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螳螂捕蟬
第71章 螳螂捕蟬
“夫人，傍晚他們的談話記錄在此。”
陳紫染將那一摞紙扔在了桌上，沒有留意。
“門下弟子有傳來神醫的消息嗎？”陳紫染單指叩叩地敲桌麵，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將冷厲模糊掉了邊緣。
帝釋天低下頭，心地輕輕地歎了口氣，為了陳紫染也為了早去的主子，佳偶天成倒是可惜了……
“打探了幾日，得到的都是鄉野民間的傳說，時間距離最近的確切消息是五年前，在帝都不遠處的郊外。”
“帝都？”那不是上官墨訣的地盤兒嗎？五年前，那時候老皇帝還在位……
“是，他在亂葬崗救了一個遺腹子。”
帝釋天其實對這個神秘的人很好奇也很有好感，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在敢在亂葬崗救活死人的，趙謙景和這個遺腹子在別人眼中都是已死之人，隻不過是閻王好心留了口氣給他們苟延殘喘而已，但偏偏這兩個人都給救活了。
“那就算了，還是照著原定計劃直接去西北漠，這一路上注意著打聽消息。”
“夫人，你準備如何處理商隊的人？”
陳紫染有些頭疼，她剛剛隨意地瞟了幾眼那疊紙，便看見了那些人的謀策。
那四個人打算明天在商隊離開鎮子後在小樹林裏駐紮一晚，在一起晚飯時下藥再殺人奪貨之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警惕點就好了，順便給憶兒練練手。”
自己送上門來的打手，多好的機會，打壞了也不心疼。
情況和銀麵的情報有些不符，那尾巴消失了之後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隻不過是一次趕路而已，竟然也能牽扯如此之多。
“娘親我們去泡溫泉！”
陳紫染一手抱起南宮憶，親了親嫩滑的小臉，往鎮子中的溫泉走去。
鎮中的溫泉池邊。
這個鎮子的溫泉隻有兩眼，是難得一見的藥用溫泉，據說常年浸泡可以強身健體，鎮子很早便建起了溫泉池供來往商隊商人使用，今日兩眼溫泉全部被陳紫染包了下來，這些事情都是清風明月閣門人提前打點好的，倒也不麻煩。
“娘親，快看，那個池子會冒泡泡！”南宮憶指著一眼正在翻滾沸騰的溫泉，眼中滿是驚奇。
陳紫染嗅到了空氣中的硫的味道，感覺有些衝鼻，這幾個小溫泉的底部連在一起互通，熱氣蒸騰水霧彌漫白茫茫的樣子讓陳紫染想起了前世看過的電視劇中的湯浴。
陳紫染隨便看了看便將南宮憶抱起來，向底部修建的溫泉池中走去。
為了防止燙傷的發生，溫泉池是人工修建的浴池，溫泉水從上麵通過管道引到池中，池子並不大，大約是一間十平米房間的大小，水的高度也是正好到腰部，不會發生溺水的情況。
兩個人很快便換好了泡湯專用的衣服，跳進了溫泉池中。
溫泉池底部鋪著一層鵝卵石，走起來時可以產生按摩腳底的作用，陳紫染靠在池子邊倒是極其滿意的，忽略掉正在水中打水仗的某個小家夥就更好了。
“憶兒過來，娘親給你洗。”
陳紫染拿起一邊的湯勺，試了試溫度，並不是很燙，緩慢地澆在南宮憶的身上，拿起皂角細心地揉搓著，自己的憶兒已經長大了呐。
南宮憶乖乖地泡在池中，扯著陳紫染耳邊的發絲在手中玩耍，“娘親，憶兒最近的修煉怎麽辦？”
“憶兒別著急，娘親會有辦法的。”南宮憶的修煉因為隻注重功力積累而不重視實踐，縱然是實力已經到了黃階，但沒有和他人在對打中積累經驗，空有黃階的實力卻無法發揮出來。
但是憶兒隻有兩歲多，縱然身高竄得快，看起來有四五歲的樣子，打架這種方式走不通，難道要去找年紀差不多的黃階小孩對打嗎？黃階的小孩子又豈是想要便能找到的呢？那群人要是自己長眼睛的話就給個痛快，不長眼那就……
“娘親，你有沒有聞到什麽甜甜的味道？”
南宮憶抽了抽自己的小鼻子，房間中忽然升起一股甜膩的味道，混雜在水蒸氣和溫泉的味道中，讓南宮憶心口一滯，腦袋也有些暈暈的，心中暗道這個味道有些不對勁。
