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二百零七章 千華林初訪

從未有過禦仙獸騰飛的經曆,此時看著足下萬丈的景致,我隻餘滿心的驚歎。

雲霧繚繞,鬼車飛的並不算快,但眨眨眼的功夫,我們就已經不在之前那個地方了,四周都是大片的白雲。

我甚至產生了幻覺,這樣子的情景,似曾相識。

我的雙手從一開始便緊張地抓住鬼車的脖頸,可飛的時間久了些,它似乎也知道我在害怕,便放慢了速度,也更加平穩了。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它的毛發,帝蜃則在我的身後,後背能夠感受到他體內的溫度。

“你說,為什麽我見到鬼車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微微側眸,輕聲問他。

帝蜃的語聲溫和地響起,他將雙手自然地攬在我的小腹上,“我也不知道,隻是鬼車向來不願與旁人親近,我當時是花了好多功夫,才讓它不排斥我的。”

我淡淡頷首,這一點我是相信的,神獸的脾氣性格大多較為古怪,它不親近人,也實屬正常。

這上空明明是在飛翔,可是風滑過臉頰,卻覺得似春風般柔和,我感到愜意,便朝後靠去,他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寬厚。

在一片白茫茫的雲霧裏,我緩緩合上了雙眸。

並沒有睡著,而是貪戀這短暫沒有紛擾的時光罷了。

依稀感覺到耳邊的風聲漸止,我慢慢睜開了雙眸,卻是被眼前的美景給驚歎到了。

我坐直身子,看著身子周圍不斷漂浮而過的白色蓮花,個頭巨大,幾乎能夠站穩一個人。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香氣,而每一朵蓮花上都有藍色的點點熒光。

我驚訝地不是這些東西,而是這個地方,天色是灰暗的,就像是清晨天色還灰蒙蒙的時候,沒有一點光亮,又像是晚間黎明過後的昏暗,陰沉。

滿目的不知名樹木,每一棵都似有萬年的壽命,估摸著要十來人環抱才能繞成個圈。

這本就是極其稀奇的事兒了,可這到處都是這樣的樹,而鬼車此時正停留在一棵巨樹的枝幹上,我深吸一口氣,眼睛早就繚亂了。

慢慢垂首,卻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氣,萬丈深淵。

雲,在我的腳下,樹幹直直朝著下頭延伸去,除了一片片白芒的雲,我什麽也看不見。

麵對這樣子的高度,我是恐懼的,心便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複又朝著四周望去,除了樹,還是樹,偶有那麽幾朵巨大白蓮飄過,方有了絲絲生氣,感覺那花是活物,並不是死的。

帝蜃用力將我抱緊,他的下頜抵在我的肩膀上,微歎一聲,便有熱氣噴灑在我的脖頸上,有些酥酥癢癢的。

我偏一偏頭,道:“這裏,就是上予真仙的地界了?”

鬼車似乎是聽懂了我的問話,便輕輕低鳴一聲,帝蜃的語聲清清冷冷的,“不錯,這裏叫做千華林,你所眼見的這些巨樹,便是千華,每一棵的年歲都無法估量,也沒人知道,大約是與這仙界一同存在的吧。”

我輕輕點一點頭,掌心有些微微的刺痛,我輕蹙眉頭,將手掌攤開,才發現那紅蓮花瓣在隱隱閃著光芒,而那種刺痛感正蔓延到我的手臂,我不禁將手攥成拳狀,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帝蜃蹙眉看我,沉聲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緩緩搖一搖頭,聲音沉靜,“無礙,就是有點痛,沒關係的。‘

他將手攤開,朝著空氣裏揮了一下,便有巨蓮朝著我們的方向飄來,帶著點點熒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美。

我挑一挑眉,有些不解地望向他,隻見帝蜃跨下了鬼車,用腳踩在那些蓮花中的其中一朵。

竟牢牢地站在那花上,不搖不晃,竟是出奇地穩當。

我輕輕一哂,也學著他的動作翻身下去,這花看似嬌柔,卻是有些剛強之力的。

蓮花向來是我最喜歡的花朵,而今又有藍色熒光相伴,倒是十分美麗。

我雙手攤平,待保持了平衡,這才喜笑顏開。

我從未試過這樣子漂浮在空中,倒是有些恐懼,畢竟這花再大,都是剛好夠站穩雙腳的。

我眉頭微微蹙起,帝蜃便將手支給我,我隻微微沉思了一會兒,便搭在他掌心,這才站穩。

我又側首望向鬼車,它的眼睛似在微笑一般,便撲扇著翅膀,低鳴一聲便飛去了。

我看著它漸漸消失的身影,愁緒卻漸漸湧上心間,甚至,還有一絲不舍之情。

我不知為何會這樣。

帝蜃輕聲喚我,這才回過神來,“發什麽愣,我帶你去師父的幽居,這路有些遠,你多撐會兒。”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語聲柔和地問道:“你不是有騰飛之術麽?為何還要用這白蓮代步?”

