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明不白入魔窟
幾條數丈深的巨壑將這片黃沙地一分為二，左麵為沙右麵為土。
疾風刮過，左麵的黃沙便鋪天蓋地卷向這些巨大的溝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奇怪的是這些溝壑竟從未變淺一毫一厘。
右麵的黃土堆砌如山高，山體上一個個黑窟窿，像門卻又不是門，隱隱約約地有火光閃現。
兩匹駱駝載著三個人慢悠悠地kao向這座巨大的山體。
“稍後需小心跟著我走，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懷玉翻身跳下駝背，瞟了眼李木白道。
李木白淡淡應了聲，抱住牧歌躍至地麵。
懷玉冷冷地睨了眼躺在李.木白懷中的牧歌，牽過兩匹駱駝將它們栓到路邊一隻木樁子上，回頭叮囑了一句，徑自往前走去。
李木白抬頭看了看數丈高的黃.土窟，心頭竟莫名地湧上一陣涼意，抱住牧歌的雙臂不由地收緊了幾分，快步跟上前去。就在剛才來總壇的路上，李木白的內心一直在掙紮，究竟要不要帶著她走。懷玉的手段已經見識過，她在牧歌身上下的毒竟連他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去解。他想讓牧歌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跟懷玉來總壇，或許能在此處找到解毒之法。
李木白懷抱牧歌緊緊跟著懷玉，專注地望著前方。
懷玉往前走了百步眼見著就.要觸到大石門，卻忽地轉了個彎，往左邊拐去。
李木白沒能立即反應過來，抬起的右腳已經踏了.出去。
但聽得“嘭！”一聲悶響，大石門陡然間從中部裂開往.兩邊退去。黑暗中火光乍現，緊跟著便聽到“刷刷刷！”的聲響，無數利箭從黑暗中射出，直朝二人飛去。
李木白臉色驟然一變，抱住牧歌飛掠而起，穿梭.在雨點般密集的箭陣中。
懷玉站在箭陣.外冷眼觀望著二人，嘴角卻噙著淺淺笑意，連聲音也是一如往常的溫柔，“小白不聽話呢！都說了一刻不可分心，可是在想她？”
李木白已無暇去顧及懷玉話語中的刺梗，專注地避讓著飛梭如風的利箭，身形疾閃，終於緩緩掠出了箭陣，暗自舒一口氣，身上竟溢出了層層密密的細汗。
“小白可要跟仔細了。”懷玉嫣然一笑，轉身往前走去。
李木白皺了皺眉頭，緊緊跟上前去再不敢分心。
這座巨大的黃土堆裏竟有數不清的洞穴。嵌在洞穴石壁上的火把燃著紅紅的火焰，將幽暗的洞穴照得忽明忽暗的，添不了多少光亮反倒增加了幾分詭異。
穿過數個山洞，懷玉來到一扇石門前停住腳步，“莫要站在石門正對麵，讓到左邊。”
李木白往左跨過去一尺站定。
懷玉朝他笑笑，伸出手在石門邊緣摸索。
“啪！”一聲脆響，像是石門內的機關被觸動了。就在石門移開的瞬間懷玉已閃身讓到了左邊。
石門打開後隻眨眼工夫，便有一麵鑲滿利刃的純鋼暗牆飛了出來。速度快得幾乎隻能感受到一陣風。
李木白倒吸一口涼氣，這石窟還不知存有多少機關暗器，今後若想逃出去怕是難了。
懷玉勾起唇角一笑，嬌聲道：“無頭蒼蠅誤闖此地也未必能再出去！”
李木白看著她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了計較，在找到解藥前必須要摸熟此處所有機關。
三人穿過石門進入一間石室，石室不大，卻著實讓李木白吃了一驚。他盯著前方石凳上密密麻麻擺著的靈位，心頭竟開始發毛。
“這些是曆任夜魔教教主的靈位，去總壇隻有此路可行。若是來者心念不純，曆任教主必定會催動機關讓來者死無葬身之地。”懷玉睨一眼李木白，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又嬌聲道：“小白，你一直留在此處可好？”
李木白淡淡地看她一眼，“玉兒並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懷玉秀眉一蹙，抱住他的手臂將整張臉貼了上去，喃喃道：“小白是我的。”
長眉不可覺察地微微蹙了一下，李木白看著她淺淺笑道：“白長老在何處？”
“老夫在此！”石凳後的石壁突然間裂開一道縫，一位老者從石壁後緩緩走了出來。
李木白看到他目光驟然間一窒。他長得太奇怪了，確切地說是像一種動物。至於是什麽動物，李木白又說不出來。他的臉很長，下半張臉全是白色的毛，五官隻眼睛的形狀有些奇怪，其他都很正常，但是當它們組合在一起時看起來又太不正常了。李木白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發現他奇怪在何處，臉太長，五官又全部擠在上半部，原來是像馬臉。
他的手臂一隻長一隻短，長的那隻手臂末端有一隻錘子般的拳頭，但是短的那隻手臂卻沒有手。
