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一百零六章 山陰古渡(9)

第一百零六章山陰古渡(9)

青離的腦海中浮現出適才瑤姬流淚的模樣,有些慨然,“後來呢?”

帝蜃有些歉疚地道:“她回到紅蓮地獄後,便央求獄主替她向父王說情,可你也知道,仙界與你們紅蓮地獄向來是沒有過多來往的。”

青離痛心的神色溢於眉間,若是從那時候算起,瑤姬竟愛了帝蜃那麽久,而自己不過是個後來人罷了。

“獄主沒有答應,瑤姬便產生了複仇心理,她對我漸漸有了恨意,便不去禁忌來到了仙界,她求我同她離開,可是我身為帝子,身負重任,又怎會答應她,況且那時我年輕氣盛,不願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一個女人身上,她含恨離去。”

帝蜃吐出的話語中帶了刻意的疏離。

青離思慮了片刻,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那淨枝,本就是她的東西,是麽?”

帝蜃輕輕點一點頭,淡淡道:“是,瑤姬的行為已是違背了地獄的規定,獄主便革了她的職位,連帶淨枝一起收走了,她不甘心,便悄悄偷了獄主的洛魄石,也就是你麵前的這個神樹。”

青離知道這個石頭,這本是禁物,它能夠重聚魂魄,已形成人形,帝蜃這麽一說,青離也就想明白了,為何山陰古渡會有那麽多的“人”。

“嗯,可是,山陰古渡又是怎麽來的?”青離低眉斂容。

帝蜃抬眸看了眼神樹,適才被盡數打落的樹葉,此時竟又長出了新芽,這奇快的生長速度讓青離訝然。

洛魄石有重生的能力看來是不假,帝蜃卻是輕輕歎了聲氣,緩緩道:“我在於山中尋了你整整七日,終於尋到了山陰古渡,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瑤姬靠著洛魄石的力量,竟然造了座城!”

青離亦是感歎不已,“那就是說,她偷了那洛魄石後便逃到了這於山?”

那葉子長得愈發茂密,而樹幹上的傷痕已緩緩愈合了,帝蜃卻垂了眸,“她本是為情自殺,獄主以為她死了,便遣人將她埋葬,可誰知幾年過後她的屍首早已不見蹤影,想來便是洛魄石的功力,隻可惜獄主發現這石不見的時候,瑤姬早已和她的哥哥離去了。”

青離算了算年份,她“屍首”不見的那一年,正好是自己上任的時候,青離有些難受地說道:“獄主看來早便知道她在這於山之中,可為何又要在我的魂譜上寫上‘山鬼’二字呢?讓我來尋她,有何意義?”

她凝眸望著帝蜃,停了停,繼續說道:“她既不是魂,我又如何去渡?”帝蜃亦是搖首,看來他也不知道。

“罷了,現下最要緊的便是趕緊找到他們。”青離頗為擔憂地道。帝蜃將雙手後背,“怎麽找?”

青離蹙眉沉思,卻突地笑了起來,她眸中閃過一絲希望,帝蜃見她伸手從袖口中拾出了個小小的布偶,正是之前鳳安給她買的狐狸。

“這是何物?”帝蜃挑一挑眉,青離低柔道:“這是鳳安送我的,說什麽能夠護我平安,但當時這小東西極為詭異,眼珠子還會發光,必定不是尋常之物,說不定能從它身上尋到什麽線索呢?”

帝蜃伸手接過,細細看了,卻是眉頭深蹙,青離看他了然的神色,不由得問道:“怎麽,你知道這東西?”

青離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此時的布偶狐狸已不再是布製的了,而是長出了細膩的赤色毛發,栩栩如生,眼睛微閉,竟似熟睡般!

“這,我適才拿出來時它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青離訝異地說道。帝蜃將狐狸放回她手中,輕聲問道:“這東西,是叫秋靈麽?”青離細細回想,當日鳳安同自己說的確實是這個名字。

便點了點頭,帝蜃揚眉,“這是於山的神獸,尋常時候便是這小狐的模樣,現在它是在沉睡,可以換一種說法,它的元靈並不在體內,或許是在別處玩耍,隻有等它的元靈回到這小具身體裏時,它才會蘇醒。”

青離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掌心的小狐,“鳳安他從哪尋來的,真是奇了,照你這樣說,我們豈不是尋不到他們了?”

