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牧歌

第九十五章 無怨無悔走下去

不知對錯的選擇總是讓人無奈,人生就是這樣,明明不想選卻不得不選。

易凡選擇了他認為對的這條路,卻在走到盡頭時才發現這條路從一開始便是錯的,而且錯過的不僅僅是路邊的風景。

易凡穿上錦服、戴上華冠,靜靜地在窗前佇立片刻,緩緩走向房門,跨出門便不再是易凡而是雲劍山莊少莊主李木白,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要無怨無悔地走下去。

懷玉站在屋簷下,點著腳在地上輕輕地畫著圈圈,初升的朝陽照在她恍若白玉一般的俏臉上投下淺淺暗影,若是隻看一眼必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單純迷人的女子。她聽到房門打開抬頭一看,笑吟吟地跑上前,“小白。”

“玉兒。”李木白身形一頓,抬頭長眉一軒,淡淡笑道。

“師兄一早叫我過來找你,說是有要事商討。”懷玉親昵地挽住李木白手臂。

“嗯。”李木白衝她笑笑,轉頭,長.眉不可覺察地微微皺了下。

“師兄。”懷玉挽著李木白笑吟吟地跨入房間。

此時,吳情正立於書架前專注地.盯著書架上的南吳山莊翠竹模型,聽到聲響募地一驚,不自覺地皺了皺眉,轉身勾起唇角微笑,“來了。”

李木白輕輕點了點頭。

“李少莊主坐。”吳情笑著伸手示意李木白入座。

“此處又無外人。”李木白淡淡回.了句,垂下眼坐到木椅中。

“易凡公子認為自己是雲劍山莊少莊主李木白那.便是李木白,易凡公子認為自己是雲穀藥仙易凡那就是易凡。”吳情依舊笑得如春日桃花般明豔,隻是眼神在不知不覺中陰鬱了幾分。

“何事?”李木白問,強壓住心中不耐,若不是為了她,他.豈會願意坐在吳情身邊。

“有任務。你與玉兒今日便回西原總壇,到了總壇.白長老自會將任務告知與你。”吳情

笑道。

李木白似充耳未聞一般淡漠地起身往門外走去。

“師兄,那我們先.回去了。”懷玉衝吳情嫣然一笑,快步跟上前去,攙住李木白手臂嗔道:“小白跑這麽快做什麽。本是一家人師兄又不會吃了你!”

一家人?!李木白心頭一緊,暗自冷笑,天下人就算死光了也與自己無關,隻有她。若要說家人,今生今世便隻剩她一人。正因如此,他選擇了走這條路。他總覺得在走到盡頭前還能與她再次相遇。

“小白?”懷玉抱著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略帶嬌嗔,“怎的老是在人家麵前發呆!”

李木白轉頭看她,目光微微閃爍,“想到一些事,西原此時可是深秋?”

懷玉歪著腦袋笑得天真爛漫,“西原比中原熱一些的,此時隻要穿件單衣便好了。”

“嗯。”李木白笑著點點頭。

“我回房整理好包裹便去找你。”懷玉輕輕一笑,轉身跑向她自己的房間。

李木白轉身往房間走去,冷漠的雙頰看不到一絲表情。

“你說牧歌不在房中!”諸葛無極神色驟變,語調亦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

寧飛長眉緊蹙,點點頭看向諸葛無極道:“**被褥還是昨日睡覺時的模樣,想是睡下之後又起身離開房間的。”

“山莊其他地方可曾找過?”諸葛無極麵lou焦慮。

“已找遍南吳山莊,門口侍衛也說未曾見過牧歌。”寧飛咬咬牙,心中很是懊悔,昨夜若是留在房中照看她,或許她就不會失蹤。她雖然調皮卻很懂事,不辭而別的事她必定不會做的,定是出了什麽事!

諸葛無極心中一沉,“莫非被人擄走了!”

“師妹會不會先回無極門了?”寧飛見諸葛無極神情頗為緊張,小聲安慰道。

“牧歌不會不辭而別的,定是出了什麽事。”諸葛無極擺擺手否決道:“先回無極門再做打算。”

“吳情那邊?”寧飛躊躇道。

“不必告知他。”諸葛無極思量片刻道:“拜別之後立即回無極門。”

“是。”寧飛應道。

待二人離去,回廊拐角處邁出一隻雪白的靴子。李木白長眉緊蹙,定定凝視片刻回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間。

*

棲霞洞銀裝素裹儼然已成冰雪世界。

山峰披著皚皚白雪,岩洞掛下數尺長的冰錐子,映照著陽光,晶瑩剔透,如夢似幻。

千魂身披雪貂絨大鬥篷,輕輕掠至洞前,玉顏勝雪,刹那間天地冰雪失色。

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投下幾縷,照著他俊逸的側臉,添了幾分暖意。

“魂兒。”千雪夫人走上前,將手中包裹塞到他懷中,展顏一笑,“去帶她回來。”

“娘!”千魂接過包裹,定定地凝視著千雪夫人,“今日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放心去吧。江湖中無人敢欺負棲霞洞洞主!”千雪夫人挑著眉笑笑,眼角閃現細細的皺紋。

歲月終究會留下痕跡,記得昨日還未曾看到母親眼角的細紋,今日竟出現了,是平日裏忽略了她還是歲月在一夜之間無情地給她添上了這些痕跡。此去西原吉凶未卜,那邊畢竟不是中原,千魂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千雪夫人,將她一人留在棲霞洞是否妥當?

