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劫

第90章 傾國傾城金敏之

第九十章 傾國傾城金敏之

葉雪妍握著果汁的手在輕微的顫抖著,她知道,馬上她便要瞧見那傳中的七格格。她望向鄭北辰,卻見男人的麵色陰沉,眼底深不見底,濃眉緊緊的擰著,盯向門外。

她隻覺自己全身冰涼,一顆心直直的沉下去。

金敏之的身影徐徐的出現在眾人視線內,她輕移蓮步,深藍色裸肩長裙曳地,裙袂翩翩,如水蜿蜒,雪白的絲緞披肩上綴著極長的流蘇,隨著她的身姿款款而動。如雲的鬢發鬆鬆的堆成了一個髻,上麵斜斜的插了支發簪,平添風情。

她膚光勝雪,透著清冽氣息的麵容上卻是化了一個極精致的妝,玲瓏的紅唇與雪膚相映,豔色烈烈,奪人遐思無限。纖柔的下顎微微上揚,神色間是極其冰冷的,隻緩緩走向自己兄長身邊,披肩如雪色水袖飄揚,她的纖纖玉手,便挽住了兄長的胳膊。

佳人淡淡的一個眼眸,全場鴉雀無聲。

鄭北辰早已抽回視線,他閉了閉眼眸,再次睜開眼睛時麵色便是恢複如常。他注意到葉雪妍顫抖的手,眉間浮起一抹憂色,他將她手中的果汁取下,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柔荑,才發覺她的手已是一片冰涼。

“雪妍——”他喚了倆聲,葉雪妍才回過神來,她將視線從金敏之的身上抽回,望向了眼前的男人。臉色,卻是慘白了。

鄭北辰眸心閃過一絲心痛,隻定定的看著她無神的臉,聲音裏滿是焦急與關切;“你怎麽了?”

“七格格是扶桑人嗎?”她莫名的冒出了一句話來,難怪當她在報紙上瞧見七格格照片的時,她會覺得眼熟。原來,她早已瞧見過她的。東北帥府裏那張照片上的扶桑女子,竟然就是七格格。

報紙上的照片不清楚,如今,當她甫一走進的時候,葉雪妍便認出了。鄭北辰與她的那張合照是那樣的令自己刻骨銘心,即使金敏如今之早已比那張照片上的年紀大了許多,可她眉目間的那股清高冷冽之氣依然,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貴氣亦依然,隻讓葉雪妍想認不出都不行。

“她母親是扶桑人。”鄭北辰依然深深的看著她,眼底溢滿憐惜。

葉雪妍的身子輕顫著,唇瓣已是褪去了鮮豔的色彩;“你和她——你和她——”她重複著,卻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鄭北辰眼眸一黯,將她攬在懷裏,別的什麽都沒有問,隻道了句;“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

葉雪妍麵孔雪白,全身卻是一陣陣的發冷,透著徹骨的寒意。血管裏的血液似是都沸騰起來,突突地向上鼓著,耳膜裏轟隆隆的作響。一顆心在胸腔裏瘋狂的跳動著,隻有他那一雙深邃炙熱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瞳,夾著著濃烈的心疼與擔憂,烙在她的臉上。

“遠霆是誰?”她虛弱的出聲,鄭北辰怔了怔,每一個字都似是從嘴唇裏擠出來一般,他;“雪妍,不要再問了。”

她果真就不問了。

卻見金敏輝兄妹已經向著牟玉泉夫婦道過了賀詞,舞池中的音樂響起,不時有人上前與金敏輝兄妹攀談,金敏輝態度謙和,極具風度。金敏之卻是神色冷然,隻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

金敏輝與眾人寒暄著,一雙銳目卻是在廳中一掃,便看見了鄭北辰的所在。

他極具禮數的屏退了眾人,卻領著妹妹像著鄭北辰夫婦走去。

金敏之停住了步子,眼底依然冷傲,麵色卻是隱隱的發白,她;“哥,我不要去。”

金敏輝拍了拍她的手,隻低聲言道;“敏之,不要任性。他如今,已經是東北司令了。”

看到走來的那對兄妹,葉雪妍便隨著鄭北辰一道站起了身子,男人的大手一直穩穩的攬在自己的腰際,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住。

“遠霆兄,多年不見,風采如昔。”金敏輝唇角噙著笑意,向著鄭北辰伸出了一隻手。

聽到遠霆二字,葉雪妍麵色又是一白,遠霆原來不是別人,居然就是他!她的夫君,她竟然一點都不了解。這是多麽可笑,又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鄭北辰也伸出手,與金敏輝相握,淡淡笑起;“明軒(金敏輝的字)兄也是風姿如昨,不見滄桑。”

倆個男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同樣的銳利深邃,竟如同電光火石一般。

少頃,金敏輝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一旁的葉雪妍;“這位是?”