陳紫染一早就運功閉了呼吸，那股味道傳進來時她便察覺到了，沾了點水拍了拍南宮憶的小臉，“憶兒，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琥珀冰珠的效用果然是百毒不侵，憶兒雖然狀態不好但並在這熏香的狀態下能夠堅持這麽久，若是換了別人隻怕早就一頭栽在了池子中，上次和無天的買賣真是撿了個寶。
將衣服迅速地換好，陳紫染出溫泉池之前望著一個方向冷笑一聲，雕蟲小技！
“把那兩個人抓起來，留著一口氣。”
暗衛在陳紫染輕飄飄的一句話中一閃而過，速度快地隻剩下一道殘影。
一夜相安無事。
七人吃完早飯便很自覺地去了商隊中，精神滿滿的模樣直教商隊那幾個人眼睛脫眶了。
“劉領頭，等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們便打算離去，這一路還多謝商隊照顧。”玄紫軒一拱手，言笑晏晏地說出之前商量好的離別詞。
劉正驚疑不定地掃了其餘幾人，不是說好在沙陽城再分開的嗎？怎麽如今變卦了，難道是昨晚的小動作被他們捉住了？看他們麵色如常更是沒有一絲不適的樣子，難道昨晚失敗了？
自我懷疑完的劉正強打起精神，粗著嗓子回道：“說什麽照顧不照顧的，你們幾人帶著三個婦孺，順手罷了！”
待玄紫軒走開後，一個手勢便招了三個人一起進了一輛馬車。
“大哥，這事兒咱要不撤了吧？你也看到了今日那幾人的樣子，不合適！不合適！”
“他們既然下一個城鎮就要離去，此時不動手何時動手？”
“這一票幹個大的，我便回城將百花樓的洛娘贖回家！”
許久許久，劉正的粗聲音才再一次響起壓住其餘三人的不安，“準備好家夥，等到了地方我們就……”
三個時辰的趕路，商隊一行人已經是麵有倦色，這跑商最是累人，長年累月都需要在路上，風餐露宿，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更是倒黴，不管多強悍的身體在這趕路中也都會一點一點地垮掉。
劉正為了拖延時間，原本距離鎮子兩個時辰的樹林硬是繞遠路，將時間變成了三個時辰。
“休憩啦！”
劉正的一聲大嗓門在樹林中突兀地響起，驚起飛鳥一片，原本寂靜的樹林一下子嘈雜不堪。商隊中的人早已習慣了這種作息，分工明確地開始準備休憩時需要的東西。
“夫人，早點動手吧？”
玄紫軒站在陳紫染馬車車窗外，低著頭有些急躁地催促，不就是那麽二十幾人嗎，夫人為何一點都不擔心呢？雖然他能保證他們一定會贏，但是夜長夢多啊！
“小紫，你的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學學你大哥的百分之一就夠了。”
陳紫染頗有些無奈的味道，她知道這次她是心軟也拖遝了，最好的方式是震懾劉正而不是一味地被動等待別人出招，隻是她也有一絲別的考量。
“再等等，你先送憶兒去一邊解決下個人的事情。”
南宮憶卻在陳紫染出聲時，掀開了門簾，他想去方便了，小臉兒憋得通紅通紅的，出發前因為口渴不聽勸，不管不顧地咕咚咕咚喝了一茶壺的茶水，在路上時又不想被娘親扯耳朵數落自己便一直忍到現在。
玄紫軒一看見南宮憶的那小模樣就笑彎了眼，跟在後麵吃吃地笑。
“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南宮憶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看那些人在生火的場景，玄師父這個樣子天師父怎麽會看上的？揭人傷疤的師父最討厭了！
“憶兒，跟師父去那邊的小樹林。”
玄紫軒看了一眼那邊幾人掃過來的奇怪眼神以及掩飾的動作，眉一擰，心下便是不喜，生怕南宮憶出個什麽事，到時候哭也來不及。
“小江，這食物你給南宮夫人送去。”劉正將一盤子幹糧和兩個水囊遞給一個瘦幹瘦幹的少年，粗聲吩咐道。
小江的手在盤子下有些抖，他進入商隊的時間並不久，這是第一次遇見打劫的事情，他不想也不能，孤兒寡母一直受好心人照顧才活到今時今日，劉正卻要他去害人……
