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抉擇
莫蜃的心沉了下去，他仔細一想，確實如微生所說的那樣，他俊逸的眉緊鎖著，他的眸色不由得暗了下去。
微生將青離輕輕放在了適才那張榻上，又將她的手翻了過來，因此莫蜃也並沒有看見她掌心的印記。
莫蜃冷眼望著他道：“你現在是虞教的長老，朕又憑什麽要去相信你所說的話？”
微生嗤笑一聲，淺淺道：“無所謂，她死了不過是個生命消逝了，我要先去煨藥，你請便。”說罷他便朝後院走去，臨了還道了一句：“記住，不要試圖將她帶走，若你還想她多活上兩日的話。”
莫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仁，那裏突突的跳，似有什麽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他側首望著青離，緩步走上前去，剛想要去觸碰她，腦海中卻浮現了她之前不停吐血的模樣。
隻得作罷，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暗衛，二人隨即出了門，他悄聲問道：“虞辰現在到哪了？”
暗衛恭敬道：“探子來報，隻怕明日便會到達這寧橋。”莫蜃眼中隱有怒氣，他有些眷戀的望了屋子一眼，複又道：“南風城內的兵力若是調到這裏，要多久？”
暗衛有些擔憂的道:“主子，這隻怕是行不通，我們來時便花上了近三日，不若先行回宮罷。”
莫蜃在細細沉思著，若是回宮，隻怕此生都再難以尋到青離了，若是不回，在此地等到虞辰趕來，隻怕自己亦會是有危險的。
暗衛見他踟躕不定，忙勸道：“主子，娘娘她終歸隻是一個女人，可是您是王上，是整個南風城的支柱，您斷斷不能夠出事啊！”
莫蜃有些痛苦的道：“你待朕自己想想罷。”
是夜，一樣的陰綿天氣，黑紅色的烏雲密布，隻是那雨遲遲下不來，莫蜃一直守在小屋內，他就那麽靜靜的看了青離整晚。
微生端藥進來時，見莫蜃深情的樣子，嘴角卻漾起一抹略顯殘忍的笑來，不過隻是片刻，便立即恢複了原貌。
他走上前去，也不看莫蜃，將青離扶了起來，“青離，青離，起來喝藥了。”她從夢中醒來，看見是微生的臉，不由得鬆了口氣。
“你醒了......”可青離卻被這略顯沙啞的聲音驚到，她艱難的轉頭望去，果真，他還在，這就是現實，總不能像夢境一樣美好的。
微生用小勺輕輕吹涼了藥，送至青離口邊，道：“別擔心，他不會再碰你了。”莫蜃聽他這麽一說，立時有了怒氣，“你！”
微生沒有理會他，青離聞著這苦澀的藥味，從微生手中拾過了藥碗，一仰而盡，這要真是苦，隻怕要苦進心裏去了。
莫蜃心疼的望著她，微生卻轉首朝他道：“你難道要一直守在這裏麽？還是說，你打算贖命了？”
青離撇撇嘴，待嘴中的苦味消散些，才虛弱的望向微生道：“什麽贖命？”微生接過碗，放到一旁的小幾上，道：“你的身子隻怕活不過幾日了......”
青離卻意料之外的平靜，她隻淡淡道：“嗯。”微生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嘴唇又道：“有個法子能夠救你，若他，肯為你舍命，那就有得救了。”
青離感到有些好笑，她偏頭望向莫蜃，冷然道：“莫蜃，回去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這最後幾天，就讓我安安靜靜的過好麽？”
莫蜃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答案，心中有怒氣，他喝道：“你倒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怎麽，想等著虞辰回來，讓他陪你？”
青離一聽到虞辰的名字，心便被撕扯般的痛，微生皺眉道：“莫蜃，你可否不要再去激怒她了，若你執著這樣，就算是肯舍命去救，隻怕也不會有用。”
莫蜃看著青離痛苦的神色，知道她又在想虞辰，卻無可奈何，隻得淡淡道：“你先休息吧，我過會再來看你。”
在他轉身出門的那一刹那，青離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的下落，她不停的抽泣著，微生隻得拾了帕子給她。
青離斜靠著微生的肩，身子還在不斷的抖動著，“為什麽，老天待我這樣不公平，我什麽都沒有了，現在還要剝奪我的性命。”
微生的眼裏有濃濃的紅光在閃爍著，詭異非常，他淡淡道：“你還有我呢，別擔心。”
莫蜃出了屋子後，能夠聽見青離的哭泣聲，可卻怎麽都無法邁出步子回頭，他冷冷的朝前走去，幾名暗衛已是侯在那裏多時。
一人上前道：“主子，現在天已黑了，隻怕還得趕路呢，是不是現在出發？”莫蜃垂首不語，有冷冽的風刮過，風幹了他眼底的淚水，再抬首時，已是如常的模樣。
“你們先去備馬，朕稍後過來。”他淡淡道，暗衛聽到這話自然都鬆了口氣，莫蜃轉首朝藥鋪走去，大門被風吹的“吱呀”響，他進了屋，正好看見青離哭的梨花帶雨。
“青離，我......”他欲言又止，青離擦拭了淚水，虛弱的道：“你為什麽還不走，我不願意看見你，你走,你走啊！”
莫蜃頭痛欲裂，他此刻多麽想要向微生開口，說他替青離贖命，可是話都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青離眼底已是深深的絕望，她冷笑道：“何必還待在這裏呢，你本就是無情無義之人，皇宮才是真正屬於你的地方啊。”
莫蜃上前幾步，他凝視著青離，眼中滿是不舍，“青離，對不起。”她聽見這三個字，不由得閉了雙眸，這本就是自己意料當中的答案啊，為何，心裏會這樣難受？
他默默轉身，淚水卻當即落下，隻可惜青離再也看不到了，莫蜃步履沉重的朝屋外行去，一步一步都像是生了根，走的那般艱難。
他不忍心回頭，生怕一回頭，便會拋棄他的所有，皇宮，南風城，權利，江山......
終是走出了這道門，他深吸一口氣，這一走隻怕是永別了，可他下一刻便看見了不遠處馬背上的人。
“莫蜃，現在一個人的滋味如何？”此人正是從北疆借兵回來的虞辰，莫蜃卻是沉穩的道：“許久不見，你變了很多。”
虞辰翻身下馬，他身後，是千軍萬馬，莫蜃卻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朝藥鋪那指了指，“青離此刻就在裏麵，你若再不去見見她，隻怕以後都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