鄭北辰知他故意如此,也不破,大手隻攬著葉雪妍的腰肢,向著金敏輝道了句;“這是內子(妻子之意),”著,他將眼眸轉向葉雪妍,溫聲言道;“雪妍,這位是著名的金融家,金敏輝,金先生。”

金敏輝按著西洋禮節向著葉雪妍微微彎腰,如沐春風般的道;“原來是鄭夫人,失敬。”

葉雪妍唇角含笑,死死穩住自己,端莊的還了一個禮;“金先生言重了。”

金敏輝笑了笑,將眸光轉向自己的妹妹,柔聲道;“敏之,還不快來見過鄭司令夫婦。”

金敏之美眸流轉,眸光所指之處,刹那芳華,輕易便可將全場的視線吸引過去。

她從走進大廳,到方才隨著哥哥走到鄭北辰夫婦身邊,一直都不曾看過鄭北辰一眼,此時聽兄長如此來,麵上隻不過含了一絲極其輕淺的笑意,卻依然不出聲,一雙清冽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葉雪妍。

“鄭夫人果真好顏色,鄭司令好眼光。”靜默片刻,她紅唇輕啟,吐出這句話來。

鄭北辰的麵容掩在軍帽下,眉眼處一片淡淡的陰影,聞言隻淡淡的回了句;“金姐謬讚。”

令人難忍的靜謐,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探著他們四人。

葉雪妍貝齒緊咬,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難道就是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人暗流湧動?

“北辰,我不舒服——”她一咬牙,不再顧忌身份,隻抬眸看向自己的男人,那一聲沙啞的呼喚,卻似要將人的心都擰碎了。

鄭北辰低眸,看著她的一張臉比起方才更是沒了血色,當下也不再顧忌其他,隻溫聲的道了句;“好,咱們現在便走。”

語畢,他一雙炯深的眸子淡淡在金氏兄妹的臉上掃過,隻沉聲言道;“內子身體弱,我們便先告辭了,抱歉。”

著,他一個眼眸射向暗處,便有侍從匆匆而來,他低聲吩咐了一句,命人去像牟玉泉夫婦知會一聲,便將葉雪妍的身子攬在懷裏,也不理會他人的視線,護著葉雪妍大步離去。

走到大門處,便有仆人將葉雪妍的披風送來,夜已經深了,山間更是風大,鄭北辰接過披肩,親自為葉雪妍披在了身上。

張副官已經將車子開在了雨廊下,鄭北辰望著臂彎中女子失神的一張臉,心裏一窒,隻一個橫抱將她抱在了懷裏,匆匆上了車。

葉雪妍任由他抱著自己,一路,無論鄭北辰與她什麽,她都是默默的聽著,隻覺得很累,很累。

鄭北辰緊緊的攬著她,聲音無奈中又飽含著痛意;“雪妍,不要讓我心疼。”

這一句,葉雪妍的淚水才滾滾而下,她倚在男人的胸前,道了句;“我比不上她。”

男人輕聲一笑,笑聲裏卻是濃濃的苦澀,他柔聲,隻了倆個字;“傻瓜。”

“相信我,一切早已都過去了。”男人的聲音溫和卻又有力,大手在她的後背輕拍著。

葉雪妍支起身子,壓住嗓間的抽泣,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在東北,我進了那棟青樓,明湘你下過令,誰都不可以進去。”

鄭北辰伸出手,為她拭去腮邊的淚痕,卻是一聲笑道;“那個誰,又不包括你,你難受什麽?”

葉雪妍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怔了一怔才言道;“我看見一張你們的照片,還有一塊懷表,上麵刻著遠霆二個字。”

鄭北辰點點頭,握住她的手言道;“那是許多年前在扶桑的時候照的,遠霆是我從前在老家時候的字。”

“那你和七格格,你們——”葉雪妍一雙美眸蘊著一層霧氣,那句你們究竟是什麽關係,卻仍是問不出口。

鄭北辰無奈的一聲歎息,微黑的眼瞳閃過一絲不忍;“雪妍,你何必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

“可我想知道你的過去。”她卻是倔強了起來。

鄭北辰眉頭微皺起來,抽回視線不再看她,轉過了身子。窗外景物飛逝,他卻是良久都不曾出聲。葉雪妍看著他沉默的樣子,淚水充盈著眼眶,她咬咬唇,不讓淚珠落下,便也是靜默了下去。

果然,他們之間有著一段不能讓她知道的往事。

原本以為他的生命中早已有了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不成想,居然還有一位如此高貴的遜清格格。她的丈夫,究竟還是有多少事是自己不曾知道的?而她自己,比起那倆個女子,卻是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自卑與惶恐,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