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

第07章 古道並騎

正文第07章古道並騎

石繼誌痛得雖五髒俱裂,但他內功已臻至極,尚能勉強以那先天罡氣忍住,所以雖痛得臉上變色,叫了兩聲也就不再出聲了,但那莫小晴的哭聲卻比石繼誌叫得還響,石繼誌聞聲皺眉呻吟道:“小晴!小……聲點,別……別哭好不好?半夜裏人家還要睡覺……”莫小晴一麵哭一麵道:“這可怎麽好……”正在不可開交之時,石繼誌腹痛突止,翻身坐起苦笑道:“好了!你也別哭了!”

莫小晴擦幹淚眼滿臉稚氣道:“騙人!”說完眼圈一紅又欲繼續哭下去,嚇得石繼誌一竄下地,一麵跳一麵道:“誰騙你嘛!你看我要痛,我還敢跳……”莫小晴見狀,始真相信,不由破涕為笑哼道:“這是什麽病嘛……我不管……”

石繼誌見她居然為自己傷心成這樣,心中不由也頗感慨,見她連哭帶笑,扭著嬌軀,那姿態動人已極,尤其這句話說得天真異常,不由皺眉笑道:“好妹妹,別鬧了,半夜裏把人家吵醒了,像什麽話?我們還是客人呢!”

莫小晴乍聞繼誌以好妹妹稱之,芳心真有無限受用,不由用那雙淚眼瞟了繼誌一眼道:“吵醒了更好,他們既是醫生,正好給我們看看病。”石繼誌笑道:“你呀!這麽大了,怎麽說話還跟小孩一樣?人家是醫生,就該給我們看病了?你隻看人家屋裏放了幾樣藥,就斷定人家是醫生?這不是鬧著玩……”

誰知他的話尚未說完,莫小晴忽一皺眉,石繼誌見狀心中大驚道:“怎麽了?又痛了?”莫小晴二話不說往**一倒,雙手按腹,痛得花容失色,一麵呻吟一麵罵著:“一定是那個……臭苗子……哎喲!哎喲!”愈叫聲音愈大,連話也說不出,香汗淋淋,石繼誌正想出去想想辦法,不想才一舉步,腹中一動,知道不妙,勉強提一口氣,想乘著尚未發作之前,把那丹田要穴封上,不想不封還好,這一用勁閉封,腸中一陣絞痛,不由“啊呀”大叫了一聲,這一叫出了氣,痛又開始了。

痛得他隻好倒在床外麵,雙手按腹,也跟著呻吟開了。二人正在捧腹看誰叫得聲音大,那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老一婦一小,主人全家都出動了。

原來老人安置好了二人後,自己回房才上床,就聽見莫小晴叫聲,嚇了一跳,趕快下床出來,那小孩也拉著他媽媽跑出來了。

三人正想問問是怎麽回事,忽然又聽裏麵不但不叫了,反而有嬉笑之聲,搖了搖頭,心說這二兄妹可真會鬧,沒事叫著玩。

三人正想返室,不想才舉步,卻又聽到石繼誌叫了起來,跟著女的又哭,三人莫名其妙,聽聲音又不像是鬧著玩的,那老人聽了一會,愈聽愈覺不假,手方伸出要敲門,不想又聽見裏麵不叫了,隱隱又有調笑之聲,直氣得搖頭,翹著胡子道:“莫名其妙……走!走!回去睡覺……”三人這才返身,剛回房躺下被窩,這一下可不得了,即聽到男女二人一齊哎喲起來,愈叫愈大,老人嚇得由被窩裏一滾而出,也忘了穿長褲,穿一條小短褲就跑出來,那母子二人也出來了,三人見麵啼笑皆非,這一回愈聽愈真,決不像是鬧著玩的,也顧不得敲門,一推而入,才一進門三人都嚇得一怔,見**兄妹一邊一個,俱都是側彎著身子,各捧小腹,你哼一聲,她又喲一聲。

這老人姓石名基,是這玉樹地方名醫,擅治各類急難大病,一見二人滿麵青紫,全身汗下,不像是鬧著玩的,嚇得叫道:“二位這是怎麽了?痛成這樣!”石繼誌與莫小晴雖各有一身絕世武功,可是這一會兒也痛得受不了,雖眼見三人入內,要想開口說話卻是力不從心,隻是用手比劃著請三人坐,怪態百出。

