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黎晉
不過兩日的光景，青離同也掠鷹已行至黎晉的都城西橋，青離看著這荒蠻之地，竟遍地開滿了一種不知名的藍色的花，更神奇的是，這花開在樹上，枝椏上卻沒有一片葉子。
隻要有風一吹過，花瓣便漫天飛舞，青離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花瓣拂過她的臉，她的發，這一刻，她似乎與這些藍色融在了一起。也掠鷹展開雙臂，笑道：“黎晉，我回來了。”
青離腳踩著黃沙，經過陽光照射過，腳底有暖意融入，青離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竟有些濕潤，她搖了搖頭，問道：“掠鷹，這是什麽花，我竟從未見過。”
他笑了笑道：“在你們中原人看來黎晉不過是個荒蠻之地，又怎知世間最美的景色卻都在這,這花隻開在西橋,名喚落花。”
青離訝異，道：“怎這樣簡單的一個名字？”他伸手拂去青離發絲上沾著的花瓣道：“這名是古人傳下來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在西橋，卻隻得落花，沒有流水。”
她有些哀怨地道：“真是淒美，不過我很高興，能隨你一起看這樣的景色。”
也掠鷹指了指前方，道：“我還是先帶你去找大夫吧，那什麽心蠱的事，黎晉的大夫是最清楚的。”
青離點點頭，道：“嗯。”說罷她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環，幾日來，才發現這顏色竟深了些，卻沒有多想，隨著也掠鷹一同行去。
醫館內，青離正好奇的東張西望，歎道：“真是和南風城的醫館有著太大的區別了。”她又指了指一個木架上陳列著的幾個罐子，“呀，裏麵是蟲子。”
也掠鷹忙平拍了她的手道：“別碰，有些蟲子是有毒的。”青離訕訕放下了手，道：“真是奇怪，這些蟲子又是用來做什麽的，難道也可以醫病麽？”
裏屋走出了一名老者，道：“姑娘自是不懂得這其中的奧妙了，毒可害人，亦可救人哪。”青離偏頭望去，是一名老婦人，麵上全是皺紋，頭發也已花白，可那雙眼睛卻是清澈無比。
青離忙上前道：“婆婆，您是這醫館的大夫麽？”也掠鷹卻在一旁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素隱婆婆是西橋最著名的巫醫，現下已經過百歲了。”
她驚詫道：“我從前隻是聽我娘提起有巫醫，沒想道竟在西橋見到了。”素隱杵著拐杖走到了青離麵前道：“小姑娘，你是來問心蠱的事麽？”
青離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素隱，問道：“婆婆你，怎會知道？”也掠鷹挑了挑眉道：“巫醫之所以神奇，其中一點便是能窺人所想。”
青離感歎道：“真是神奇，還請婆婆能夠告知青離這心蠱究竟是怎麽回事。”素隱輕輕執過青離的手，又定定望著她的眼睛，片刻後道：“你從前定是受過極大的傷害吧，我說的不單單是身體，更多的是你的心。”
她點點頭，輕聲道：“嗯，是有過。”素隱又繼續說道：“因著你從前受的刺激，曾一度將自己封閉在另外一個空間，自然了，其損傷也是無以估量的。”
青離有些自嘲的笑道：“那我能活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了。”也掠鷹聽素隱這麽一說，突然能夠明白為何她的眼裏總是有一抹憂傷了。
素隱又讓青離坐了下來，手指輕輕壓住她的額頭，道：“其實，你應該要謝謝給你種心蠱的人，也正是這種東西，它護住了你的心室，佑你延續著生命。”
青離愣住了，又將手腕露出來給素隱看，“那，這個東西能取下嗎？對生命又會有危險麽？”素隱卻搖了搖頭，道：“這手環是心蠱的寄體，除非心蠱死去，否則是打不開的，況且你體內曾殘留著紅花粉，幸得這手環，製成它的材料是及其珍稀的，因此能化除所有的毒性。”
她也沒有去細想自己是何時中的那什麽紅花，隻是不明白，為何當初莫蜃會說離了他，這東西會蝕自己的心室呢？
素隱卻笑了，她緩緩說道：“你不必去想那些個緣由，有些人有些事，你要記住，你所親眼看見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相。”
也掠鷹是不知道這手環的事的，隻道：“既然是個好東西，那青離你戴著就是，管別的那些作甚。”
素隱卻意味深長的望向也掠鷹道：“孩子，你這一走，時間不久卻也不短，但有些事情，婆婆還是得勸你。”
他疑惑道：“婆婆你說。”素隱見青離還在想事情，便湊到也掠鷹耳邊道：“這個小姑娘的命數錯綜複雜，婆婆雖不能全部窺出，但有一點，她是不屬於你的。孩子，能放下就盡早放下吧。日後若是痛苦可別怪婆婆沒提醒過你呀......”
