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神傳

第七十八章、劍衝雲宵

無盡森林是南辰大陸最大的森林,這裏強橫的妖獸如同過江之鯽,周圍萬裏之遙的地帶,每年都有無數宗派的弟子前來曆煉,同時,這裏還遊戈著各類前來淘寶的冒險者,這裏每一刻都在上演著人與妖的爭鬥與搏殺,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無數種族的血液。

無數的血液無聲的滋養著森林裏的各種草木植物,各種草木植物得到濃鬱靈的天地靈氣與各種血液的滋養,聚匯草木精華,蘊結出無數的靈花異果,成為人妖爭奪的珍品,於是,這樣的曆煉,獵險,爭鬥和博殺,一直在周而複始的循環著。

當然,這隻是外圍場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一旦進入到萬裏之內的深森深處,無論是人還是獸的影子就少了許多,這裏的每塊地盤都有固定的妖類領主,屬於它們的私人領地,而擁有大塊領地的妖類,至少都是合道境的大妖,敢深入此地的人類,已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了。

延著東南方向往森林深處延伸足有六萬多裏之遙,有一個不怎麽顯眼的小山穀,此穀中的靈氣較周圍足足濃鬱二倍有餘,可在它的周圍卻是鳥獸絕跡,無它,因為這片鬱鬱蔥蔥的小山穀已被一片淩厲無比的劍氣籠罩。

那橫溢在山穀上空,吞吐不息的劍氣能將一切靠近之物絞成粉沫,在山穀之內有一塊瀝青色,大小約莫數丈的磐石,磐石中央盤膝靜坐著一個青衫男子,他眉目如刀,麵容清俊,唯有一雙眼睛合瞌著,看不清主人該有的神采,令人惋惜。

白日的時光很快就滑了過去,皎潔的月色小心翼翼的透過穀中彌漫的劍氣,灑到那個青衣男子的身上,就在月華灑落的那一刹那,周圍的靈氣暴動起來,小穀之外的靈氣像受到了什麽磁場的牽引,像潮水一般瘋狂的往山穀中匯集。

“暈,這是什麽人或者大妖在晉級?居然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連我這裏的靈氣都受到不小的影響!”離此地足有六七萬裏之遙的一株參天老樹不滿的嘀咕起來。

“混蛋,這是哪個混蛋,晉級就晉級罷,居然敢搶我老獅地盤上的靈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另一個方向,離山穀約有三萬餘裏左右的峰洞中,一個滿臉髯須的威猛大漢瞪著雙目,破口大罵,罵聲未歇,它已呼的一聲從洞中跳了出來,衝上天空,怒氣騰騰的朝山穀的方向趕去。

這樣的一幕,同時在森林許多的地方上演著,唯有離此地五千裏範圍之內的各種獸妖絕跡,甚至有一些從這塊地盤搬遷出去的妖類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噤若寒蟬,腿股打抖,心中在瘋狂呐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那個變態,這才多少年啊,又要晉級了,再晉一級,這無盡森林,還有什麽人能擋他一劍啊~!

當然,這樣的聲音,他們可不敢喊出來,最多在心裏不滿的發泄一翻罷了,山穀中的主人完全沒有體會到森林中芸芸眾生的心情,他早已進入無物無念的境界中,像波濤般湧進山穀的靈氣不斷的朝他的體內匯集,這樣的狀態整整保持了一個時辰之久,靜坐的男子突然睜開了雙目。

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月色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光華,蒼穹中無數的星辰在他的眼睛睜開的這一刹那,自動的形成了一座七星大陣,漫天星鬥之力朝他的身傾瀉而下。

星光月華都成了他眼底的陪襯,無數的劍氣在他的眼底環繞,閃爍,凝聚,他的眼,似乎已成了蘊養劍氣魂魄的溫床,而他,則成了天地之劍的主人。

無數的往事像潮水般從他的心頭漫過,生命中的愛恨情仇,生死離別,悲歡離合,一一從他的眼前浮現,這些萬千念頭又被灌入他體內的日月星鬥之精華洗滌,分解,然後靜靜的沉入他心房的某一處,他的目光中閃過痛苦,迷茫,憤怒等等無數的情緒,最後一切隨之沉澱,隻留下一道淩厲無比,直指蒼穹的巨劍高懸在他的識海之中。

