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尋覓

我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就似一記冰棍敲打在額頭上,寒冷刺骨,疼痛難耐。

我隻得雙手緊緊抱住後腦,眉頭深蹙。

沐塵看著我這樣子,便有些焦急,他伸手攬過我的肩,語聲關切地問道:“又痛了?”

那種痛感我此刻形容不出來,眼前一會兒漆黑,一會兒又清晰。

似乎有什麽影像從我眼前一閃而過,很模糊,什麽都看不真切。

祺昕的麵色有些微的痛苦,銀白的發絲在此刻顯得格外滄桑。

桌上還放著些青青的梅子,顏色很好看,沐塵便拾了一顆遞給我,定一定神道:“吃點酸的,能好受些。”

我隱隱能夠從他眸中看出一些憤怒,因為他的眸色已有些發紅。

我接過輕輕咬了一小口,確實酸澀,倒也不難吃,這樣有些極致的味道我是很喜歡的。

祺昕皺一皺眉頭看我,我抬眸迎上她的目光,深邃而幽深。

她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轉,道:“你很不舒服?”

我冷眼片刻,待不適感稍稍緩和了些,才同她道:“自然是難受的,我從未經曆過,想來還需要點時間才會好。”

她雙手交握於桌麵上,神色複雜,輕聲道:“我適才又仔細想了想,你說的沒錯,他成為魘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他入夢尋你,可有什麽感覺?”

此刻的頭痛之感,以及之前的不適已經緩和了許多,我側眸望向她,道:“不像是在做夢,倒似真實的,包括他拉我的手,他掌心的冰涼我都感受的到,很真實。”

祺昕垂首沉思了片刻,將目光投向窗外,雨兒抬了個托盤進來,祺昕冷眼望向她,招一招手道:“抬過來。”

我麵露疑惑地望過去,雨兒見我在,便露出淺淺的笑容來,這是個老榆木製成的托盤,上麵畫了精致的百鳥朝鳳圖,隻隻栩栩如生,但色調卻是暗沉的。

上麵放了串長長的銀鏈子,但有些破舊了,顏色已不似新打出的銀那般明亮,有淡淡的一層灰色附在上麵。

祺昕將這根鏈子的一端拎了起來,沉靜地望向我,“把手伸出來。”

我不解,但還是照做了,手腕嫩白,似除去淤泥後的蓮藕一般,她將鏈子擔在我的手腕上,總共繞了三圈,竟剛好夠。

我將手抬到眼前,上麵是些小小的蝴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但是很美,陽光灑進來,映在上麵,是閃閃發光的,甚至連蝴蝶翅膀的紋路都依稀能看清楚。

非常的精致,我對這根鏈子有一種莫名的喜歡。

祺昕淡淡一笑,道:“正好合適,果真是她的東西。”

我麵露驚詫地望向祺昕,問道:“族長這話,是什麽意思?”

沐塵執過我的手細細看著,祺昕便輕聲一歎道:“從前羽澈還活著的時候交給我的,說是替他好好保管,現在你一戴,我便知道是他打算送給羽靈的,可是那個時候儼然已經是來不及了。”

我慨然,沐塵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有些吃痛,便要掙脫,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神色嚴峻而冷酷,語氣有些生硬,“難道你還沒有長記性麽?這東西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一切都是那個羽澈算計好的,他是魘,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生成的眼,這樣子的心思,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的目的性很強,那就是你。”

他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我一時沒能夠適應,倒是祺昕麵露悔色道:“殿下說的極是,我也感覺這不是我的本意,就不經意之間命雨兒拿了過來,青離你還是快些摘下。”

我連忙點頭,若說是個妖或者魔,我都有應對他們的辦法,可是,羽澈隱藏了那麽多年,卻在我回來的時候出現了,還在不經意之間控製了祺昕的思想,確實是本事。

沐塵開始解我手腕上的鏈子,我卻感到了一陣酥麻,指尖漸漸沒了知覺,但這樣子的感覺隻是短短的一瞬間。

我驚醒,沐塵還在垂首解著,我的內心有些慌亂,我啟唇輕聲問他,“怎麽還沒接下來,沐塵,我剛才,指尖沒有感覺了。”

他眉頭深深蹙起,祺昕起身走了過來,也垂首看向我的手腕道:“怪了,我之前明明是用接口接上的,可是現在卻找不見了。”

