷跑去白家偵查了一番。 白夫人對牧歌印象甚好,見著她還挺高興的,硬是拉著她留下用午膳。 牧歌實在不好意思回絕就留了下來,趁機溜到廚房找小翠說話。 小翠一直覺得是她害死了白老爺。 而白夫人未責怪她更是讓她覺得內疚。

牧歌費了半天勁兒才讓她開口說話。 小翠隻記得那名男子穿黃衣服長得很好看,至於身上有何特點根本未去注意。 牧歌尋思著若真如易凡所說是藍家兄弟所為,依著他們地性子怎會不來殺了小翠滅口呢?聊了一下午,該問的都問了,該確認的也確認了,毫無所獲。 牧歌垂頭喪氣地回到客棧。 等著寧飛帶回好消息。

直到晚膳時分,牧歌都未等到諸葛無極的指示與寧飛,卻等到了江湖中傳來的三個消息:萬花山莊的花鳴刀法重現江湖;萬花山莊的少莊主居然是個女子;清月教教主藍瑾月向當今武林公布其有個雙胞胎兄弟藍瑾雨。 牧歌深感意外,藍家兄弟隱藏了二十年在此刻公布這個消息又是何用意?

清月教一統江湖地野心,各幫各派不是不知,隻是迫於南吳山莊以和為貴的壓力不得不睜隻眼閉隻眼。 吳情不是傻子,憑著他的謀略豈會看不出清月教的野心,他隻是在等待時機,一個他認為合適的時機。

牧歌的江湖閱曆本就不深,自然看不出這其中的暗波湧動。 隻是覺得江湖似乎真的不是那麽簡單。 或許會有大事發生。 她擔心寧飛一直睡不著,坐在房中眼巴巴地等。 等到子夜還不見寧飛回來,終於抵擋不住倦意爬到**睡了過去。

天方蒙蒙亮,牧歌迷迷糊糊地似聽到了一些聲響,閉著眼猛地抽出龍吟劍朝聲音源頭刺了過去。

寧飛運掌推開牧歌,驚道:“師妹,是我!”

牧歌收起龍吟劍,勉勉強強撐開一條縫,貓一眼還真是寧飛,不禁鬱悶道:“師兄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易凡在靈仙穀!”寧飛拽住牧歌便往門外跑,也不管她洗沒洗臉。

牧歌猛然間驚醒,一個激靈,順手扯過毛巾胡亂抹了把臉丟回房間,裝出一臉驚愕地模樣,“他真的在靈仙穀?”

“方才收到的消息,吳盟主已經趕過去了。 ”本是與吳情一道過去的,寧飛怕牧歌擔心就特地回客棧帶她一起走。

牧歌不想泄lou易凡的蹤跡,所以一直未將那晚在靈仙穀與易凡的談話告訴寧飛,隻是暗示了他藍家兄弟有殺死白無語地嫌疑,想不到易凡還是被吳情找到了。 易凡未害死白無語。 本來是不用緊張地,可為何心會狂跳不止?

*

靈仙穀九丈崖邊,颼的一聲,兩道人影如箭般劃過長空。

前方之人著一襲淺黃色長衫,如墨的長發隨風亂舞,隻見他緊緊抿著唇,不停地往前掠著。 時不時地回頭看一下後邊的情況。

後方之人粉麵含笑,輕飄飄地往前掠著。 緊緊咬著前麵那人不放。

眼見著就要被追上,前方之人竟突然間收住腳步停了下來,轉身一臉淡漠,“白無語不是在下所殺。 ”

吳情勾起唇角輕輕一笑,“三笑散是雲穀秘藥。 ”

“雲穀秘藥如何?”易凡皺了皺眉反問。

“易凡公子本該是個聰明人,卻糊塗至此,可惜啊可惜!”吳情搖搖頭輕歎。 話語中絲毫聽不出惋惜倒有幾分嘲諷與壓迫。

“江湖中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易凡抽出長劍握到手中。

“都與你無關?”吳情背著手逼近他,眼角依舊微微翹著滿含笑意,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卻射出兩道無比陰冷的目光,“藥仙易凡便是趙雲龍,趙雲龍就是藥仙易凡,在下可有說錯?”