啊!青衫男子突然仰天大吼一聲,一頭黑發齊根揚起,識海中的巨劍衝天而起,森然的劍氣撕開了雲層,割開了一發阻擋,衝破了雲霄,直指蒼穹,周圍數萬裏無數的生靈在這樣的劍氣中匍匐,顫抖。

那隻怒氣騰騰趕來的獅王大漢,到達此地之後,被山穀中的劍氣震住,不敢輕舉妄動,卻又不甘退去,便靜臥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山穀,心裏想著的則是:這個混蛋人類,竟敢跑到我們無盡森林中攪風攪雨,哼,一會,待你晉級之際,氣息不穩之時,看我怎麽招呼你!

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不要說衝上去把別人怎麽著,僅僅是穀中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劍意和氣勢,就讓它雙腿一軟,情不自禁的朝著虛空中的那柄巨劍跪了下去,獅王心中又驚又怒,可在他那驚天劍勢的逼壓之下,根本產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力。

“我一定是瘋了,不然我為什麽會從幾萬裏之外的獅峰跑到這裏來找虐啊!”跪倒在地上的獅王在心中痛哭流淚,可它卻不敢有任何過激的動作,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引來劍勢的不滿,一劍斬來,將他斬得灰飛煙滅。

這真不是它想折自己的威風,漲他人的誌氣,而是以他一代妖王的本能讓他很清楚的認知到,憑自己現在的本事,根本接不下空中的那一道劍氣。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妖孽,獅王最初的驚怒和恐懼過去之後,又忍不住對此人好奇起來。

與此同時,南辰大陸無數頂級宗派的大能們,無論是閉關的還是沒閉關的,都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朝著同一個方向望了過去,目中有著難以置信的狐疑:這是哪裏的劍修在晉升真仙之境麽?這樣可怕的劍意和氣勢,整個南辰大陸百萬年以來,都不曾出現過了吧?

這些大能們接著又想起了幾年之前,東朝大陸蒼梧秘境被破之事,難道說?東朝氣運已衰?而我南辰則可以趨勢而起?此念一動,立即像撥不掉的毒瘤一般,纏繞著這些大難們的心,讓他們坐臥不安,於是乎,一道道不同的指令傳了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查出在無盡森林晉級的人。

當然,還有一鐵律,那就是千萬不能得罪此人,更不能對他有半絲不敬!開玩笑,擁有這樣可怕的劍氣的人,就是這些老古懂們,也不認為自己對上他,有多少勝出的把握,若是無端讓人前去挑釁,那豈不是給自己的宗門找不痛快?

不僅僅是南辰,東朝,北星和西遼的一些頂級大能們,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隻不過這些人的心中同時冒出的念頭是:天啦,南辰怎麽會出了一個這樣的人物?難道辰木星的氣運要開始轉移了?

至於是否派人去滅了這個人,一時間,還真沒有人產生這樣的念頭,在晉級的時候,能攪出這樣的動靜,表示他氣候已成,誰也沒有把握,能幹掉這樣的人物。既然沒有把握,這樣的人能交好最好,就算是不能交好,那也不能無端得罪,這是所有人心中一致念頭。

不說辰木星這方世界,就在那柄巨劍,衝破雲霄的那一刹那,天界不少人都睜開了眼睛,其中一些人的眼中甚至出現了一絲不信:怎麽會?辰木星中怎麽會又出現了這樣的妖孽?這,這,此人不過是晉升天仙之境,就能攪如此等氣勢,若是待他再成長?