我也順著二人的目光看去,沐塵的手指劃過每一隻蝴蝶,可是繞了幾圈卻連一個接口都沒有找到,銜接的天衣無縫。

他又將我的手托起,照著有陽光的地方,我十分清楚地看見其中幾隻蝴蝶的翅膀振了振。

心底漸漸變得寒冷,沐塵的神色越來越沉,祺昕也是麵色蒼白,我急忙將手縮了回來,另外一隻手用力地去拽,可是手腕上紅色的印子倒是勒出不少,可鏈子卻依然紋絲不動。

我有些慌了,這是種被禁錮的感覺,就像從前帝蜃用金環將我拴住一樣,這種熟悉的感覺令我一滯。

沐塵冷哼一聲,道:“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也敢動。”

祺昕這時才麵露愁色,看我的目光也有些歉意,“青離,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我頹然地搖一搖頭道:“不,族長你別這樣說,一個魘的能力,是我們所有人都估量不到的。”

話雖如此,我的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沐塵雙手扶住我的肩,道:“讓我試試,青離,我不能夠讓你受到傷害和威脅。”

他的眸子滿是堅定,可是他雖為獄子,我卻不能夠保證他會敵得過羽澈。

我警惕地將手伸到他的身前,沐塵便將雙臂抬起,掌心靠近我的手腕,我已經感覺到一股很強的氣流正在從我的手腕流向身體裏。

不一會兒的功夫,我的四周便漸漸湧起了風,發絲也被吹得淩亂,手鏈子上蝴蝶全部在振翅,一陣急促的聲響刺進我們的耳朵,祺昕立時難受地伸手捂住了雙耳,我隻覺難聽,倒沒有刺耳。

沐塵頹然地將雙臂垂下,他的額際有薄薄一層汗水浸出,我此刻已是心如死灰,連他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更遑論是旁人。

我抬手幫他將汗水擦去,沐塵的眸中已是怒意湧現,那些蝴蝶已經沒了動靜,我抖一抖手,鏈子冰涼,絕美精致,卻似把枷鎖,壓得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執過我的手,掌心傳來的溫暖讓我能夠稍稍安心。

“這幾天哪兒也別去,我必須守著你。”他的神色很嚴峻。

我頗為無奈地一笑,是了,即便是哪兒都去不了,但是如果入夢了呢?羽澈是定然還要來找我的,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可是心裏雖然膩著,但我卻想見一見他,我想把事情真相,不論是現在的還是以前的,一一從他嘴裏問出來,即便這樣的可能性很低,而代價則是我的身體狀態,但我依舊想這麽做。

沐塵也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麵色便有些頹然。

倒是祺昕突然眸色一亮,她望向我道:“青離,有個法子,我們可以試一試。”

我仰首看她,眼裏有絲希冀的光,可是沐塵尚且沒法子,她不過是個族長,又會有什麽好辦法呢?

沐塵神色有些複雜地望著她,淡淡道:“你的意思是?”

祺昕好看的眉輕輕一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青殤之力,為何不試試將其激發出一些呢?”

她話音剛落,沐塵就連忙擺手,道:“不可,青離現在的身子還不是自己的,除非是回到原來的身體裏麵,否則隻會造成更大的後果,到時候根本承擔不起,我也不願讓她去冒險。”

我抿一抿唇,青殤,曾經那麽熟悉的東西,此刻聽來,卻是無比陌生,似乎是在聽一件與我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

祺昕皺眉,思索了片刻方緩緩道:“事到如今,為了你的安全,隻有先去找元身,青離,你的元身在哪裏我從不過問,也不知道,但此刻,唯一的法子似乎隻有去找到元身才行了。”

我讚同地點一點頭,此次回來,本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隻是魂譜上為何會寫著羽澈的名字,既然他已經成為了魘,那我是沒有能力去管的。

換句話來說,就算是獄主,也是拿他沒法子的,對於這件事,我真是感到莫名其妙。

於是我伸手扯一扯沐塵的袖子,道:“算了,就先這樣吧,他的目的不單純我知道,但是我也想要探探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可是沐塵,那一日他找我,我沒有從他身上找出半點的惡意。”

祺昕淡淡一笑道:“那是因為羽靈是他的摯愛,如何會有惡意。”

我麵色黯然道:“可是我和他說了很多遍,我不是羽靈,他卻一點也不聽。”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手腕上的蝴蝶又開始振翅了,這一次動靜很大,我的手腕都被抬了起來,垂在半空中,我蹙眉,握緊了拳。

手鏈子慢慢散發出了一圈黑色的光暈,雖然很淡,但是足夠讓人看清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