祖孫三人一時真給嚇住了,到底那石基一生習醫,見識頗豐,見狀猛然一驚道:“看樣子,二位別是中了蠱吧!要是中了蠱那可不是玩的……”

一麵趨前以手摸繼誌脈門,眉毛一皺道:“看樣子還真像……”繼誌一麵呻吟一麵問道:“什麽叫中……蠱?”那石基皺眉問道:“這兩天你們是不是和苗人在一起過?吃了他們的東西了?”此言一出,二人都連連點頭,老人見狀大驚,對那婦人道:“不得了!真是中了蠱了!快快拿雷火針!這玩意兒也沒辦法除根,隻不過可暫保他二人十天壽命而已……”

那婦人聞言飛跑而出,老人一麵把石繼誌扶正了道:“貴兄妹真是中了蠱了,老夫雖擅長醫道,但平生從未治過蠱,今夜救人要緊,也隻好妄以雷火針試試,可暫保二位十天不發,要說把那蠱蟲製死可不行,二位非得再走五百裏,到七星橋麵求藍馬婆才行。”

石繼誌痛得全身科戰不已,用手一指莫小晴對老人道:“還是請先給她治吧……我忍一會兒沒……關係。”莫小晴在一旁痛得直打滾,聞言也叫道:“大夫……別聽他的話,給他……先看!”

老人見狀歎了口氣道:“真是難得!還是哥哥先忍一下吧!”說著走近小晴先摸著她脈門試了一會兒皺眉道:“你這腹裏麵是條雄蠱,你哥哥腹裏是條母蠱,比你的還厲害!”

莫小晴急道:“那你還不給他先看?”繼誌呻吟道:“妹妹你是……怎麽跟人家說話的?一點禮貌都沒有!”那老人連道:“沒關係!沒關係!”

說話間那婦人已返回,手中執著一個竹筒,老人接過竹筒道了聲:“預備火!”一麵對莫小晴道:“此針須看明穴道,按三十六處穴道一一紮入,姑娘可要忍著點痛,衣服也不必寬了。”忽然“啊”了一聲對那婦人道:“你不是也會紮嗎?”

那婦人點點頭道:“大概還沒忘……”老人喜道:“那就好了,你給這位小姐紮吧!切記要認明穴道,上火要慢,我去招呼他去!”說著就走向繼誌,雙手把他扶起,對小孫兒道:“拿一筒針,到我房裏去,這屋子讓給你娘,你跟我出去!”小孩答應著拿了一隻竹筒出去。

這時二人腹痛又止,老人道:“這蠱厲害之處就在這裏。隻要放了蠱,想叫你們什麽時候痛,一催咒,那本命蠱蟲就會在腹內咬動,可是每時次間都不會久,如果想活命隻有去找他們本人解救,否則如此痛過七十二次就不治了!”

二人大驚,老人又道:“我這雷火針本可治一切疑難大症,但對這種蠱可就沒辦法了。乘現在你們不痛,我們快上針!”

石繼誌不敢延誤,自己下地,隨老人來至另室,老人把門關上道:“你睡在**,把衣服寬一下。”石繼誌依言把衣服脫掉,隻剩貼身內衣,石基由竹筒內取出三十六枚針來,全係銀製,每枚均有六寸許長,最奇的是針當中都是空心的,尖上略粗。

老人把針拿出,揚首閉目念道:“欲知氣血往何經,子膽醜肝肺五寅,大腸胃主卯辰真,脾巳心午未小腸,若問**腎經焦,申酉戌亥是本根!”

石繼誌聽得莫名其妙,但卻與自己學點穴時氣血運行部位時辰略仿,不由向老人問道:“老先生你方才念的可是血道運行位譜?”石基聞言似一驚,看了繼誌一眼道:“一點不錯!想不到你倒能聽得出來,莫非你竟擅點穴麽?”石繼誌點點頭道:“晚生曾略習幾年武功,對點穴一道尚知一二,先生莫非亦擅此道麽?”

