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過隙

在清芙村的日子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三個月,阿芙也在沈長山的一片真心下漸生愛意。

正值盛夏天氣,今日是阿芙大婚大日子,鄰村的所有人也都前來參加婚典,這次的婚事辦的十分浩大。

婆婆是清芙村的村長,為人處世上都有了一定的聲望和權勢,婚典足足布置了十天,沈長山沒有一日歇著,每天都忙裏忙外,阿芙要幫忙,卻硬是被他給拒絕了,說什麽不能讓妻子做這些個粗活。

婆婆看沈長山的目光也越來越柔和,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人。

南疆的婚典是在夜間進行的,白日村民們便各自去親手采摘一朵盛開的芙蓉花來,置於阿芙的屋子外頭,不過才到了正午,芙蓉花便已經將整個屋子給圍滿了,那樣的白淨。

沈長山站在屋外看著這一整圈的芙蓉,不由得愣了神,這些花如斯美麗,就像是屋子裏那個心尖尖兒上的女子。

沈長山帶著滿麵的笑意去推開了門,撲鼻的花香迎麵而來,那是玫瑰的味道。

整個屋子都布置的喜氣洋洋的,屋子的四周都立起了紅木的擺台,隻用了三根細長的小柱便支撐了起來,花瓣狀的小台上是青玉的花瓶,裏麵斜斜插了幾支玫瑰,嬌豔欲滴,芳香迷人。

此時阿芙正握著把剪子立於窗前,左手小心捏著枝帶刺的玫瑰花,沈長山悄悄走上前去,待離的很近了,才緩緩開了口,溫熱的氣息趁阿芙沒有防備的時候灑在她的而後,柔情無限,“我還從不曾知曉,你竟會花藝。”

阿芙微微縮縮腦袋,許是有些癢,她“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懂什麽呀,呆子一個嘛。”

沈長山有些鬱悶地上前來與她對視,“我可一點兒也不呆,哪有這麽說自己未來夫君的?”

阿芙挑一挑眉,眼底盡是笑意,“本來是不喜歡你的,可你纏人的功夫實在是了得,唉,你說,我怎麽就看上你這麽個沒有功夫,沒有體格的男子了呢?”

沈長山不以為意地朗聲笑道:“因為我對你的心,比那些個男人更真。”

阿芙淺淺笑著用剪子把玫瑰的枯葉給剪了去,便要插入瓶中,沈長山不由得好奇,問道:“怎的那些刺也不剪去麽?紮了人可是不好。”

阿芙沒有說話,她將玫瑰一枝枝地插好後,又撒了些水上去,方道:“我倒不那麽覺得,這玫瑰在我看來,最美麗的地方,便是這刺,越是嬌豔的東西,便越有能力去保護自己,這樣的品格才是我喜歡的。”

沈長山深以為然,從前自己看慣了除去刺的玫瑰,可卻忽略了它本身的風采。

歡喜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眨眨眼,便到了晚間,按照南疆的習俗,新郎倌兒是要從屋內將新娘子攔腰抱起,一直到婚典場地的。

這要是對於那些個體格健碩的男子來說,自然是算不得什麽事的,可對於沈長山略有些孱弱的身體,便是個難題了。

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已經悄悄鍛煉了一月有餘,身上總算是比才到南疆的時候健碩了些。

由著幾個嬌小可愛的孩童帶領著,走了好些路程才到了阿芙的屋外,此時屋門大大敞開著,四周圍滿了人。

沈長山相比較於赫城的婚嫁禮服,那樣一味的紅色,反倒更喜歡南疆的服侍,他這身衣裳便是由婆婆親自監督繡娘做的,這是遍體烏黑的底料,在南疆,黑色便是最吉利的色彩。

衣裳上麵布滿了粼光閃閃的銀片子,是些圖騰模樣的銀片,由繡娘的巧手一針針的縫上,此時這身衣裳在陽光下十分的耀眼奪目。

阿芙此時就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所穿的嫁服與沈長山的是一個款式,這樣的顏色和花樣襯在她身上,格外的嬌豔動人。

那一頭墨黑的長發也已經高高挽了起來,這一點習俗倒是與赫城相同,已婚的女子是不能夠再垂發的。

“長山你真是好福氣喲!”

“這阿芙姑娘是多少人想娶卻娶不上的。”

“嘖嘖,真是漂亮,我要是早些去追求阿芙,也輪不到你小子!”