況且那個南宮夫人待人溫和，不像別人看低他們這些做粗活的，也會體恤他們辛苦，從不在趕路中提出過分的要求……
“我記得你家老母還在牛家村吧，這次的買賣做了之後我也不會為難你，你要是想離開也可以，但是你若是敢臨陣脫逃，嗬嗬，相信你也知道這商隊是誰的吧？不要你以為你逃得了！”
小江一驚，驚懼地望著劉正猙獰扭曲的麵容，黑黑的瞳仁中滿是絕望，這些人脅迫自己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拿自己的老母親……
“我知道了。”
小江的聲音低啞、痛苦，這樣的抉擇讓他兩難。
一邊是自己年邁尚未享福的老母親，一麵是親切有禮的南宮夫人，一麵是孝道，一麵是良心道德，孰輕孰重？
小江快步走到馬車前看了一眼，很好，一個護院也不在馬車前。
“夫人，我家當家的讓我拿些幹糧和水過來。”小江低聲稟報，敲了敲車門。
“進來吧。”
小江打開馬車車門撩起簾子，沒有猶豫便進去了。
“謝謝小哥，還請幫我多謝劉當家的，東西放窗邊就好。”
陳紫染說完便低頭去看手中的話本，這古代的言情小說以前倒是沒有注意過，在路上打發下時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江將盤子中的東西一股腦地堆在窗邊的木板上，幾度欲張口說話卻又憋了回去。
“怎麽，還有什麽事情嗎？”
陳紫染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小夥計。
小江連連擺手，“沒沒，我這就下去……”
掀開簾子的手卻又突地落了下去，腰間的那個銀錁子似乎灼熱了他的皮膚，他邁出去的腳步又轉了回來。
“夫人！”
小江悲嗆地喊了一聲，旋即雙膝一低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也不說話隻是伏著腦袋。
他終究是做不到歹毒心腸。
陳紫染伸指敲了敲板子，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小哥願意入我清風明月閣樓下不？”
小江呆住了，清風明月閣是什麽？
“夫人，你們快逃吧！當家的要毒殺你們！”
小江很著急地將劉正的計劃托盤而出，要逃走就得趁著當家的沒發現早點，不然幾人就得命喪於此。
陳紫染卻是沒有接話，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你不擔心你的母親了？”
小江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嗚嗚咽咽地聲音斷斷續續地回道：“母親若是知道我助紂為虐，定然是不會再認我的……夫人請趕緊和護院一起逃走……我曾經聽旁人說過這附近雖然荒蕪無人煙，但山林廣闊，想來夫人隻需要逃到山林中，相信當家的也不會浪費許多時間去尋。”
“我知道了。”
陳紫染直起身，有些好笑地扶起眼前眼眶紅紅的瘦弱少年，這麽瘦大概也就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卻跟著人走南跑北去跑商，生活艱苦倒也沒有磨滅掉心底的善良。
“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小江擔憂地掀開簾子一角尋找著帝釋天幾人的身影，不想卻和劉正陰狠的眼神對上，心下一悸，當即就將簾子壓好，轉過頭再一次勸陳紫染，“夫人快走吧！雖然護院大哥看起來很有力氣，但是他們有二十多人呐，如何能躲得開？”
陳紫染拍了拍小江的肩膀，“沒事，他們連給我兒子提鞋都不配，你安心在一旁呆著就好。”
陳紫染的話音剛落，馬車外便想起劉正的粗嗓門，驚得小江一個哆嗦差一點跌倒。
“南宮夫人，我們已經收拾好了，剛剛差人過來送了幹糧和水，若是缺了什麽請務必直接和我說。”
陳紫染淡淡地回道，“如此多謝劉當家的了。”
等聽到那劉正的腳步聲消失後，才將隨後塞到小江口裏的餅子扯出來，“膽子這麽小，以後能幹什麽？”