“娘,不如你去千手山莊等我?”千魂思忖許久提議道,心頭不免有些忐忑。

千雪夫人微微一愣,笑著搖搖頭,“去那邊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不舒坦。魂兒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

千魂雙頰一紅,囁嚅道:“中原接二連三地發生怪事,我不放心娘一人留在棲霞洞,去那邊有個照應。”

“不去!”千雪夫人挑著眉似怒非怒道:“再婆婆媽媽地便不用去了!”

“娘保重!”千魂跨上包裹朝千雪夫人一笑,人便消失不見了。

“魂兒早些回來。”千雪夫人靜靜地站著,如玉的麵頰泛起淡淡哀傷,許久,輕輕一笑,轉身往洞中走去。

千魂掠上雪峰,從懷中掏出玉百靈放到唇邊輕輕一吹。

雪峰上登時出現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

男子蹲膝下跪:“公子。”

千魂從袖中拽出一封書信遞給這名男子,“速將此信送至無極門。”

“是!”勁裝男子接過書信掖入懷中飛身掠走。

千魂靜立片刻徑自向西飛掠而去。

*

牧歌蹲在屋前,拿龍吟劍在地上刻下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仔細研究半晌重重歎了口氣,“沒有指南針,沒有樹怎麽走的出這片沙漠!”

“怎的蹲在地上?”冷靖跨下駝背,將駝背上掛著的包裹取下扛到肩上,衝牧歌微微一笑。

牧歌起身踩住地上畫著的方位偷偷抹去,無精打采地睨了眼冷靖,“今日買了什麽菜?”

冷靖打開包裹取出一隻紙包遞給牧歌,鳳目泛起柔情,“童記醬鴨舌,從前你最愛吃鴨舌頭了。”

牧歌迫不及待地拆開紙包,看到醬鴨舌眼前倏地一亮,抬頭看向冷靖目光炯炯,“你怎知我愛吃醬鴨舌?”

冷靖凝視著她淡淡一笑,“從小你便愛吃。有一次你到廚房偷鴨舌被母親發現險些被打,是我拉著你跑的,可還記得?”

牧歌看看冷靖,又低頭看看鴨舌,一臉茫然,原來他還是將她當成了冷清秋。輕輕歎息一聲,抓起一根鴨舌塞入嘴中,想不到竟然與冷清秋有著相同的嗜好,究竟是緣分還是命數?牧歌嚼著鴨舌,斜著眼偷偷打量著屋前那隻駱駝,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趁著冷靖進屋那會兒光景,縱身躍上駝背,抱住駝峰,朝駱駝屁股狠狠一拍,“駕駕駕!”

駱駝受到驚嚇猛地衝了出去,速度雖然不快卻顛簸得很是厲害,蹄子踩踏之處揚起一片黃塵。

牧歌嚇得臉色煞青,趴到駝背上緊緊抱住駝峰,大聲驚呼:“馭~~!駱駝大哥停停停!”

空中閃過一道白色人影,牽起韁繩猛地一拽。駱駝便穩穩當當停了下來。

牧歌拍拍心口,小臉泛青,顯然是驚魂未定。

冷靖摸了摸駱駝脊背,抬頭看著牧歌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駱駝不是馬。”

牧歌抓著腦袋尷尬地抽了抽嘴角,“隻不過與它玩玩,想不到竟當真了,這隻駱駝必定是母的!”

冷靖麵lou疑惑,“母的?”

牧歌咧開嘴嘿嘿一笑,“不是母的為何如此小氣?開個玩笑就當真。”

冷靖微微一愣,笑了,暖暖的如同金色陽光一般耀眼。

牧歌一瞬間竟晃了神,原來冷靖也有如此溫暖的笑,卻不知他是在對她笑還是在對冷清秋笑。看著他笑牧歌竟無法再生他的氣,隻是覺得鬱悶,每日待在這間小房子裏,麵對四麵黃泥牆,就算走出屋子也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黃沙,實在是無趣,而且很掛念諸葛老爹他們,還有他,每日都能在夢中見到他,很真實,真實得每次醒來都以為他就在身邊溫柔地注視著她。

冷靖定定地凝注著她,動了動嘴唇卻未再說話,默默地牽起韁繩,往小屋子走去。

“午飯吃什麽菜?昨日的紅燒肉挺好吃的。”牧歌笑眯眯地問,強迫自己暫時不再去想中原,想無極門,想他,離開前該對他好一些。

冷靖腳步一滯,回頭笑笑,“荷包蛋。”

牧歌想起冷靖做菜的模樣忍俊不禁,搞笑歸搞笑,做出的菜味道還是不錯的,好好吃他做的飯,就當為冷清秋吃,就當為她做最後一件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