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三十一章 懲罰

青離就那麽讓他靠著自己,直到天亮,她一直望著窗外,任憑風吹進,臉上有些刺痛,卻懶得去理會。

衣裳此刻或許已被鮮血浸濕,隻有莫蜃微弱的呼吸輕輕拂在青離的脖頸上,鬆藍本是端了水來給他二人梳洗的,怎料一進屋,卻看見此番情景。

她驚愕不已,以至於手上的盆子墜落在地上,濺了滿地水花。她這才回過神,忙上前去,“夫人,王爺他怎會這樣?”

青離輕輕皺了皺眉頭,才緩緩偏過頭來,見鬆藍都急紅了雙眼,才淡淡道:“去叫微大夫來吧......”這話聽不出任何的感情,鬆藍忙道:“奴婢這就去。”

說罷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青離的臉輕輕靠在他的耳邊,“你看,我還是做不到像你這樣的狠心。”

她這個姿勢僵持了一夜,現在隻消微微一動,身子便疼的不行,她攤開了自己的掌心,全是鮮血,“莫蜃,你說,這樣能不能算贖罪呢?”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青離就聽見湘寧的聲音傳來,聽著很是焦急,“王爺怎麽會這樣,你倒是說清楚啊!”

隨後便是門打開的聲音,鬆藍一臉委屈的望著青離,微生卻皺著眉走到了青離身旁,道:“你還真是傻,你以為這樣他就會死了嗎?”

湘寧一見此,立刻哭了起來,上前把青離推開,自己扶過莫蜃,泣道:“王爺,你別嚇臣妾啊,你千萬不能出事。”

她又望著微生怒道:“你還站在那作甚!還不快過來!”微生這才意味深長的看了青離一眼,便朝湘寧道:“煩請王妃將王爺的身子放平,下官要為王爺施針。”

湘寧小心翼翼的扶著莫蜃的後背將他放平,微生上前來在幾個穴位上施了針,不多時血已止住,湘寧用錦帕擦著淚,神情很是悲傷。

青離這才問道:“他怎麽樣?”微生緩緩說道:“王爺現在染了傷寒,傷口流血過多,隻能夠慢慢養著了,幸好是今早救治的及時,若是再晚些時辰,性命就難保了。”

湘寧盯著青離的雙眼,憤恨道:“王爺娶了你簡直就是娶了個喪門星回來,克死了他的孩子,現在又來克他的命!青離,你該當何罪?”

鬆藍立時跪了下來,懇切道:“王妃,求您不要怪罪夫人,請看在王爺的份上不要責罰夫人啊。”

青離沉聲道:“鬆藍,你起來,別跪著。”鬆藍不依,湘寧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的婢子是懂規矩的,可你呢?從前我待你也是不錯的,都是因著王爺寵愛你,可你卻這樣對王爺!”

她側首望了昏睡的莫蜃一眼,反問道:“是麽?在你看來,那是寵愛,可在我看來,他對我所做的那些,分文不值,不錯,我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看他死去,隻有他死了,我才能真正的解脫。”

此時的湘寧因她這一番話憤怒不已,“來人呐!”話音剛落,便走進來幾名身材粗壯的婆子,一排的站在了湘寧麵前,“王妃您有什麽吩咐?”

她又繼續道:“把這所謂的離夫人給本妃拖出去!關進勞役房,沒有本妃的命令,不得讓任何人去探視!”

青離倒是一臉無謂的樣子,鬆藍卻是急哭了,跪著行到了湘寧腳前,“王妃,奴婢求您了,夫人她身子不好,怎能去那樣的地方,會出事的。”

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湘寧卻恨聲道:“能出什麽事!王爺現在躺在這裏人事不省!都是她害的,你還好意思向本妃求情,真是可笑!”

青離歎了聲氣,上前把鬆藍扶了起來,道:“你在這裏好好待著,別做傻事,我離開他一段時間也好,省的彼此痛苦。”

湘寧朝那幾個婆子使了個眼色,幾人便上前來架住了青離的胳膊,她將手甩開,道:“放開!我自己會走。”湘寧淡淡道:“你且去那好生悔過,待王爺醒來再決定是否要饒過你。”

青離行至門口,卻轉頭望向微生,他卻隻是對自己笑了笑,意味深長,青離搖搖頭,便隨著她們出去了。

自被莫蜃帶進王府後,她甚至都沒有仔細將王府走遍,現在要去的那什麽勞役房竟離主居甚遠,青離的腳都走的有些酸痛。

一路上的那些人看見青離,有的嘲諷,有的憐惜,她全當沒看見,這些本就與她無關。

今日的日頭又有些毒,青離的發跡已有汗水滑落,待行至勞役房時,她抬頭看著那略顯破敗的匾額,不由得自嘲。

一名婆子惡聲惡氣的道:“到了,就是這裏,夫人便進去吧,直走到裏屋是你的房間,收拾完了,奴婢會再去找夫人的。”

