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廣寒
明月清秋，我隻淡淡思念著你，不知世間是否有那廣寒之地，我願去往那裏，將心凍結起來，便再不會感到疼痛。
莫蜃的聲音沉沉傳來：“你要逃去何處，嗯？”
青離不禁打了個冷顫，蓮夜一驚轉過身來，擋在青離身前，青離藏於衣袖中的手緊緊相握著，發還未幹，莫蜃走上前來，立於她身後，一把抓住了她滿頭青絲，青離吃痛隻得向後仰著。
這樣詭異的角度看他，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一種恐懼，莫蜃略微彎腰盯著她的雙眸，雖然疼痛，卻忍著不出聲，莫蜃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青離不由一哼。
蓮夜正要上前阻止，卻見他用力吻上了青離的唇，片刻後才離開，有血跡順著她的唇角流下。
莫蜃猛地放了手，青離身子便要墜下，他卻上前一步用身子抵住她的後背，青離微喘著氣，從麵前的銅鏡裏看著蓮夜道：“阿夜，你先出去。”
蓮夜一個勁地搖著頭，但實在受不了青離哀求的眼神隻得退下，出了屋，還一直為她揪著心。
莫蜃用下顎抵住她的發頂，看著鏡子伸手撫上了青離的臉，緩緩擦去那絲血跡，又用雙手交握住她纖細的頸項，並未用力，淡淡說道：“我若是用力，你是不是就可以如願了？”
青離恨道：“我求之不得！”
莫蜃又拍了拍她的臉，笑道：“別擔心，我還舍不得就這麽弄死你。”
有侍從敲了門，喚道：“王爺，早膳送來了。”
莫蜃抓起了她的手將她蠻力帶至桌前坐下，又朝門外道：“進來。”
侍從開了門將早膳放於桌上布好便退下了，桌上琳琅滿目的吃食誘人食欲大增，金玉龍絲麵，糖漬荔枝，素炒青菜，銀耳雪梨燉燕窩，清蒸小包，但二人冷漠的氣氛卻根本不為所動。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莫蜃夾了一撮麵放於青離碗中，她並不動筷，又繼續夾了兩個小包子於她碗中，她也未動。
莫蜃突然拍在桌子上，力道將桌上的菜肴都震得一動，他拿了一個包子送至青離嘴邊，她倔強地看著他。
眼中盡顯不屈服，莫蜃捏開她的口硬塞了進去，又伸手拿來一碗燕窩，一勺一勺地灌進她嘴裏，青離嘴裏承受不了那麽多東西，食物滑過咽喉，青離立刻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口中食物悉數吐在了地毯上，莫蜃笑看著她道：“你便吐吧，本王再喂你一次就是。”
青離拿過絲帕擦著自己身上汙漬，瞪著他道：“不勞煩你，我自己會吃！”
莫蜃將手一攤，道：“那便吃吧，將這些都吃完，我看著你吃。”
青離心裏委屈不已，若是阿辰，必不會逼迫她做這些事，那麽多的東西，又怎能吃的完。莫蜃見她猶豫，作勢要拿過銀筷子，青離一驚伸手接過，開始一樣樣地吃了起來。
莫蜃手杵著下巴冷冷看著她，很快青離便吃不下了，看著她痛苦地表情，說道：“難受麽？”
青離不答話，似是同他較上了勁，不停地往自己嘴裏塞去，雙頰鼓鼓的撐起，莫蜃麵色陰冷，一把揮去了桌上的食物，青離的腹部開始抽痛，她不得不彎下身來緩解疼痛，莫蜃起身吼道：“本王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聽話！”
說罷便拂袖而去，蓮夜聽見聲響連忙趕了來，將青離扶上榻坐著，又替她重新換了身幹淨衣裳，道：“奴婢去給小姐叫禦醫。”
青離拉住了她道：“別去了，我沒事，休息會就好。”
蓮夜看了心疼不已，隻得應允。
莫蜃走時又派了幾個人進屋來收拾，蓮夜看著恭敬收拾的幾名的侍女，不禁嗤鼻道：“哼，你們現在倒做些樣子來給小姐看，前些日子是怎麽在背後說小姐的壞話的！”
幾人忙停下手中的活，跪在青離麵前道：“姑娘千萬別誤會，奴婢們是無心的，還望姑娘不要同王爺說。”
青離冷眼看著她們道：“你們愛怎麽說是你們的事，不用求我原諒。”
蓮夜看著她們就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收拾完了就快些走，虛假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心煩。”
片刻過後，屋子便已幹淨如新，幾人紛紛退了下去。
蓮夜又去廚房親自熬了一碗青梅湯端了進來，見青離正自顧挽著發，手上還拿著那支紅蓮簪，她將小碗置於青離身前道：“小姐，你早上吃那麽些東西，現下胃裏定然不好受，這碗湯你喝下去可以消消食。”
青離將簪子別於發髻間，又抬了碗喝了兩口，蓮夜見那簪子煞是好看，便問道：“奴婢見小姐一回來就一直簪著。”
青離苦澀地說道：“是阿辰做了送給我的，這份逝去的心意，我必然是要珍惜的。”
蓮夜忙住了嘴，再不多言語。
