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摯愛之滅

我心中一軟,悲不自勝,不知緣由,竟會有這樣的思緒湧上心間。

羽澈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冰藍色的眸子在微微泛光,那是種極為危險的訊號。

我隻覺渾身上下一陣悚然,汗毛都要直直立了起來。

他眼前漸漸模糊,淚水將光亮變得愈發朦朧,眼眸深處有一抹憂傷掠過,帶著濃濃的傷感。

我亦是驚詫不已的,這解法二字從羽靈的口中說出,無疑是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希望,甚至連帝蜃和沐塵的神色都微微一鬆。

羽澈語聲略帶顫意地道:“姐,你想要說什麽?”

“解法隻有一個,且是唯一的,你死,隻要你死了,青離的未央烙印自然而然也就會消失無蹤。”

語聲裏帶著深深的無奈,還有些許的柔情夾雜在其中。

當一個女人當著至親人的麵,說出要他去死,而且還是麵不改色,換做是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的。

明珠異常的明亮,把整個祭壇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充滿了光亮,且距離地麵很遠,還頗有幾分仙界的感覺。

我愣了神,羽澈久久未能言語,直到最後,方無力地伸手撫上我的臉頰,有些微的汗意,還有他體內散發出來的陣陣幽香。

我萬分不解,凝神的片刻,深邃目光中拂過無限的痛心與溫柔,輕撫我臉頰的手還有些微的顫抖,“你竟狠得下心?”

他雖然是帶了疑惑的語氣,但話語從他口中說出,卻是毋庸置疑的。

羽靈沒有說話,從柔軟唇間吐出的話語帶了刻意的疏離,“阿澈,你別怕,有我陪著你,不管是哪裏,即便是灰飛煙滅,我仍會陪著你。”

最終隻聽的羽澈輕蔑至極的一笑,雙手捧起我的臉,湊得很近,冷冷道:“可是,你想死,我卻不想。”

這便是冤孽,自顧以來積下的怨恨,無法抹去,就像心頭長了棵刺,慢慢延伸,每日都在不痛不癢中度過,可當最後發現時,那刺已經再拔不出來了,如非是共同覆滅。

說罷便將雙手滑到了潔白細嫩的脖頸上,“姐,我不能死,你出來吧,我帶你走。”

“阿澈,你怎麽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從前在玉頂山的時候,就沒人能夠理解我,隻有你,阿澈。”

她這番話說得萬分懇切動人,任誰聽了都會動情的吧,我這樣想著。

羽澈的雙手在漸漸收緊,眸中略過一點銳利的星火,我的臉頰似被火星燙到一般,耳後熱潮湧起,十分難受。

他澀然一笑,表情淒澀無比,雙手終是放開了,“你看,對於你,我永遠下不去手,永遠。”

就在他說完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我的體內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爆發出來,有什麽東西從我的胸膛穿了出來,胸口一瞬間似被撕裂一般地疼痛,黑血從我的口中噴湧而出。

凝滯在半空中,最終停止不動,也不墜下,詭異之極!

我瞪大了雙眸,身子在不斷的下墜,我將雙臂展開,風聲很大,襲在我的耳旁,如同強烈的颶風呼嘯而過一般。

震得我耳朵生疼,我卻連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剛才從我體內竄出的,不是旁人,正是羽靈!

不,我不該這麽說,或許我的魂魄被她擊打出身體,而她則死死地抱住了羽澈高大的身子。

兩個人幾乎要融為一體,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滑落,依舊浮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一顆接一顆,我沒有如預期般地砸落在地上,而是落入了沐塵的懷抱。

因為此刻的我不過是孤魂一縷,帝蜃是仙界之人,他是帝子,又如何能觸碰到魂魄。

我絕望至極地仰首看著緊緊相擁的二人,或許,我並不該這麽說,因為羽澈是被羽靈的身子緊緊纏住,看著就很像是相擁的兩個人。

這種時刻,所有人都沒有出聲說話,皆凝神屏息。

沐塵抱著我的手很是輕柔,生怕把我的魂捏碎了一般,我伸出一隻手,微微張開,已是半透明的狀態,此刻的我隻覺得心異常的寧靜。

“阿澈,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羽靈的聲音已經開始飄渺起來了。

我眼角的淚水還在不斷下墜,照理來說,魂魄本不會有淚水的,我沒有多想,隻當是在紅蓮地獄內,才會變得與眾不同吧。

我再看不見他們兩個人,甚至連他們如何消失的,都沒有看清,天空中盡是藍色的光芒,還夾雜著片片血紅色的花瓣。

我痛然道:“他們,就這樣死了?”