青離的眼中隱有迷茫之色,“你說,獄主的意思是不是讓我殺了她?”盜竊洛魄石,這是何等的罪名,更遑論她在於山中建了這山陰古渡,這更是違背了常理,而且在這個地方,眾人皆稱她為“冥王”,這本就是對獄主的大不敬。

帝蜃剛要開口,就聽見一男子的聲音傳來,“正是,瑤姬為建此地,殺害了許多人,並且用他們的屍身來做這地方的居民,此為大孽。”

一身墨色的長衣傍身,青離回首望去,是許久未見的隱乙,他說罷便朝帝蜃躬身道:“見過帝子。”

帝蜃淡淡應了聲,他直起身子來,目光寂寂,“獄主特遣屬下來協助您,瑤姬多年來吸食著洛魄石的精氣,能力已非同小可,獄主恐她會危及到人界,因此讓您務必將她的魂收走。”

青離聽完隱乙的話,旋即皺眉,她向來隻收過魂,可殺人,她是從未做過的,更何況瑤姬從前也是渡魂使。

這樣想來,心下便有些不悅,帝蜃看出了青離的心思,便問向隱乙,“一定要她死?”隱乙的語意透涼,“屬下也是謹遵獄主的命令,那些屍體的魂皆被瑤姬化為己用,隻餘一副空殼,輪回道也會因為她這樣的舉動而產生混亂。”

青離卻沒在想這件事,而是想到了鳳安,那個有著和煦笑意的男子,“蜃,那個鳳安他是人身還是別的?”

帝蜃鮮少聽見青離喚自己的名字,心情有些愉悅,他想了想道:“鳳安是瑤姬的哥哥,那麽他二人應是一類。”青離淡淡地“哦”了一聲,隱乙靜靜地看著青離道:“您現在的任務便是找到那瑤姬。”

青離看著他沒有表情的麵孔,有些不自在,“你無需對我用尊稱,我不過就是個渡魂使,叫我名字就行。”

隱乙的麵頰輕微地抖動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是。”青離隻覺得此人木訥,“我如何去尋?這山陰古渡如此之大,我們又都不熟悉這裏。”

帝蜃眉目不動,望向青離,緩緩道:“你不是同鳳安住過段時間麽,他的住所在哪?”青離能從他的語聲聽出不悅,笑道:“什麽叫同他住過,我那是被囚禁了好麽?瑤姬她......”

剛要說出她對自己所做的事,卻又頓住了,帝蜃莫名的看她,“瑤姬如何?”青離隻覺得他們兄妹二人也可憐,便搖搖頭,淡淡道:“沒事,鳳安住的地方叫水泯殿,我帶你們過去。”

青離細細回想了來時的路,便領著帝蜃和隱乙緩緩行去,此時的街道上人又多了起來,那些個小攤仍有人在販賣著,隻是目光頹然,他們見到帝蜃也不再躲藏了。

青離一路都在歎息,帝蜃的眸中閃爍光澤,“你怎麽了?”青離麵上有些苦色湧起,“瑤姬她,愛了你那麽久。”

帝蜃斷斷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感到奇怪,“你想說什麽?”青離深眸微睞,“你當時為何不好好對她?”

帝蜃眉頭深蹙,他目光深沉地看著青離道:“因為我遇見了你。”青離的麵頰有些泛紅,她沒有想到帝蜃拒絕瑤姬的原因竟然是自己,她心下便對瑤姬有了愧意。

但轉瞬一想又覺得不對勁,瑤姬“死後”她才上任的,在那之前,自己不過是個小差使,帝蜃又如何會見到自己。

“我並不記得那時見過你。”帝蜃看著她疑惑的樣子,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伸手摸一摸青離的發頂,“不記得便罷了,往事而已。”

青離有些悶悶,隱乙一路上也未再說話,三人行至了前往水泯殿的階梯前,天色一如既往的暗沉無光,青離卻突然定了眸子。

帝蜃驀然揚眉看她,“怎麽了?”青離伸手指了指眼前的階梯,帝蜃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

青離卻有些驚訝地說道:“我剛才分明看見瑤姬的那隻貓兒了。”那個一晃而過的身影,碧色的眸子,青離不會看錯的,可是此時,麵前卻空無一物。

青離覺得很是詭異,便提起長長的嫁衣裙擺疾步上了階梯,帝蜃和隱乙跟隨在她身後,待行至水泯殿前時,白玉樓梯兩側的燭台,已變作了正常的紅色。

青離繼續朝前行去,卻見舒兒正拿著笤帚在清掃著殿口。她抬眸看見青離,有些訝然,“姑娘,你,你怎麽會在這兒?今日不是大婚麽?”

青離也未同她多解釋,急忙問道:“你適才可有看見瑤姬的花貓了?”舒兒看了眼青離身後的帝蜃和隱乙,眼中盡是疑惑之色,聽青離這樣問,遲疑了片刻才道:“沒有看見啊,姑娘,你的發飾。”

她伸手指一指青離的發髻,那個鳳冠早被帝蜃一怒之下給砸爛了,青離有些為難,“舒兒,這些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鳳安回來過麽?”

舒兒笑了笑道:“姑娘問的話好奇怪呀,冥君大人不是應該同你在一起的麽?怎麽了?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舒兒見青離的神色不太對勁,心下便有些著急,青離有些語塞地道:“不是,我,找不到他,才想著回來看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