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情為何物
沈長山看見紫芙難受不已地模樣，便要上前去，卻被青離一把拉住。
她神色複雜地道：“你別去，她的傷是自己種下的，必須要受盡痛苦後才能解。”
沈長山眼中慢慢盡是心疼之色，可他卻沒有看見紫辛的眼裏也同樣是苦澀。
紫芙寧肯選擇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去受紫辛的束縛，這倒像及了南疆女子的本色，一旦發現被欺騙，那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原諒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欺騙她的人，還是同她生活了數十年的人，當真相就那麽血淋淋地放在麵前時，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用手捂著胸口，有汗水不斷地從她額頭滲出，素白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紫，想必是用力過度的原因。
紫辛緩緩行至她的身前，微微彎下身子與她平齊，淡淡問道：“很痛吧，我早便說過，你偏是不信。”
紫芙艱難地將緊緊閉著的雙眸睜開，那裏竟成了紅色，那是種同紫辛眸子相同的色彩，青離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兩個誰也離不開誰了。
紫辛將手緩緩撫上了紫芙的麵頰，一片慘白間竟是如斯冰涼，那是種徹骨的寒冷。
紫芙感到了溫熱的氣流從臉頰傳入腦中，漸漸地，那種剜心的痛苦便消散了些。
“何必呢，用我教你的東西來傷害自己，你明明是知道會被反噬的，為何還是那麽傻？”紫辛的眼底是深深的無奈。
紫芙卻一把將他的手揮開，這一下是用足了力道。她怒斥道：“滾，你滾啊！”
沈長山隻得不語，此時他卻像是個局外人，沈長山與紫芙的故事已經結束在那個晴空萬裏的日子裏。
紫辛狠狠地反手拽住紫芙的手。她體內的疼痛竟又緩解了兩分。
青離知道，適才紫辛是將自身的元氣熟了些與紫芙，這樣一來，無疑是在契約的符咒上又多加了幾分禁錮。
若是尋常。隻要紫芙每日能夠回來，與紫辛在一起，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此刻他卻用了這樣傷害自身的法子去幫助紫芙，換得的卻是萬劫不複的後果。
“我隻當你是在說胡話，好了，和我回家去，這一家子我答應你不殺他們。”他的語氣十分生冷，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紫芙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指著地上的兩個人道：“是麽？我為何要同你回去。你有什麽資格來與我說這些話！”
她的心裏已經是憤恨難耐。沈長山和青離二人此刻就像是兩個路人一樣。
青離不忍。正欲開口勸一勸，卻聽得屋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紫辛，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傷人傷己。”帝蜃滿麵冷漠地走了進來，他麵色沒有一點溫度。
青離眉頭深蹙。紫芙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隻除了麵色還有些慘白外，已沒有別的大礙了。
紫辛不料那帝蜃會突然進來,此時已有些不悅了，但緊握住紫芙的手卻是沒有鬆開。
青離也是沒有想到，他還是一身白衣，飄飄欲仙，青離這樣想著，隨即又否定了自己適才的想法。
他本就是仙呐。
紫辛將頭扭到一邊去，紫芙皺著眉頭欲要掙脫他的手，帝蜃緩步走了進來，在青離身前站定，他微微垂首，似一位莊素的神者，神情漠然地看向自己。
那目光，竟讓青離有些不忍直視。
“早說過讓你別去多管閑事，到頭來，還是得我來收拾殘局。”他的語聲淡淡。
這樣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就像兩人已經相識甚久，自然而然就會說出的話一樣。
青離是個倔強的人，這樣的話她自是不會去聽，更何況麵前之人還是帝蜃，她怕的東西和人是有，可這個身份尊貴無比的人，自己卻提不起一丁點兒的懼意。
“我也早就說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報以同樣冷漠至極的話語。
帝蜃無奈地搖一搖頭，他又轉首望向紫辛，冷冷道：“你和她之間的事，我管不著，不過希望你們能快些處理，這個赫城我們本就待得久了，自然是到了離開的時候。”
青離何嚐會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又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青離的手，有些用力，她吃痛地皺了眉，“你做什麽啊?”