老人笑道:“老夫僅知氣血運行時位,卻不擅技擊,吾師傳醫道時,尤重此針灸一門,曾雲甲頭、乙喉、丙肩、丁心、戊腹、己背、庚辛膝、壬胸、癸足,凡氣血運行之處,切須看明,不可誤人,血運即人一身之命根也,故雲。凡炙火不可亂治……”言罷以手撫按繼誌全身,拇食二指撚動銀針,一一按穴道紮下。

先將正麵大穴紮下,再由囊內取出一種白黃色草艾狀物,插入那根針空心內,笑對繼誌道:“我這就上火了,須臾要發奇熱,此舉為將那蠱蟲趕至一穴蜷伏不動,十日內名周身軟疲無力,自然不會再有所傷害了!”

石繼誌微笑點頭道:“老先生點火吧!”老人遂以火石燃撚,一會兒把那艾草燃著,隻須臾,十數火撚枚枚燃起,起初石繼誌尚不覺如何,隨後就覺一股極熱之氣透穴而入,入腹翻滾難受已極。

再少待右腹處似覺一物跳動,急痛如刀絞一般,痛得繼誌全身大汗,抖戰不已,老人見狀笑道:“在這裏了……”一麵伸二指向繼誌右腹鼓跳處按了一下,笑道:“這就是了……”遂用指甲在那凸處畫了白圈為標記,即把各針一齊拔下,繼誌皺眉道:“尚未燃完,老先生何故拔下?”老人笑道:

“不必了!老夫此舉本就是欲使那蟲母不耐奇熱而露出位置,好再以厲針迫使其蜷伏在氣門商曲穴內,十日內不會再出了!”

石繼誌方明白是這個道理。老人把各針俱拔下後,又取一針,此針較前針大上一倍,遂由木匣內找出一個圓如手指,長有三四寸的紙筒,隻見這紙筒緊繃繃的,繼誌不知內盛何物。

原來這紙簡內盛乳香、沒藥、川馬、草馬、天竺黃、雄黃、香草、檀香、川羌、門風、鵓鴿糞、蜈蚣、蘄、減分等物,共研細末,外用荊川紙卷緊,再用蛋青和烏金紙封定,不可令其出氣,是為雷火計方。

老人又取出四塊紅布,找出一頭老蒜,切下一片,貼在繼誌商曲穴上,然後把四塊紅布一層層鋪於其上,最後把銀針慢慢以二指撚下,把藥筒放於針內,燃火點著,就有一縷淺黃色煙上升,發出一陣清香。

這火燃得極慢,但卻有一股熱氣直入穴內,那穴處連連跳動不已,待一簡藥已燃了大半天,才微歇跳勢,石繼誌已痛得哼出了聲。

遠遠亦聞得莫小晴哎喲直叫,二人隔室相對呻吟了不少時候,最後由痛而轉為全身舒泰,都相繼入睡。

第二日天光大亮,石繼誌一睜眼,見自己又睡在大床之上,不由一驚,側麵一看,莫小晴正躺在自己身旁,一手尚搭在自己肩上,猶自好夢正甜,滿頭秀發披散在枕上,身上杏黃夾被僅蓋及胸部,微露一對酥胸,石繼誌臉一陣熱,連忙翻了一個身,趕快下地,不想這一動,莫小晴也醒了。

隻見她由被內伸出雪藕似的一雙五臂,口中漫哼了一聲。

睜開雙目,一見繼誌就在身旁,嚇得尖叫了一聲,忙把被子往上拉及肩部,睜著一雙妙目看著繼誌,臉上似羞又嬌,似嗔偏笑。

石繼誌臉紅得像紅布一般,苦笑道:“賢妹可不要誤會……我也是剛剛醒轉,想是主人把你我當成兄妹,故同置一榻,賢妹莫非尚疑有他麽?”

莫小晴不由一笑嗔道:“誰像你這麽多心?”不過言罷臉又一紅,羞笑著問繼誌道:“你醒了多久了?”石繼誌道:“才醒沒一會兒……”莫小晴白了他一眼笑道:“還不快出去,我還沒……穿衣服呢!”