不得不說,天界不愧是天界,他們的感知力遠遠不是地界之人能比的,哪怕無盡森林中的青衣男造成的聲勢再驚人,他們也能一眼判斷出此人此刻晉升的不過是天仙之境。

青衫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各方勢力所造成的幹擾,那隻巨劍在在虛空中停留的時間並沒有太久,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男子的神情已歸複平靜,而那柄巨劍亦跟著縮回了他的識海,男子的目光微微合了一下,再次睜開,不過,他這一次的眼神平靜如水,看上去就像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他仰頭看了看已恢複原色的月光,從磐石上站了起來,背負著雙手,口中喃喃自語:“小徒兒,四十多年前,為師無能,讓你擋在我的身前,以身隕的代價,才為我,為宗門,為我們那方世界所有的修士,斬掉魅魔,斬開一條通道,為所有的人謀取一線生機,可你卻……”

他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目光中蘊上了無盡的痛苦,大手一張,一隻酒葫蘆出現在他的手中,一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才繼續接下去道:“小徒兒,如果,如果還有機會,為師一定不會再讓你來承擔這樣的沉重的責任,為師,會為你擋下一切的風雨……”

這個青衣男子,正是寧小青的師尊,林默然,當日,寧小青爆開身體,化為碎片,喂養她身上的那柄怪劍,從而一舉斬殺了荒魅,並斬開了嵐風星的結界,為那個崩潰的世界中的人謀取了一線生機。

林默然在那一刻隻覺萬箭穿心,神魂都痛得糾到了一起,他根骨之傲,不說宇內無雙,但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人還真不多,自他進入修道界開始,他還從未經曆過,麵對劫難,自己縛手無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當在他的麵前,為他去付出生命,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收入門下的小弟子,這樣的親曆,幾乎讓他發狂。

若不是恰好在這個時候,他被卷進了星光的亂流,林默然說不定在當時就發狂成魔了,在進入星域亂流的那一刹那,他的身體根本沒有抵擋的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軀體粉碎的痛苦反而讓他的神智完成清醒過來。

小徒兒已經犧牲了,難道自己還要讓她的犧牲所換來的一切,付出東流?不,絕不!此念一出,林默然的魂識中突然繁衍出一種全新之力,這股力量竟然不畏懼星域亂流,他被撕成碎片的軀體立即重組,並不斷的吸進亂流中的狂暴力量,同時還將東方拓玉與風文玉等同時拉進入自己能護住的範圍之內,若沒有林默然在,他們早已在星域中化為一顆塵埃。

隻是,在最後關頭,林默然還是暈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在無盡森林,他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弄清楚了這個世界的法則規律後,就再沒有出過無盡森林,他一直在殺戮之中整整渡過了三十多年,直到最近幾年突破在際,才來到這個小山穀閉關,至今,終於一舉突破到天仙之境。

短短四十多年,先從合道境突破到地仙之境,現又突破到天仙,就算是在辰木星這樣的神奇星球上,也足以稱得是上奇跡了,就連林默然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快的速度,他隻覺得自己體內的元力似乎源源不斷,抽之不盡,隻要境界到了,自然而然就能突破。在他的體內,似乎隱藏著一個到現在為止,他尚一無所知的巨大秘密。

算了,不想這些了,還有很多事要做,如今之際,我應該做的是盡快找到當年那些不知散落到何處的宗門弟子,不然,又如何對得起宗道宗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們呢。

往事如潮水般慢慢散去,林默然再次揚起手中的酒葫蘆,正要往口中倒的時候,突然轉頭朝那隻打算悄悄溜走的獅王喝了一聲:“喂,你,那頭蠢獅子,給我站住!”

“您,您是叫我?”獅王心神一顫,小心翼翼的回頭,看著林默然問了一句。

“除了你,你看這裏還有其它的獅子在嗎?”林默然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不知上仙叫我有何分咐?”獅王一臉忐忑的問,它心中打鼓,腿股微顫,生怕林默然瞧出它之前心懷不軌,一個不高興,就揮劍滅了自己。

“從今日起,你就當我的坐騎吧。”林默然仿然不察它的心事,輕描淡寫的道。

“您,上仙要我當你的坐騎?”獅王呆了一呆,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

“怎麽?你不是雷翅青毛獅麽?雷屬性,又以速度見長,當我的坐騎正合適,還是你覺得委屈,不願意?”林默然雙眉一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