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劫

第84章 鄭北辰靶場訓新兵

第八十四章 鄭北辰靶場訓新兵

“也虧得他想得出來。”半晌,她隻道出了這麽一句。

秀姐將手中的點心擱下,拍了拍她的手言道;“都怨我,你心裏可別膈應。司令這樣做,不也是為了你嗎?你想想司令如今的身份地位,平日裏軍務又是那麽多,居然還能為著你愛吃的東西操這麽多的心,這樣的男人,你說說全天下你上哪找去?”

葉雪妍聽著秀姐這般推心置腹的話語,心裏卻是酸酸漲漲的,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她從沒想過,那個男人對自己,竟然會花費如此多的心思。

“你再瞧這些水果,又哪是這個時節會有的東西?”秀姐拿起了一塊蜜瓜,衝著葉雪妍笑道;“這蜜瓜可是在洞子裏培出來的,用地窖圍了火坑,慢慢才養出的瓜苗,每年新年後才能結出小蜜瓜來,不過男人的拳頭大小,卻比人參還要金貴,咱們這裏,可都喚作金瓜呢。”

秀姐絮絮叨叨著,葉雪妍瞧著果盤裏令人垂涎欲滴的鮮果,思緒卻不知不覺的飄遠了。她想起在華南戰場的時候,那麽多的傷兵連棉衣都穿不上,可她此時,卻過著如此奢華的生活。

世人皆道東北大帥為人低調,生性簡樸,從不在衣食上留心。在軍營的時候,她也是親眼瞧著他吃的是和士兵同樣的飯菜,可如今,他卻為了自己如此的鋪張浪費。她輕輕一歎,心裏滿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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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北風一陣陣的吹來,將風帽後麵的大氅吹得一顫一顫的,鄭北辰略低著頭,風帽垂下來,將他的麵容都遮擋在一片晦暗的陰影裏,那風聲自他耳旁吹過,放佛帶著哨子一般,鬼哭狼嚎。

他方才搭乘專機從錦州回來,便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西郊靶場視察新兵練槍。待他走到場地,眾人便都是齊齊啪的一個敬禮,呼聲震天。

他向著新兵們頷首,示意他們接著練習,自己便領著侍從一路看了過去。

“司令,今年咱們可是收了不少好苗子。”顧有德站在鄭北辰身後,麵上滿是欣慰之色。

鄭北辰深邃的眼瞳裏卻是銳利如刀,聽到顧有德的話也隻是不置可否,並未出聲。顧有德知道他向來帶兵十分嚴厲,鮮少會有滿意的神色,所以當下也不以為奇。

這一輪的成績很快便統計了出來,一位名叫嶽天炎的新兵拔得頭籌,他發出的子彈,連中紅心。

顧有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夥子,幹得不錯。”

那嶽天炎年紀尚幼,聽到長官的誇讚,眼底便免不了有了自得之色。看見鄭北辰走來,便是啪的一個立正,恭謹中卻也是顯出一絲浮誇。

鄭北辰銳利的眼眸淡淡掃了他一眼,隻道了句;“今後還是要勤加練習,沉穩點。”語畢,便接著向前走去。

嶽天炎向來自負,仗著自己槍法過硬,滿心希冀著名動天下的鄭北辰可以誇讚自己幾句,沒想到他卻隻是撂下了這麽一句話,當下便有些不服氣;“司令,屬下已經可以百發百中了,難道還要勤加練習嗎?”

話語剛落,鄭北辰身後的侍從麵色都是一變,顧有德也是嚴肅了起來,再也不複方才的親切之色。

鄭北辰止住了步子,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更有無數的士兵發覺到這邊的動靜,一雙雙的眼睛全都望了過來。

“靶子是死的,可等你上了戰場,敵人卻是活的。你能肯定以你現在的槍法,上了戰場一樣可以百發百中嗎?”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渾厚,極具威勢。

嶽天炎漲紅了臉,聲勢卻是弱了下去;“對著活物百發百中,也太難了。”

鄭北辰依然是麵無表情,卻是隨手從一個新兵的手裏奪過手槍,走到了靶場,向著身後吩咐了句;“將靶子移動起來。”

頓時,靶場上的靶子便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來動去。

鄭北辰剛毅的麵容上滿是沉著,一雙眼眸卻是散發著狼一樣深邃的光芒。隻聽一陣槍聲響過,每個人都是屏住了呼吸,連眼睛也不敢眨。

他收起了槍,便有士兵將靶子移了過來,眾人瞧去,隻見每一個靶子上皆是在眉心與心髒的地方中槍,一時間,靶場一片寂靜。不知是誰第一個拍手叫好,立時呼喚喝彩之聲不斷的傳來。

世人都道鄭北辰的槍法向來高明,卻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最擅長雙手連擊,左手甚至要比右手的槍法更準。曾經在馮大帥麾下的時候,更是做過狙擊手。他收藏的手槍也是極多,腰間便是佩戴著左輪柯爾特手槍,這種槍後勁極大,火力強勁,電光火石間,無不望風披靡。

他將手中的槍還給了方才的士兵,卻是將自己腰間的配槍取下,開始上彈殼。那彈匣啪的一聲彈進了槍體,一拉槍栓,發出哢嚓的一聲來。放佛是將人的骨頭猝然捏斷一般的脆響,他對周圍的歡呼聲視而不見,隻看向嶽天炎,後者的臉卻是通紅,眼眸垂到極低,似是不敢與他對視。

他目光如炬,語氣卻是和緩了下來;“年輕人有傲骨是好事,但切記不可有傲氣,記住了嗎?”