李木白心道：“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長成這樣。”
白長老微微笑著，全然不在意李木白放肆的目光，看向懷玉道：“玉丫頭回來了！”
“白叔！”懷玉跑上前挽住他那隻長得有些誇張的右臂，搖了搖嬌聲道：“一個月了，怪想白叔呢！”
“還是玉丫頭貼心，沒有白疼你！”白長老仰頭大笑道。
“白叔，這位是雲劍山莊少莊主李木白。”懷玉拉過李木白，笑著介紹道。
白長老睨著李木白輕輕哼了聲，“可不是雲穀藥仙！”
李木白淡淡道：“雲穀藥仙已死，在下李木白。”
白長老緊緊盯著李木白，目中精光閃動，似要將他看穿。
李木白被他盯得心頭發毛，轉身看向懷玉道：“何處有床？”
“床？”懷玉冷笑：“給她睡？”語畢，笑吟吟地拉住白長老，伸手指了指牧歌，笑得一臉純真，“白叔，這個人就交給你了。”
李木白長眉一皺，抱住牧歌往後退去。
“小白是否打算上茅房的時候也如此抱著她？”懷玉冷哼一聲道。
“玉丫頭。”白長老搖搖頭放聲大笑，慢慢走上前，攤開手道：“李木白公子請交給老夫吧。”
李木白皺著眉頭，內心又在瞬間掙紮了一番，雖是不情願卻也無奈，隻得將牧歌遞給他，“有勞白長老。”
白長老隻用他那隻長得誇張的右臂將牧歌卷住，走到懷玉身邊低語了幾句轉身往裂開的石壁走去。
“小白。”懷玉軟軟喚了聲，走上前挽住李木白手臂，“我們先去廳中等白叔。”
李木白點點頭任由她拖著往深處走去。
*
“追，再追我，我就用龍吟劍砍死你們！”牧歌聲嘶力竭地大吼了聲，猛然間驚醒過來。
這是間石室，隻有四麵牆，牆上cha著兩支火把。
牧歌從地上爬起，仔細回想片刻，心募地一沉，仰起頭自嘲地大笑，“李木黑啊李木黑，他已經不是易凡了！”
笑聲未落，空蕩蕩的石室中就想起了回聲。
牧歌聽得心惶惶，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忙蜷縮到角落捂住耳朵。
許久，等回聲退去，騰出手敲了敲石壁，苦笑，“四麵這麽厚重的石牆就算用劍挖，挖一年也未必能挖出去。牧歌啊牧歌，你究竟走了什麽狗屎運！竟能在風沙鎮遇上他們。”
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閉上眼開始思考：“他們必定不會將機關放在石室中，或許在石壁外頭又或許在頂上，隻有等著外頭的人打開石室大門時才有機會出去。這是正常的邏輯，但他們若是不走尋常路呢？”
牧歌心念一轉猛地睜開眼，開始在石室中摸索，尋遍了石室每一寸地方都未能發現機關，登時泄氣，灰溜溜地縮回到角落。
頭頂響起了“嗒嗒嗒”的聲音，很微弱，甚至一個不小心便能錯過了。
牧歌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是腳步聲！”心下大喜，看來這間石室真的是在地下，等上頭的人打開出口，或許就有機會出去。
牧歌懸著一顆心凝神屏息，靜靜地等待著。
頭頂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消失了。
牧歌急了，扯著嗓子大喊：“上麵有沒有人啊！我要上茅房！”
回聲過後，頭頂傳來一陣聲響，像是石板移開的聲音。
牧歌退至角落，抬起頭聚精會神地盯著頭頂的石壁。
終於，一道光線透過縫隙射了進來，漸漸擴大，直到將整間石室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牧歌閉上眼睛使勁揉了揉再緩緩睜開，努力使自己適應這道突如其來的強光。
一道白色人影輕飄飄地落下，銀色麵具泛著詭異的光澤。
牧歌貼緊石壁，試探著喚了聲，“冷靖？”
冷靖摘去銀色麵具，lou出一張憔悴不堪的臉，更瘦了，也更蒼白了。他深深地凝視著牧歌，緩緩啟唇道：“為何要走？你可知我有多擔心你麽！”
牧歌垂下眼，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內疚感，“對不起。”
當他發現牧歌出逃時真的很生氣，她再一次辜負了他的一片好心，想讓她自生自滅卻又狠不下心，終究還是追了出去，一追就是八日，整整八日都未合過眼。此刻看著她站在眼前，竟不忍再去責備她。鎮上乞丐都未有她髒，這八日想必她也不好過。冷靖幽幽地歎了聲，“餓不餓？渴不渴？”
牧歌不敢抬眼看他，撥弄著黑乎乎的手指，低聲道：“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我去給你拿吃的。不要妄想著逃跑，這裏是夜魔教總壇。”冷靖看一眼牧歌飛身掠了出去。
頭頂的石壁再次合上，石室中頓時暗了幾分。
牧歌癱到地上，望著牆上忽明忽暗的火焰發呆，“我所做的一切對冷靖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