他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畢竟她已經到了黎晉，我總不能丟下她。”
二人同素隱告了別，西橋的建築雖與南風城不同，卻也是極為熱鬧的。最要緊的是，青離再不用見到莫蜃了，可是本該高興的，心裏卻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伸手扯了扯也掠鷹的袖子，道：“西橋也逛了一整天了，這是要去哪？”他朝她笑道：“你不是要賺錢賠我麽？我帶你去個地方。”
青離淡淡道：“你還真是小氣，賺就賺，我既然人已經在這了，自然是要憑自己的本事去生活的，你且帶路就是。”
也掠鷹也不多說，一直走了有半個時辰，青離看著麵前高大的城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道：“掠鷹，你可別拿我開玩笑。”
他在青離麵前踱著步子，道：“我可是認真的，這裏麵可什麽都有。”她忙搖頭，道：“這可是皇宮，你別鬧了，我們快走。”她又順著牆角悄悄露了個頭，那邊正門的守衛都不下幾十人。
也掠鷹摸了摸鼻子道：“要不我和你打個賭怎麽樣？”青離問道：“什麽賭？”
他指了指那些守衛道：“若是我能安然無恙的將你從他們麵前帶進去，你就得對我唯命是從，若是我做不到，那些錢不用你賠，我還會多給你，怎麽樣？”
青離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料定自己是不會吃虧的，道：“好，我跟你賭。”說罷也掠鷹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青離戰戰兢兢跟在他身後。
而那些守衛一見他，剛要開口，卻被他用眼神製止了，青離已經瞪大了雙眼，也掠鷹又向前走了兩步，守衛竟然自動讓出了條路！
直到已經走進了皇宮，青離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問道：“掠鷹你對他們下藥了？”他立馬笑出聲來，道：“你還真是傻，難道忘了我是王的探子了麽？”
青離這才想起來，拍了自己的腦袋，道：“罷了，說罷，你要我做什麽。”他卻正了色道：“現在還沒想好，不過你先跟我來。”
因著是深夜，宮裏除了那些巡查的守衛，大多都去歇息了，直到行至一所極其華麗的房子前，他才停下了步子，這黎晉皇宮的建築與南風是極為不同的，這些房子都充滿了一種異域風情。
其屋頂不似青離從小所看慣的方頂，而是圓形的，非常有特色，她還在感慨，也掠鷹卻卻伸手推開了沉重的大門，他又拉過青離，一同進去。
屋內的牆壁上全都畫著一種紅色的花，很是妖豔，靛青色的琉璃珠簾垂落著，也掠鷹朝裏麵走去，掀了一道簾子，裏麵置著一精致的床榻，他打了個哈欠朝青離道：“你今夜就睡在這吧。”
她走了進去感歎道：“掠鷹，黎晉的探子待遇還真是好。”他聽青離這話，有些尷尬，道：“你先歇著吧，明日起來了，我還有些事要同你說。”
她點點頭道：“好，掠鷹你也早些休息。”
翌日，青離早早便起了身，昨夜來時，因著夜晚的緣故，都很看不清這些建築，現下她推開了窗子，放眼望去，這皇宮裏的所有居所竟都是白色的！她不由得看呆了。
身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姑娘，奴婢打了水來，還請您過來洗漱。”
青離聞聲轉首，見她穿著一身紫色的小皮襖，腳上還是快要及膝的鹿皮短靴，這樣截然不同的裝扮，煞是好看。
忙道：“謝謝，你放著吧，我自己來。”
那侍女應了聲便退下了，她洗漱完後，才想起如今已在黎晉，自是不需要再頂著不是自己的那張臉了，便從衣袖中拿出玉娘給的藥丸。
她抬起桌上的杯子，就著水將藥丸吞了下去，又趕忙拿過一柄銀鏡看著自己，果真不出半刻，麵上便開始出現了白煙，直到那層皮全部化了，這才又看見自己原原本本的樣貌。
她簡單的用發帶綁了頭發，還是將紅蓮簪插入了發間，掀了簾子想去找也掠鷹，卻見正廳裏他正坐在主位上，座下跪了一男子。
他問道：“漠北那邊有什麽動靜？”那人恭敬道：“稟告王上，李毅他們還在加緊練兵，隻怕出兵之日不會太久。”
也掠鷹點點頭繼續說道：“你還是讓那些人盯著，一有什麽動靜立時來告訴我。”那人又用手捶了下地，道：“是，屬下先告退了。”他擺擺手，那人便起身離開了。
青離一臉憤怒地走了進來，朝他道：“你為什麽要騙我，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也掠鷹沒想到她會過來，忙起身走至她麵前，道：“青離，你聽我解釋。”
她一把揮去他伸過來的手，聲音有些哽咽的道：“你走開，我不會再聽了，為什麽你們都要騙我，竟連你也是這樣。探子，多好的借口啊。”
他本想今日就和她說清楚的，怎料會變成這樣，急道：“我不是騙你，在漠北的時候我不能夠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瞞著你，我帶你進宮，就是為了要和你解釋清楚的！“
青離卻不知哪來的脾氣，眼淚就那麽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我以為掠鷹你是個好人，你肯帶我離開，我自是感激不盡的，可是，你不該騙我，不該讓我看到希望的心又再次破碎，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也掠鷹看著她的樣子，心隱隱作痛，他伸手去拉她，青離沒有躲避，隻是不停地抽泣著。
“青離，你要相信我，我是黎晉的王，那麽自然就有能力去護你周全，你現在已經離開那人了，在這裏，便不會再有任何危險，忘了吧，把那些不愉快的曾經通通忘記吧，你的人生會重新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青離抬頭凝視著他，眉頭皺起。
她緩緩說道：“那我請求你，以後不管再有什麽事，也不要騙我了，好不好？”
也掠鷹點點頭，想要擁她入懷，青離卻轉身，淡淡道：“你讓我一個人冷靜會。”說罷便朝外走去，他看著自己置在半空的雙臂，不由想起素隱對他說過的話。
她是不屬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