嶽天炎將腰背挺得筆直,再次向著鄭北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軍禮,眼眸裏的自得之色早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欽佩與敬仰,他看著男人的眼眸,隻簡單的道了幾個字;“是,司令,我記下了!”

鄭北辰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柯爾特,向著天際便是“砰”的一聲槍響,方才安靜下去的喝彩聲立時又是齊刷刷的響了起來。

原來是一隻大雁從天空飛過,鄭北辰抬手一槍,就將這隻大雁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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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間,他方才回到大帥府。

夜已經很深了,院子裏露出一片寒浸浸的白色。

葉雪妍一早便得知他晚上要回來,此時隻站在廊下翹首以盼,秦媽擔心她受涼,為她披上了一件素白的嗶嘰鬥篷,更襯得她的麵容瑩白如玉。風將那鬥篷吹得鼓了起來,領子上的鋒毛時不時的拂過麵頰,癢癢的。

鄭北辰下了車,便看見她眉目宛然,清麗如畫的站在廊下,看到自己的一瞬,雀躍的喜色掩飾不住的便從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流露了出來。

他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小手;“怎麽站在風口處?要是受涼怎麽辦。”

葉雪妍任由他的大手牽著自己,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麽容易就著涼。”

鄭北辰握著她的小手,也覺得觸手一片溫熱,卻還是不放心,隻掀開自己身後的大氅,護在她的身上,攬著她一路穿過走廊,向著大廳走去。一麵走,一麵笑道;“以前每次看到你都是一股受氣的小媳婦樣,連大氣也不敢出。現在倒好,都敢和我頂起嘴來了。”

葉雪妍想起往事,心裏也覺得好笑,一雙晶瑩的眼眸閃亮如星。

“你知道嗎,當初語珺還給你取過一個外號。”

鄭北辰眉頭一挑;“是什麽?”

葉雪妍揚起小腦袋,唇角的弧度輕輕柔柔的上揚著,像是一彎新月,惹得他想去一親芳澤。

“不告訴你,自己猜去。”她眼睛裏含著滿滿的笑,語氣裏卻是俏皮不已。

鄭北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少頃,卻隻是捏了捏她的臉頰,一笑置之。

纏綿過後,葉雪妍靜靜的趴在他的胸口,他的大手依然緊緊攬著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卻是輕撫著她的發絲,倆人都沒有出聲,享受著這份靜謐的甜蜜。

鄭北辰的胸膛十分寬厚,**的肌膚上卻是布滿了彈痕,其中一道竟是在心口處,十分的猙獰。葉雪妍的小手輕輕撫上去,想起他從前吃過的苦,受過的危險,隻覺得心疼不已。

“還疼嗎?”她問。

鄭北辰合著眼睛閉目養神,聽到她的話,隻緊了緊她的身子,輕聲答道;“早都不疼了。”

“當初是怎麽傷的呀?”她抬起一雙美眸,心裏柔腸百轉,眼底卻已經是淚光點點。

鄭北辰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隻微微搖了搖頭;“哪能記得那麽清楚,總歸是敵人打得就是了。”

葉雪妍便不在出聲,小手卻是環上了他的腰。鄭北辰睜開眼睛,抬起她的臉蛋,卻見她早已是淚流滿麵。

“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他微微發急,隻坐起了身子,將她抱在懷裏。

“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永遠都不要在受傷?”她期冀著,看著他的眼睛。

“小傻瓜,軍人怎麽可能不受傷呢?”他笑起,為她拭去淚水。

葉雪妍垂下臉蛋,心裏酸酸澀澀的疼。

鄭北辰輕聲一歎,將她的小臉按進自己的懷裏,大手在她的後背輕拍著安撫;“好了,我答應你,往後我就留在後方指揮,盡量少上前線,這樣可好?”

葉雪妍這才破涕為笑;“你可要記住了。”

鄭北辰無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說了句;“女人就是麻煩。”那眼底,卻是微笑著,顯是對這個麻煩很是愛憐的樣子。

“對了,”葉雪妍從他的懷裏抽出身子,嗔道;“我忘了問你,蘊宜樓是什麽地方?”

鄭北辰一怔,眉頭便皺了起來;“你從哪聽到這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