石繼誌聞言慌忙穿上靴子,嘴中連道:“好好!我馬上出去,你不叫我一定不進來……”莫小晴見他一副老實相,不由抿嘴笑了笑,心想這石繼誌真不愧是至誠正人君子,拋開一身絕世武功不說,隻他這純潔操守,就非一般年輕人所能及,自己終身如能托於此人,該是多麽理想……想到這裏不由笑道:“你隻把身子轉過去就夠了,好在我隻穿一件外衣,快得很……”石繼誌臉紅道:“我還是出去好些……”一麵下床,真個打開房門到外麵站了一會兒,聽到莫小晴在內低喚道:“石哥哥,好了!”

石繼誌聞聲皺了皺眉,覺這稱呼大親熱了一點,同時也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回轉,那就是這些日子和莫小晴終日相處,雖然自己立心純正堅毅,唯恐對友雪及雲珠不住,又有老僧戒語,所以一心控製自己,幾乎連想也不敢多想,但人總是感情動物,何況莫小晴冰肌玉人,更有一身好本事,一路上巧語倩笑天真無邪,更加上她對繼誌既存深交之心,難免時時真情流露,石繼誌怎能心如鐵石毫不動心?

他想到這裏,勉強閉上雙目定了會兒神,推門而入,莫小晴正伸出一足,纖細玲瓏,其白如脂,正在穿鞋,石繼誌嚇得“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莫小晴見狀,在屋冉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一麵尚道:“你呀……這麽大了臉皮還這麽嫩……好了,這次真的好了!”石繼誌又等了一會兒才推門入內,果見莫小晴正在對著銅鏡理發,一麵道:“怎麽我們昨天都睡得這麽死?”石繼誌道:“聽此間主人說,那雷火針僅能製一時,十日內那蠱蟲不致再出來為害,要想痊愈,還要去找藍馬婆呢!”莫小晴放下木梳回盼道:“藍馬婆是有名的難惹,我二人冒昧相訪,恐怕她難伸援助之手吧!”

石繼誌皺眉道:“那也沒辦法了,救命要緊,到時候見了她老人家再說吧!我尚帶有不少黑蜂王蜜,聽說藍馬婆特喜此物,至時以此為酬,或可使她為我們診治也不一定,要不然除了那苗人兄妹就沒人能治了!”

莫小晴一揚柳眉怒道:“我寧可死,也不會去求他們兩個!這種人最無恥了,得不到人家,就用這種卑鄙手段,真是不要臉!”

二人正在談話,門一下開了,二人急忙回頭,卻見是那小孩進屋來.對二人鞠一躬道:“二位客人早!”二人見這小孩長得活潑可愛,又如此有禮貌,都不由笑應道:“早!”那小孩又道:“媽媽說請二位客人外麵洗臉用飯,爺爺還有話要向二位客人說呢!”

石繼誌笑道:“謝謝你了,我們就來!”一麵隨小孩外出,洗漱完畢入室,見主人翁媳俱己在位,相互施禮坐下。

石繼誌笑道:“我兄妹昨晚鬧了一夜,實在是愧疚不安……”話未完那老人已笑道:“不要客氣了,老弟!”遂又看了二人麵色一下道,“按理說我應該留賢兄妹在寒舍多住幾天,隻是怕耽誤了二位病體,那蠱蟲要是再犯了,老朽實無力能醫,那可就危險了,為今之計,隻好請二位即時起程,趕到離此約五百裏處的七星橋,那裏住著一位苗人,此人人皆以藍馬婆呼之,武功醫道二者俱可稱登峰造極,如這位老人家肯援手,二位是不難轉危為安的!”

二人一聽如此嚴重,俱感坐立不安,草草食畢,相繼起位,繼誌由革囊內取出拳大一塊王蜜雙手捧上道:

“敝兄妹蒙賢翁媳活命之恩,並蒙指引明路,此恩此德將永銘肺腑,現以峨嵋小刃峰黑蜂所釀王蜜一塊贈上,敬乞主人哂納,淺淺贈品頗以為愧耳,望不推辭為乞!”

老人聞言驚得睜大雙目,麵帶喜色,一麵接過那塊王蜜就鼻一聞,抖聲道:“真是王蜜!老朽萬萬不敢受此厚贈……請客人收回吧!”繼誌笑道:“我自己還有很多,老先生要是執意不受,就是看不起我兄妹了,更使我兄妹不安!”