“夫人，你們不怕嗎？”不怕那二十幾人？
小江吞了吞口水，劉正的狠毒他在剛剛已經見識得很徹底了，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南宮夫人為何這麽淡定，難道是有支援或者是有高手？
一想到南宮夫人不用枉死，自己也不用背負著沉重的良心譴責，小江心中一鬆，他不想變成孤魂野鬼。
“你就呆在這裏，我出去會一會那個劉正。”
陳紫染點了小江的穴，小江發現自己被定在了原地動也不能動。
劉正離開馬車後一直遠遠地觀察著車上，小江是他看著進去的卻到現在也沒出來，事情似乎有一些不對勁，那三個護院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是等他們三人回來一起滅掉還是現在就動手呢？
“大哥，你看那女人是不是沒有吃幹糧沒有喝水？”
劉正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心下也有些疑惑，這是第二次了，除非這個夫人並沒有沾小江送過去的任何東西，毒藍的威力可以讓一頭牛瞬間倒地口吐白沫，更何況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弱女子？
“待會兒看我手勢行動。”
劉正說話便直直地走向陳紫染。
陳紫染看見劉正過來，臉上掛著溫和舒暖的笑容，長袖中的手卻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許久沒有打過近身戰了，不知道身手是否會退步？
“夫人，怎麽如此……”
劉正話未說完便急急地向一側閃避過去，陳紫染的手不停空，第二波攻擊又到了，匕首在空中一轉彎，從劉正的心口轉向劉正的脖頸，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快還是我的刀快！
劉正在地上一個翻滾，向著一邊呆傻的手下猛喊一聲，“動手！”
娘的，這女人不是富家夫人嗎，怎麽會格鬥而且技術還很不錯的樣子？
陳紫染逼近劉正，匕首一閃而過的光映清她臉上的殺意，這個人她不會放過，很久沒有鬆筋動骨了，這一次就當是為民除害！
陳紫染抬腿一個猛踢，擊中劉正的心口，側身一個旋轉將匕首狠狠地揮了上去。
劉正一個躲閃不及，被陳紫染一刀紮在了大腿的大動脈上，鮮血霎時就將布料染紅一大片，劉正無暇自己的傷勢，隻在地上翻滾著尋找時機躲避陳紫染的匕首，血跡和泥土混在一起灰撲撲的，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敗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
陳紫染迅速地上前一腳踢翻掙紮的劉正，殷紅的血從劉正的嘴角慢慢地流出，蜿蜒而下，喘著粗氣的劉正被陳紫染狠狠地踩住了腦袋，陳紫染眯眼看著周圍那一圈瑟縮不敢上前的夥計，眼中滿是輕蔑。
“憶兒！”
陳紫染一聲暴喝，便看見南宮憶被一個猥瑣的男人挾持著推出來，心情也急躁起來，也懶得管腳下半昏迷狀態的劉正了，直接向南宮憶那邊趕去。
“別動！”
陳紫染眼睜睜地看著南宮憶脖子上的刀向前推了幾分，脖頸上刀鋒一側冒出細小的血珠，讓她心疼不已，她的憶兒何曾受過這種對待。
“你要怎麽樣才能放了憶兒？”
猥瑣男張著一口黃牙，有些緊張地朝著陳紫染大喊：“你退到那去！”
他指的地方是小樹林的邊緣，是商隊的最外圍。
陳紫染一點一點往後退，心中的疑問猶如瘋草一般蔓延，憶兒明明是和玄紫軒一起出去的，為何現在隻有憶兒一個人？況且以憶兒黃階的本事，為何會被這個人把持住？
自己為何要托大，若是早一點將劉正解決了，是不是憶兒現在就不會受這許多苦？
“快一點！不然我就殺了他！”
男人忽然將惡聲惡語地咆哮道，手下的刀又滑深幾分，南宮憶吃疼地悶哼一聲，陳紫染心疼無比，心下對這些人是更加痛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