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殤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未央殘留

其實娓娓是與常人不一樣的,我第一眼便看了出來,而如今又突然冒出個我來,平白無故地搶走了她的屋子,換做是誰都會不樂意。

我有些為難地看向師父,低聲回道:“不然,我就不住那兒了。”

誰知師父看著我的眼神卻是堅定的,他輕輕搖一搖頭,道:“不行,丫頭你必須住在那裏,隻有每日鍛煉,你才能增強體質,置於娓娓,你若實在不情願,就和丫頭一起住。”

娓娓定是沒有料到師父會這麽說,一瞬間,倔強勁就上來了,便將頭一扭,冷聲道:“住就住。”

師父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揶揄地笑意來,我便知道,娓娓中招了,看來師父一早就想要安排娓娓與我同住,如今隻巧妙的言語幾句,便達到了理想的效果,真不愧是上予真人呐。

娓娓此時才驚覺說錯話了,連忙朝著師父的方向走去,一臉撒嬌的模樣,“師父,你看,那山上那麽多房子,我隨便住一個就成。”

師父又豈會再答應她,此時更是板著一張臉,正色看向娓娓,道:“就這樣,不用再同為師多說,這池子從今日開始泡。”

說罷,師父便走來我的麵前,麵色有些複雜地道:“丫頭,把手伸出來,為師給你把把脈。”

我輕輕點頭,將衣袖撩開,將皓白的手腕遞給他,師父的指尖冰冰涼涼的,我垂首看他沒有掌紋的手心,整個頭腦裏出現的都是羽澈的臉。

不知為什麽,心竟在隱隱作痛,似一根細密的銀針,慢慢刺進我的肌膚,再猛地抽出來,我不自禁地倒抽一口涼氣。

呼吸竟有些急促了,師父定定看著我,眉頭深深蹙起,道:“你別去想那些已經不複存在的事情,這樣隻會加重你體內的戾氣。”

我連忙甩一甩腦袋,沉一沉心,道:“是,師父,我也不知道是怎麽,突然頭疼的厲害。”

他搭在我手腕上的指尖用力壓了壓,我突然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手腕處的肌膚裏跳動,很疼,我不禁將眉頭深深蹙起。

師父突然用力握住我的手腕,沉聲道:“忍一忍,別動,這是羽澈給你種的烙印,未央。”

多麽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啊,我有些震驚地垂首望去,怎麽可能是未央,怎麽會是未央,那個烙印,分明已經隨著他的毀滅而消散無蹤了啊!

娓娓此時也是擔憂不已地走了過來,低頭看著我的手腕,師父將手指慢慢放開,隻見嫩白的肌膚上透出了淡淡的藍色光芒。

娓娓也是一臉驚訝的神色看向師父,聲音有些急促,“師父你說,這是未央?可是我記著不是這樣的啊,羽澈是魘,既然已經破滅,照理來說,未央也應該是隨之被解除的。”

師父麵色沉重地點一點頭道:“你說的本錯,本該是如此,為師之前也沒有看出來,丫頭你一定是想到了羽澈,而為師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青殤之力是有能力吞噬掉任何東西的,包括未央,你能明白為師的意思麽?”

我仰首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正如我此刻的心境,師父的意思我已經聽的十分明白了,隻是為什麽,我還是被控製著,還是不能夠自由。

還是,無法擺脫羽澈的陰影。

我已經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我額前的青筋在累累暴動,不用看也知道,我的雙眸一定又紅了些。

我強忍住這種痛楚,將雙手牢牢攥成拳頭,任憑尖銳的指甲將張新年刺破。

娓娓焦急不已地道:“師父,你看她,怎麽會像這樣?”

師父麵色沉重地望向娓娓,低聲道:“你去,把為師的針拿來,就在裏屋。”

話音剛落,娓娓就已經不見了身影,我不禁感歎,好俊的功夫,也不怪師父要讓娓娓教我武功。

我額上的冷汗涔涔,師父的手指緊緊壓在我的脈搏上,似乎有一股什麽力量正往我體內輸去,身子很難受,我朝後退了兩步,無力地靠在樹幹上。

師父滿麵悲憫地看著我難受不已的模樣,道:“丫頭再忍一忍,一定要克製住,這未央同青殤之力在一塊,已是極為麻煩的事。”

我看師父沉重的麵色,便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誰都沒有想到,未央竟會殘留在體內,而且是那麽長時間,靜靜蟄伏著。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娓娓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我們二人的麵前,她謹慎地將一個小包打開,從裏頭抽出了一根白色的針。