沐塵的聲音很沉,思慮了良久,才緩緩道:“嗯。”

卻隻得簡單的一個字。

羽澈死了,死的那麽不真實。

羽靈將自己的靈魄和身子盡數毀滅,也隻有她。

我怎麽忘了呢?羽澈是六界之外,羽靈是人魔相結合,她同樣也是六界之外,這樣一來,二人就有了聯係。

她是在拿自己去賭,賭羽澈對她的這份愛!

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很難受,因為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即便羽靈傾盡自己的所有,也是敵不過羽澈的,而他能夠妥協,皆是因為羽靈是他生存下去的希望,全部希望!

我痛心不已,看來是自己錯了,我總說他是無情的,沒有心,那是因為他的心早已死了,隨著那一日羽靈的破滅而徹底死了。

漫天的藍色晶玉灑下,似鮫人明媚動人的眼淚,又似落花的晶玉,我的淚水一直沒有停下來。

任憑那些細碎的美麗灑在臉上。

這些破碎的晶玉一直沒有消失,將永遠地停留在半空中,揮散不去,明珠的光芒漸漸變暗,從而成為一種透藍的顏色,我深眸微睞地望去,就好像羽澈還在看著我一樣。

我閉上雙眸,為他們至死不渝的愛情默哀。

眨眼間,我已經在紅蓮地獄待了整整一個月。

每一日都在咳血,所有人都不解,為何成為一縷魂魄的我,還會咳血,而且我眼眸的顏色愈發深了。

隻是手掌已不再是半透明的狀態,反而似常人一般。

帝蜃沒有離去,他日日守著我,我卻沒有再同他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這一日,瑤姬早早便端了藥碗進來,看著我臥床不起的樣子,痛心神色溢於眉間,我感念她對我的心意。

在這裏,我也隻是同沐塵和她說說話罷了,其餘人,我一概是不見的,大概我覺得自己活不長了,也即將像羽澈和羽靈一樣,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吧。

瑤姬端著碗紅紅的藥汁進來,坐在我的榻邊,將我扶了起來,我一動,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染髒了整個被褥,這已經是今日第三次換過。

一旁伺候著的侍女動作麻利地為我換了床幹淨的來,瑤姬的眉頭緊緊皺著,眼中漸漸染上了一層氤氳之氣。

我看的難過,她連忙將小碗遞給我,我伸手接過,一陣異香味兒飄入鼻尖,很好聞,這是紅蓮花熬製而成的,沐塵半月前從古籍上翻閱到的,抑製青殤之力,紅蓮花會有些許效果。

我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我的手有些無力,幹脆舍了勺子,端起來一口仰盡,有藥汁順著唇角流淌出來,瑤姬連忙用帕子為我擦拭幹淨。

我淒澀不已地笑道:“你不知道,我覺得自己此刻就像個廢人一樣。‘

她黯然垂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殿下讓我告訴你,這不是簡單的魂魄,你的身子是用不了了,他們二人前幾日曾回過玉頂山,你的身體,已沒有了半分靈氣,如果是一個月前,或許還能用,可是你體內的青殤之力越發頑強,逐漸已有壓製不住之勢,即便是讓你強行回去,也隻會將肉身焚燒殆盡。”

我冷笑一聲,凝視她,靜靜道:“瑤姬,我現在就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怪物。”

她將我的空碗接過,道:“一定會有法子的,一定會有,羽靈舍棄了自己將你留下,未央烙印已經解除,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我長歎一聲,道:“短短一月,我發作了五次,瑤姬,這意味著什麽,而且最後這幾日發作的愈發頻繁,我總覺得生命要到盡頭了。”

她拍拍我的肩,眉眼間還有怒氣,道:“你不許胡說,若是連你都沒有信心了,即便是找到了法子,也會是無用的。”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還在隱隱作痛,終於,還是將心中藏了整整一月的疑惑說了出來,“他,連清瑤也不顧了麽?”

雪神的女兒,帝蜃的未婚妻子,我第一次用如此平淡的語聲將她是名字說出來,心口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

瑤姬眼中的憤恨絲毫沒有掩藏,她看著我淡淡道:“清瑤算個什麽東西,我當日去找帝子,也是她百般阻攔,好一個驕橫無理的女人,仗著她的身份。”

我輕輕一哂,歎一聲,“你很不喜歡她麽?”

其實我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想問問,為何仙帝執意要將清瑤許配給他。

瑤姬恨聲道:“帝子從來不肯和我提一句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我真是想不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