我的笑意裏倏而帶了一抹光影的陰霾,他靜靜凝望向我,低聲道:“這千華林,若說是仙界,卻並不貼切,畢竟這地界已經離了仙界,而師父向來性格古怪,他曾在此地施了咒,不論是誰到此,騰飛之術都用不了。”

我有些驚訝,看來這位上予真人倒是萬分的不簡單,能力也足夠大,帝蜃是帝子,到了此地卻依舊隻能腳踩白蓮。

真可謂是奇人啊。

我微微垂首,足下白蓮便緩緩動著,我不自覺地握緊他的手,帝蜃則露出個淺淺的笑容來,靜靜看我,“我竟從不知道,你怕高。”

我深吸一口氣,用以緩解內心的懼意。

他輕揚嘴角,我便有些不悅,“別笑話我,誰沒個害怕的東西和事兒啊。”

帝蜃不屑地撇撇嘴,衝我道:“胡說,我便沒有怕的。”

我不由得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帝蜃卻突然輕聲一歎,聲音清清冷冷的,“不對,我有的怕的人。”

我此刻隻專心致誌地注意自己的腳下,不經意地問一句,“誰呀?”

他的語氣微妙而森冷,“你。”

我抬眸望向他,他的眸中流光滑溢,似乎有眸中光彩在閃動。

我聳一聳雙肩,道:“別逗我了。”

他沒有再繼續言語,看著我的眼神裏半是憐惜半是嬌寵。

越往裏頭走,夜色便更深了些,而腳下雲霧的顏色也漸漸化作虛無,我眉頭緊蹙,心裏愈發地慌亂。

眼前終於不再是棵棵巨樹,而是處高聳的懸崖,他先踏了上去,便伸手來拉我,雙腳落地,我終於能夠安下心來,便急匆匆往裏頭走了兩步。

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帝蜃似乎是覺得我這幅模樣有些可笑,便拉著我朝裏頭走去,邊走邊笑。

眼裏還有化不去的笑意,我的雙頰不自覺地泛起微紅色,朝他嗔道:“你別笑了,我有那麽可笑麽?”

帝蜃搖一搖頭,道:“不,我隻是許久未看見你失態的樣子了,倒有幾分可愛。”

我眉頭緊鎖,看著眼前愈發黑暗昏黃的道路,便有些擔憂地道:“你說的那個什麽幽居,在哪兒呢?這裏為什麽這樣黑,與辭寧宮一片的景致完全不同。”

他輕輕挑眉,淡淡頷首,道:“你說的不錯,我師父性喜昏暗,便將這裏的天色變為灰蒙之態,他說光明即是最大的黑暗。”

我瞪大雙眸側首看他,光明即是黑暗?這話似乎又在哪裏聽過。

我被自己心裏頭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為何從見到鬼車開始,便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改變著。

剛思及鬼車,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了它的叫聲,我驚訝地仰首望去,就在前方,有光亮起,卻並不明亮,而是微光。

帝蜃笑一笑,滿目柔情地凝望向我,道:“馬上就到了,前方就是幽居。”

我微微蹙眉,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我剛才好像聽見了鬼車的叫聲。”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我道:“我並未聽見,看來果真是你與它的緣分要深一些。”

我內心的不安感又強了幾分。

這是處水簾子,直直垂於我二人的身前,我仰首望去,看不見盡頭,不知是從何處傾瀉而下,亦不知源頭是哪。

左右兩邊也是沒有盡頭,水流並不大,隻是透過水簾,我無法看清麵前的景致,眼前隻是一片模糊。

帝蜃清一清嗓子,朝著裏頭大聲喊了一句,“師父!徒兒蜃前來求見。”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靜靜站著,我側眸看他,帝蜃便輕輕仰首,話語聲還沒從我口中說出,麵前的簾子便分作了兩條。

中間空了出來,就似辭寧宮裏頭的紗幔,就像是有侍女在兩側將它拉開一樣。

水花直直朝下流去,並沒有濺到我的身上,帝蜃拉著我的手朝前走去。

我問道:“你師父聽見了?”

他淡淡頷首,道:“不錯,除非師父允許,否則這水簾誰來也是無法進入的。”

光是這一點,我便知道上予真人的怪脾氣了,要不然也不會設這麽個結界。

這裏頭就似尋常山野上的隱居之所一樣,並無太大的不同,突然一隻紅色地小鳥朝著我飛來,我下意識地將手掌伸出去,它竟乖乖停在我的掌心。

我凝眸仔細一看,有九個小巧可愛的頭顱,竟是鬼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