青離也不同她搭話,自己就這麽空手來了,談何收拾,她走進了婆子說的那個房間,一推開門,滿屋的灰塵撲來,她被嗆得輕輕咳了幾下。

用衣袖揮了揮,這才向裏麵走去,破舊的幾張床榻並排挨著,被褥破爛不已,她歎了聲氣,瞥見桌上放著套衣裳,她不由得低頭看自己。

渾身的血跡,都是莫蜃的,她隻好拿過那身衣裳換上,雖是粗糙,但好在不算太髒,她將衣袖扁起,開始打掃屋子,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才感到幹淨些。

此時適才那名婆子進了來,她走到青離麵前,雙手叉腰,滿眼輕蔑的看著她道:“王妃吩咐過了,讓奴婢好好照顧你。”

青離頗為反感,道:“你有什麽話直說就是。”婆子那堆了滿臉肥肉的臉笑了笑,道:“既然夫人你這麽說,那奴婢也就不跟你繞彎子。”

她向門口走去,“夫人且隨奴婢來。”青離跟著她走了出去,一直行到另一個院子,這樣不算寬敞的地方竟放置了近十架木質織布機。

幾名女子正在織著布,隻是這日頭曬著,身上又穿的厚實,做這樣的事,實是難受,婆子指了指一台空著的織布機。

“夫人就先學著她們在這裏織布,現下還是晨時,待做到黃昏,就可以吃晚膳了,今日一定要織到二十匹,夫人才能夠回房歇息。”她輕巧的說著。

青離卻是頗感為難,怎奈現在自己落得如此境地,隻能聽從她的話,便坐了下去,看著一旁的女子織布的動作,並不難,隻一會就已學會。

婆子笑道:“夫人還真是聰慧,今日就好好弄吧,哦,對了,奴婢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夫人,今日的水?s有人要來清洗,夫人隻能渴著了。”

青離一聽這話頓時有了怒火,道:“王妃讓你這樣做的?”婆子隻攤了手道:“王妃的囑咐,奴婢可不敢不從,夫人就多多見諒吧。”

說罷便搖著她的肥臀走了,青離隻得開始織布,她側頭見身旁的幾人表情都是很木訥的,不由得問道:“你們一直在這裏麽?”

她旁側的女子淡淡應了聲,神色有些恍惚,手中的動作還在繼續。青離抬頭看了眼天空,雖已是入秋,但天氣還是炎熱,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歎道:“你們也真是可憐,就沒想過反抗麽?”那名女子淡淡道:“別說話了,今日若完不成這些量,隻怕又活不了幾日。”

青離訝異不已,“難道說這裏還死過人?”女子瞥了她一眼,道:“每日都在死人,輪到自己不過是早晚的事。”

她無奈,就那麽一直織著,不多時便口渴的不行,離晚膳又還久,隻得硬著頭皮繼續織,在織到第六匹的時候,青離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便一頭栽在織布機上,暈了過去。

其他人卻是無動於衷,直到夜間,青離還是沒有任何意識,那婆子進了來就見她一個人暈在那,上前去對著她的臉就是兩個耳巴子。

青離吃痛,這才睜了眼,模模糊糊能看清是那婆子,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婆子嗤鼻道:“還真是養尊處優的女人,這點兒活就受不了了。”

她的腦袋疼的不行,婆子又道:“罷了罷了,夫人你就先回去歇著吧,你要死了,奴婢還不好交代呢。”

青離也沒理會她,隻慢慢站了起來,定定望著那婆子的眼,她有些不自在的偏了頭,道:“你,你這樣看著奴婢作甚!”

青離冷哼一聲,“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奴婢啊,今日我便記下了。”說罷她便步伐緩慢地朝裏屋走去。

那婆子待她走後,才哼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王爺的不要的女人,還敢這樣同我說話,可笑。”

青離一進了屋,腹中便饑餓難耐,桌上放了一小碗飯菜,她走過去坐了下來,抬起來一聞,竟是餿的,她將碗挪到一邊,便上了床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睡著了。

而此時的莫蜃依然沒有醒來,湘寧一直守著他,微生每隔一個時辰便來施一次針,湘寧伏在他的床榻邊小憩著,莫蜃嘴裏輕輕喚著:“青離,青離。”湘寧是聽見的,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