易凡舉起長劍指向吳情,臉上淡淡地神情,“出手吧!”

“在下並不想與藥仙為敵。 何不再考慮一番?”吳情瞥了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又往前逼近了幾步。

但聽得“嗆”一聲,長劍就已出鞘,劍光一閃,淩空刺向吳情。

吳情身形一轉,竟硬生生用掌推開了長劍。 冷笑一聲,“易凡公子如此執迷不悟,休要怪在下無情!”那對迷人地鳳目不再滿含笑意,漸漸眯了起來,殺氣湧動。

易凡退開八尺,將長劍從右手換至左手,長眉一蹙,目中突然射出殺機,隻一瞬間就已攻出五劍,連綿不絕。 劍劍刺向吳情左胸。

“果真是你!”吳情大笑。 “若是讓她知道了會如何?”

這個她指誰怕是隻有吳情一人知曉,可是易凡卻緩下攻擊退了回去。 比試切磋若是心神不一尚且會輸。 更不用說生死較量了。 說吳情陰險還不如說他無情,因為他無情,所以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 他僅僅是抓住了易凡唯一地弱點。

易凡靜靜地盯著他,琥珀色的眸子漸漸暗了下來,“她不會知道!”話音未落,長劍便化成一道閃電呼嘯著朝吳情麵門而去。

吳情抬起手臂,一條純白無暇地白練便從衣袖飛出,化成一片光幕,急速卷向易凡。

二人糾纏著逼近懸崖,崖壁上的碎石受到震動“骨碌碌”地往懸崖落去,化為烏有。

雙掌對擊,二人均推開一丈,身形一轉又緊緊糾纏到一起,往九丈崖內側而去。

*

寧飛帶著牧歌馬不停蹄地趕到靈仙穀小木屋,卻隻見到了南吳山莊的林總管。

“盟主命在下在此等候二位。 ”林總管朝寧飛抱拳,“他們在九丈崖。 ”

“九丈崖?”寧飛一愣,心終於狠狠地沉了下去,真的是他,想不到真地是他!

九丈崖?牧歌心中一驚,他們去懸崖做什麽!

寧飛皺了皺眉頭,拉起牧歌快速往九丈崖趕去。

吳情似乎早已料到寧飛三人會在此刻趕到九丈崖邊,勾起唇角一笑,瞬時收回白練,縱身往前一躍側身,長劍便劃過手臂刺了過去。 他捂住手臂往崖便岩石撞去,低呼一聲。

易凡身形一頓,淡漠的俊臉閃過一絲驚訝,待看清岩石邊站著的三人,怔住。

“盟主!”林總管扶住吳情,撕下長衫衣擺將他傷口纏住,抽出長劍指向易凡。

長劍滴血,滴滴落到地麵更似那長針根根刺入心窩,心仿佛炸裂了,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隻是覺得難受,真的好難受,想伸手將整顆心都揪出來丟掉。

“今生本就不能再習武!”耳畔不停地回蕩著這句話,易凡是不會武功的,他不會武功,這個人不是易凡,不是他!“你是誰?為何要假扮易凡!”牧歌緊緊地咬著嘴唇,直到失去最後一絲血色。

“牧歌。 ”易凡握著劍,動了動嘴唇,目中閃過歉意,不該騙你,今生最後悔的事就是騙了你。

“你不是易凡,不準你叫我!”聲嘶力竭地大喊,眼淚終於緩緩落下,“不是,你不是易凡!”

“對不起。 ”山風吹過,如墨的長發拂過臉頰,他輕輕地吐出三個字,不再看她,迎風走向崖邊,淺黃色的背影透出無限地寂寥與落寞,本就隻有一個人,自始自終都隻有一個人,究竟在奢望什麽?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

“對不起,牧歌。 ”他回頭深深凝望一眼,縱身跳入懸崖。

“易凡!”牧歌失聲狂喊,眼前一黑終於仰麵倒了下去。

淡淡的淺黃色迎著山風輕輕飄落,糾結一世的溫柔在此刻瞬間傾瀉而出,他是天際的浮雲,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駐,除非他不再想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