說實在話,我是從未見過通體透白的針,而且她手上的這一根很長,約莫有整個手掌那麽長,師父將我的手腕遞給娓娓,道:“用你的內體壓住這戾氣,切記,一會不論丫頭多麽痛苦,你都不能停止。”

娓娓的眉頭緊鎖,這倒不像我認識的她了,命運造化弄人,而我,總是受傷的對象,如果僅僅是這樣就算了,我卻在不斷地給周遭的人帶來災難。

思及於此,我有些絕望地閉上了雙眸,接著緊緊咬住雙唇,娓娓動作很快地接過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很暖,與師父指尖那冰涼的觸感又完全不一樣。

我緩緩睜開眸子,師父已經拿過那根白色的針,在並不明亮的光線下,卻依舊能夠看出它的潔白無瑕,師父凜然轉眸看向我,低低道:“若是忍不住,丫頭你便叫出來,哭出來,會好受些。”

我有些無力地點一點頭,道:“沒事,我能忍得住。”

師父的神情瞬息黯然,他示意娓娓將我的手腕抬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根冗長的白針猛地刺進了我的手腕。

淚水在一瞬間湧上了眼眶,我倒抽一口涼氣,似乎連心髒也快要停止跳動了,雙肩止不住的顫抖。

我不知道會那麽疼,我沒有讓淚水流下來,便那麽噙在眼睛裏,我動作遲緩地垂首看了眼,那根針竟然完全沒入了我整個手腕,然後穿刺而出。

我的掌心已經沒有了半點血色,更是無力將其握緊,最終攤開,已是鮮血密布。

娓娓看著我的眼神有些絲絲心疼,她神色一凜,道:“再忍一忍,青離,再多忍一忍,會好起來的。”

師父的手法十分純熟,甚至快到我看不清,他的手指離開的時候,白針已不在我的血肉裏,皮膚上麵則多了幾個血點,師父將那沾滿了鮮血地白針收回袋子中。

師父的眸中流光滑溢,凝視著娓娓道:“用吸靈之法將這未央的餘力盡數吸出。”

娓娓卻是滿目驚訝地望著師父,有些難以置信地道:“師父!這吸靈之法若是用了,青離的性命可就堪憂了!”

師父的麵色肅然而鄭重,“未央不是普通的烙印,即便隻是殘留,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丫頭的身體有青殤之力護著,你怕什麽!為師說的,便是有道理的。”

說罷,師父便走至我的身前雙手緊緊握住我的雙肩,道:“接下來會很痛,但為師不能夠為你施法,你必須忍著。”

我此刻已是麵色慘白,如今還有什麽法子呢?隻能照著師父的話去做了,娓娓哀歎一聲,便開始施展吸靈之法,我緊咬住牙關,不願去看,隻能將頭偏開來。

後背的衣裳較為單薄,但已經被粗糙不已地樹皮給磨壞,我卻仍舊死命抵著,隻感覺渾身上下都在被撕扯著,這種疼痛,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師父將我攬入他的懷中,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哄到:“好了好了,沒事了,丫頭不怕。”

我將下頜無力地擔在師父的肩膀上,不停地喘著氣,娓娓放開了我的手,我的喉頭突然感到了一陣腥甜,便忍不住,嘔出了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竟是漆黑似墨,娓娓沒有站在我身前,這黑血便沒有染汙她的衣裳。

而師父的後背,則布滿了點點血跡,我無力地癱軟在他身上,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

娓娓麵色複雜地看著我,一臉擔憂地道:“師父,她不會有事吧。”

師父一邊安撫著我,一邊同娓娓道:“已經無礙,這未央倒也是頑固,如此一來便損傷了丫頭的身體,但總好過一直殘留在體內,以免日後產生更大的禍端。”

我難受不已,卻連抬手擦拭唇角的力氣都沒有,娓娓走上前來,用她火紅色的衣袖為我擦拭著,黑血沾了她的手都汙穢不已,我搖一搖頭,語聲細弱地道:“師姐,你,你別擦了,髒。”

她朝我撅了撅嘴,道:“反正也髒了,放心,我不嫌棄你。”

我突然很感動,這樣的場景,似乎似曾相識,可惜此刻頭腦太亂,也想不起來了。

“青離!”

一個熟悉而又充滿了懼意的聲音傳來,不用看也聽得出來,是帝蜃。

他衝了過來,雙眉緊鎖,我突然覺得難受,又一次讓他看到我這沒用的樣子了。

師父將我橫抱起來,帝蜃連忙伸手接過,他的懷抱很暖,還是一如既往的安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