“哈哈,自不量力。”

“長山!快去抱新娘子呀!”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沈長山沉穩地朝阿芙行了過去,這每一步都踏的很實,婆婆立在阿芙的身邊,穿著十分的隆重。

待沈長山走到二人麵前的時候,婆婆長長歎了聲氣,那雙布滿了歲月痕跡的眸子裏有隱隱的淚光閃現,她執起了阿芙的手,那串小鈴鐺“叮鈴”作響。

可那聲音,卻是充滿了愁緒的,婆婆微微啟唇,“我不知道將阿芙嫁與你,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但我希望,你今後與阿芙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要像今天這般,愛她,護她。”

沈長山以單膝跪於地麵上,仰首看向二人,聲音裏透著激動與誠懇,“必不負所望!”

阿芙親自將沈長山扶了起來,婆婆又把阿芙的手交予他的手中,他攔腰將阿芙抱了起來,站得很穩,人群中立時發出熱烈的掌聲來。

阿芙的麵上淡淡的紅暈浮起,發髻上幾多嬌豔的玫瑰如血,可在此刻看來卻是明媚動人的。

阿芙的身子很輕,可穿上這身繡滿了銀片的嫁衣,就有些沉了,沈長山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直將她抱去了場地,眾人則一直陪伴著兩人。

待將阿芙放下來的時候,沈長山已是滿頭大汗,手臂酸軟無力,這幅模樣看的阿芙連連發笑。

夜晚,繁星滿天,二人的誓言是對著星空許下的,誠摯真切,那樣的柔情以對,似乎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二人以後的幸福一樣。

光陰如過隙爾,婚後一年。

初秋涼爽,沈府的家仆終於在清芙村找到了已為人夫的沈長山,那是管家劉賀,帶了大隊的人馬堵在了清芙村口。

為首的則是當日才剛娶過門便棄之不顧的妻子,範晴。

“長山,村子裏來了好些人,說是來找你的。”紫芙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踱著步子進了屋來,此時的阿芙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沈長山每日都對她疼愛有加,連一點粗活都不肯讓她動手,皆是自己親力親為。

沈長山此時正在用小刀雕刻著將來孩兒的玩具,木老虎。

他的手法愈發嫻熟,這是南疆每一個即將為人父的男子都必須做的事情,親手雕出十八樣動物的小雕來,待孩子出世之時,再由村裏的巫師加以祈福,為的是保佑幼子無災無難平安長大。

此時的桌子一旁已經雕好了三隻小動物,這木虎是第四隻。

看見阿芙走進來,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起身來扶著她,柔聲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有了身子便不要多走動,傷了孩子可怎麽好?”

阿芙看著他一驚一乍的樣子,立時笑了起來,伸手打一打他的肩部,“哪有那麽誇張呢,孩子還小,我若成日待在屋子裏一動不動地由你來服侍我,可不是都要發黴了。”

沈長山也不管那許多,便扶著阿芙坐了下來,這才問道:“你適才說有人來找我?”

阿芙點一點頭,伸手指一指村口的方向,“嗯,是些終於打扮的人,騎著馬,說要見你。”

沈長山眉頭深深蹙了起來,心下已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心想,會不會是沈府的人,可我當時已經讓劉賀來理家,沒理由再來尋我的。

可現下越想越不對,便叮囑阿芙,“你且待在這,我出去看看。”

阿芙拿過那隻小虎細細把玩著,朝沈長山擺一擺手道:“去吧。”

等沈長山到的時候,村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走上前去,問道:“怎麽回事?”

有村名指著村口外的一行人道:“真是沒個道理,長山你何時認識了這樣的人!竟堵在村口讓人都出不去!”

沈長山凝神戒備地道:“大夥先別急,容我先去瞧一瞧!”

待走近了,那劉賀便一眼認出了沈長山來,他立時翻身下了馬,滿臉焦慮地跑了來,沈長山一見是他,立時笑著迎了上去,“我當是誰呢,還以為是來找村子麻煩的人。”

劉賀看著沈長山的神情有瞬息的凝滯,“主子,你怎麽,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沈長山挑眉不解,複又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衣著,此時儼然是個南疆男子的模樣,也不怪劉賀驚訝。

“哎,沒什麽,對了,你怎的大老遠跑來這兒了!”沈長山稍稍提高了聲調,劉賀焦急不已,他一跺腳道:“哎喲,我的主子喂!我們找你都找了半個南疆啦,可算是找見了,你當時隻說來南疆遊曆,沈府的眾人也隻當你是去玩了,便想著最多幾個月吧,你也就能回來,可是這一眨眼都快一年半了!”

沈長山微微側首,似在沉思著什麽。

劉賀又繼續道:“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素來便聽聞南疆地勢險峻,人心毒惡......‘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沈長山給打斷了,“傳言罷了,你看我在南疆不就待得好好的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