老人聞言才似無奈地收下,喜得心內一陣急跳,他知道這東西已成珍品,往往米粒大一塊千金難求,想不到這年輕人一出手就是拳大一塊,怎不令他驚喜不止,見狀隻好帶愧收下,親送二人到大門外邊,遙指一條山道,對二人道:“二位順著那條路一直走,就可到一處玉房屏地方,到了那地方再問七星橋,人們大半都知道的!”遂又問了石繼誌名字,目送二人去遠了才轉回。

石繼誌及莫小晴一路策馬如飛,至午時遠遠已看見漸有人煙,所謂玉房屏者,僅不過有三十數人家背山而居而已。

二人下馬略進了些飲食,問明道路,又策馬飛馳。二人**神駒,這一放開了足,愈顯快如箭矢,石繼誌尚要不時勒韁,否則莫小晴的馬是萬萬追不上的。

差不多到了午夜,來至一處地方,這地方頗為開闊,四周環境甚為雅致,山明水秀,尤其在午夜裏更顯得寧靜十分。

二人一打量這地方,頗與老人所說之七星橋相似,勒馬停下,那馬飛跑了一天,雖說是神駒異種,也不禁累倦十分,俱是全身汗下,雙雙走近水草處歇息去了。

石繼誌、莫小晴各找了一塊大石,在上運行坐功,一直到天光大亮,才起身下石,見二馬俱在石下閉目養神不動,二人過去牽馬向前走。

眼前有四人相繼提竿攜簍而來,繼誌上前躬身道:“借問一聲……”不想話尚未完,那人連搖雙手,嘴中哇哇直叫。

石繼誌才看清這是位老人,臉上刺有一條花紋,竟是一個番人,再看其後數人,亦是如此,隻好搖搖頭,向那老人笑道:“謝謝你了!”那老人本已走了,聞言猛又轉回頭翻著眼哇哇叫了一陣,好像不大高興,石繼誌本是一句好話,見那老人頗不樂意的樣子,隻好搖搖頭,莫小晴在馬上狠狠瞪了那老番人一眼道:“這老東西一定是罵人……”石繼誌歎道:“算了!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誰叫他不懂我們的話呢!”說著翻身上馬,向前行著,誰知才走了沒幾步,隻聽見“嗖”一聲,石繼誌猛覺腦後勁風襲至,不由大驚,頭一低,有東西從頭上帶嘯而過,始看清了竟是一隻拖著鉛塊的雪亮魚鉤由頭頂上擦過。

石繼誌不禁勃然大怒,飄身上馬,見四個番人咧著大口尚在喜不自禁,那持竿老者見一鉤未掃中繼誌,猛一帶腕,魚鉤飄然又返,仍撲石繼誌麵上鉤來,手法極為靈活。

雖是一小小鋼鉤,要是叫它鉤在麵上,準得皮開肉裂。石繼誌大怒,見魚鉤又到,猛一轉身,尚未發作,卻聽得一聲清叱,紅影一閃,又聽得“叭叭”兩聲脆響,那老番人單手撫頰,痛得哇哇怪叫!

石繼誌一看,原來是莫小晴不知何時竟到了那人身前,左右開弓,給了那番人兩個嘴巴,身子一晃,又站在了繼誌身前,嗔道:“不知好歹的,我兄妹好心道謝,你們卻為何動手就打人?不給你點顏色看看,諒你也不知姑娘的厲害!”

石繼誌本想發作,莫小晴既然已代自己打了那番人,氣已消了大半,又見那番人被打得齜牙咧嘴,嘴中哇哇一陣怪叫,那旁邊幾個番人見狀不由都改笑為怒,一個個麵現怒容,那被打的老番人,持竿跑近,手中長竿帶起一陣清嘯,直奔莫小晴頭上抽來。

莫小晴早已心頭冒火,見他居然敢向自己示威,不由嬌叱一聲,一伸手已抄住那竿尖,往回一帶,那老番人“通通通”一連向前跑了幾步,手中長竿也被奪出了手。這番人不知自量,鉤竿出手,隻見他一伏腰,手中已多了一把厚背番刀,向前一邁步,摟頭就向莫小晴頭上剁來,真是勁猛力足。