今日直到用過晚膳也不見莫蜃，心裏倒也鬆了口氣，至少還有一夜能清靜清靜，青離躺在**，卻怎麽也睡不著，心裏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怨恨，還有虞辰溫柔的笑臉，這無止境的思念卻再換不回你的一聲“離姑娘。”
今夜未眠，清早蓮夜進屋來時，青離的臉色很是不好，整個身子似乎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蓮夜探了探她的額，確是滾燙的嚇人，沒辦法，隻得讓青離在屋裏等著，自己出去找大夫。
怎奈王府太大，繞了幾轉都沒能找到醫房在哪，不得已隻能去找莫蜃，可青離住的便是他的屋子，又要到何處去尋他。
詢問過路的下人，也沒人搭理她，蓮夜很快便急紅了雙眸，突地想起他不是派了暗衛守著小姐麽？
便忙趕了回去，那些人行蹤向來隱蔽，但蓮夜知道他們就在附近，沒了法子隻得張嘴喊道：“有沒有人？我家小姐病了！王爺不是讓你們看著她嗎？快來個人啊。”
果真不多時一名暗衛縱身一躍落在了她身前，道：“姑娘病了？”蓮夜急道：“自然是病了我才能找你們！”
暗衛往屋內張望一番，才說道：“我去稟報主子。”
蓮夜卻急了，一把拉住他道：“他現在人在哪都不知道，你還是先去找個大夫吧。”
暗衛搖了搖頭，嚴聲道：“主子吩咐過，不管是發生了什麽事都必須先向他稟報。”
蓮夜一跺腳，卻看青離難受的很，隻得道：“那你快些去。”
暗衛點點頭便走了，蓮夜又到小廚房內盛了一盆涼水端進屋去，走到青離身邊用帕子著了水敷在她額上，道：“小姐別擔心，奴婢讓人去找王爺了。”
青離一喘氣便咳起嗽來，蓮夜又幫她順了順氣，才慢慢說道：“找他作甚，我不要他管。”
蓮夜輕聲勸道：“是，奴婢知道你恨他，可是身子是自己的，總不能委屈了自己吧。”
青離冷笑一聲道：“還是我自己的麽，我倒寧肯那日同他一塊去，也一了百了了。”
蓮夜不禁心疼道：“小姐可別說胡話了，你再不能有事，奴婢還陪著你呢。”
青離又止不住的咳嗽，剛要開口，卻有血從嘴角流出來，蓮夜嚇壞了，忙拿過濕帕子去擦拭，哭道：“小姐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快了，他馬上就回來了，你再等等。”
又過了好一會，莫蜃才趕來，身後跟了一名禦醫，他急急進了屋，看見青離蒼白的臉，問道：“怎麽回事，昨日還好好的。”
蓮夜放了帕子，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早晨便不舒服了，適才又咳出了血，奴婢實在是擔心。”
莫蜃一揮手示意禦醫前去瞧瞧，青離又咳了起來，這一次竟比之前還嚴重，瞬時被褥上便沾滿了血，禦醫看過之後急道：“回王爺，姑娘這是中毒了！”
莫蜃心裏一沉，道：“她要是出了什麽事，你也別想好過。”禦醫一驚，結巴道：“下官，替，替姑娘，先施針，壓住毒氣。”
說罷便趕忙為青離施了針，氣色倒也略略好轉過來，她靜靜地看著莫蜃，道：“我若是死了，你應該高興啊，正好我可以去陪他。”
莫蜃陰沉地看著她，卻不說話，不一會禦醫便端了熱氣騰騰的藥進來，蓮夜接了過去，一手扶起青離，正要喂她，青離卻道：“我不想喝。”
莫蜃上前來接過碗，道：“怎麽，要我再灌你一次？”
蓮夜卻突然垂下了手，泣道：“小姐，奴婢，奴婢知道你是怎麽中的毒了。”
青離虛弱不已的問道：“誰......”
莫蜃也定定的看著她，蓮夜道：“是奴婢大意了，今早奴婢去廚房熬青梅湯，但有一人說有人找奴婢，便出去看了，並沒有人，進屋來又見她鬼鬼祟祟的，當時並未做他想就端來給小姐了。”
莫蜃又問道：“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蓮夜點點頭道：“奴婢記得。”
莫蜃轉首向身後的暗衛道：“你去查清楚，今夜把人給我帶來！”暗衛答道：“是，主子。”
又讓蓮夜同他一塊去了，莫蜃坐了下來，舀了一勺藥送至青離嘴邊，她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反抗，若是不喝隻怕會有更嚴重的後果，隻得啟唇喝了下去。
一個時辰過後，暗衛同蓮夜帶了一名侍女進來，她麵色慘白地跪在地上，莫蜃問道：“你不是王妃身邊的丫鬟麽？心腸竟這般歹毒，或者說，是湘寧指使你的。”
那個侍女忙磕了頭，顫聲說道：“不關王妃的事，是奴婢，奴婢見您自從把這個女人帶回府來，就再也沒有，去看過王妃，是奴婢的錯，奴婢自己承擔。”
莫蜃朝暗衛示意了一下，他便將這名侍女拖了出去，哭聲一直延續到門外，片刻後，卻是再也聽不見了。青離心裏一寒，原來人命在他心裏，從來都如那雜草一般，卑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