帝蜃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底隱隱有白色的霧氣撩過。
那是即將要發怒的前兆，紫芙一把將紫辛給推開來，眼底滿滿盡是怒氣，這一推，他足足退後了好幾步，紫芙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她的眼睛眸色愈發的紅了，看起來十分的煞人。
緊接著紫芙便開始大口地喘著氣，看起來痛苦難耐。
青離知道，這是之前紫辛又下的咒而導致的，隻是她沒有想到的卻是僅僅隻隔了幾步之遙，卻會發作。
這樣的契約，未免太過狠毒。
紫辛看她痛苦的樣子，自己也皺了眉，可卻沒有上前去靠近她，沈長山也看出了端倪，便急忙道：“你還愣在那作甚！”
紫辛滿臉不屑地朝沈長山道：“這兒哪有你插嘴的份！我的女人，用不著你來管！”
青離不想他態度竟是這樣惡劣，作勢便要去推他，可無奈帝蜃將她的手腕抓得很緊，她焦急不已，不由得朝帝蜃怒斥道:“你放手！放開我！”
他哪裏會聽，青離隻得又看向了紫辛，此時紫芙已經痛苦地蹲下了身子，那額頭上的汗水便一顆接一顆地滑落下來，接連不斷。
渾身在不斷地顫抖著，她似乎很冷，用雙手將自己的身體環抱起來。
“你不是愛她麽!為何還要讓她受這樣的痛苦！”青離嘶吼道，因為她十分清楚，若是再晚一些時間，紫芙便有魂飛魄散的危險，到時候，即便是獄主前來，也是無法挽救的。
可青離看著紫辛神色如常時，便感到了疑惑，按理來說，這紫芙的痛楚應該是和紫辛一樣的才對，可為何自己看到的紫辛，卻是如此安然無恙呢？
剛想完，就見紫辛緩緩地挪著步子走向了紫芙，青離這時才慢慢發現，紫辛的雙手攥的十分緊，已經流出了深紫色的血水來。
帝蜃又用力摁一摁她的手，示意她別亂動。
紫辛的步子愈發地沉重，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他卻走的那麽艱難，每一步都似在跨過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
紫芙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緩緩倒在了地上，她眸子裏的血紅色慢慢退去，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紫辛沾滿自己鮮血的手緩緩張開，那是一種近乎絕然的苦痛之色。
他的手在顫抖著，青離實在是不解，為何他明明是知道這樣的後果，可還是要拖延時間，讓兩個人都感到痛苦。
沈長山不忍地將頭偏開來，不願意再看。
那隻手慢慢地撫上了紫芙的發頂，他亦隨著蹲下了身子，血水順著紫芙的發梢流淌，慢慢滑過了唇角，這些血液形成了片片紫藤花瓣，從皮肉中浮現出來，又順著臉頰滑下。
青離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美，這種美，讓旁觀之人都為之心碎。
那些片片紫藤，很快便化作了烏有，然而二人的麵色也漸漸緩解了過來，神奇的是，紫辛手上的傷口也已經慢慢的愈合。
片刻過後，竟是再也看不出一丁點兒受過傷的痕跡。
阿芙緩緩睜開了眼，頭發濕膩在額頭，脖頸處，幾乎要與那潤白的肌膚融化在一塊。
她的眸子已經轉為了棕色，可是神情卻是極度的木訥，紫辛有些頹然地坐於她身側，將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的發絲，紫芙依舊是木然的神情。
青離知道，兩個人一旦貼合在一塊兒，就不會再感到痛苦了。
帝蜃緩緩鬆開了緊握住青離的手，她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帝蜃倒也不棄，從手中化出冰冷的白色霧氣來，為青離將那些汗水給弄幹。
沈長山此時也送了一大口氣，紫芙稍稍動了下手指，眼珠子又輕輕一轉。
紫辛緩緩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來，那種笑，就似得到了天下一般。
他長籲一口氣，眼睫微微垂下，光影透過他俊美的麵龐，在眼底映出了一個扇形。
他垂首，而此時的紫芙也正在仰首看他，二人目光相接，竟沒有一絲生澀的情感。
隻有擁有了至深情誼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二人就那麽對視了良久，還是紫辛先開了口，道：“你現在知道了吧，你和我是不能夠分開的，你死，我也會死。”
紫芙突然露出了一個邪魅至極的笑容來，那是特屬於花魂的笑容，極其的魅惑人心。
“是麽？那我若是一定要離開你呢？”如此絕然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那麽的不經意。
紫辛深吸一口氣，神色痛苦至極，“若是如此，那就一起萬劫不複吧，我能遇到你，擁有你，已是知足。”
就在青離以為這就是結局的時候，紫芙卻突然伸出雙手勾上了紫辛的脖頸，借力吻了上去，這個吻，很深很深。
卻是那麽的美，她放開了紫辛的唇，淺淺笑了，“很可惜，我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這樣的苦難，我經受不起。”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