莫小晴豈能叫他砍著,隻見她向外一伸掌,已扯著這番人手腕向前猛一帶,這下番人苦頭可吃大了,手中刀飛出手,人也趴在地下,來了個狗吃屎。

這一來那幾個番人都齊圍了上來,石繼誌見狀知道事情鬧大了,如不嚇唬他們一下,還不知要鬧多久,一頓足已縱入番人圈中,大喝一聲:“你們是仗著人多欺侮人是不是?”說罷猛吸一口氣,引入丹田略運潛力,對身外大樹帽上猛一張口,但聽戛然一聲大震,震耳欲聾,那樹帽上枝葉一陣嘩啦啦大響,殘枝敗葉落了一地。

這正是石繼誌在峨嵋山隨上官先生苦練而成的“莽牛氣功”,這些番人哪裏見過,嚇得抱頭鼠竄而去,就連莫小晴也嚇了一大跳,心中暗暗讚佩石繼誌好純的功夫,果然不愧是上官先生的弟子。

待那群番人嚇走後,莫小晴笑著對石繼誌道:“你方才所顯的那手功夫叫什麽名字?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呢!”石繼誌正要告訴她,猛然聽得一聲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都不由大驚,尋聲望去,不知何時就在二人身前二丈餘處的一棵大樹之下,站著一位身著紅衣,雞皮鶴發的老婆婆,這老婆婆臉色血紅,滿頭白發卻結了一條白色發辮垂掛腦後,辮上還纏著紅色絨線,愈顯得奇特。

這老婆婆右手挽著一個朱藤小籃,笑聲市停,慢慢向二人身前走近,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瞪著石繼誌,待走近後,冷冷地道:“你們兩個漢人是哪裏來的?”

石繼誌尚未答話,莫小晴已笑道:“這位老婆婆問得可真奇怪,我們從哪裏來,你管這幹什麽?”石繼誌一見這老婆婆穿著打扮,就知來者定是一奇人,聽莫小晴出言無忌,生怕把人家得罪了,自己來此總算是客,哪能到處樹敵,走前一步,雙手朝這紅衣老婆婆一抱拳道:“這位老婆婆請了!”那老婆婆冷笑著哼了一聲道:“有什麽話你說吧!”

繼誌看了莫小晴一眼,咳了一聲道:“我兄妹來此是訪一位藍馬婆老前輩的,老婆婆可知道這位老前輩在何處麽?如蒙見告,實在感激不盡……”這老婆婆聞言臉色一驚,退後兩步,把二人仔細看了幾眼,冷冰冰地道:“你們找她做什麽?她可否認識你們?”

石繼誌此時心中已猜出了八成,暗忖這老太太一身怪異打扮,以及其雙目內閃爍的精氣,多半是那藍馬婆無疑,隻是她自己既不說出,自己也就裝個糊塗,笑道:“我兄妹二人一為瞻仰這位老前輩,再方麵有點事要請教這位老前輩一下……”莫小晴更在一旁笑著打趣道:“你又不是藍馬婆,怎麽知道她不認識我二人呢?”石繼誌聞言大急,想阻止已來不及,卻見那老婆婆本來聽石繼誌話後,臉色已略為轉和,不想一聽莫小晴這話,臉上頓時怒容滿麵,冷笑著扭頭看著莫小暗道:“你這女孩子是誰?說話怎麽這麽沒禮貌?你叫什麽名字?”石繼誌忙搶答道:“她是我妹妹石小晴,你老人家可別生氣,她還小,不懂事……”莫小晴白了石繼誌一眼,又望著那老婆婆笑道:“知道了吧!現在可以告訴我們那藍馬婆的地址了吧?我們也不要你帶,自己會走去……”

那紅衣老婆婆陰陰笑著不發一語,回頭對繼誌道:“我問你這小子!剛才是誰用莽牛氣嚇唬人的?”石繼誌心中一驚,更判定這老婆婆定是藍馬婆無疑,因自己這種莽牛氣功夫,如今江湖上知道的人實在屈指可數,想不到這老婆婆一見即知,不是那藍馬婆是誰?於是笑著打躬道:“晚生一時無意,因恐那些番人對愚兄妹非禮,故此略施淺技,想把他們嚇跑,卻不想為此卻驚擾了你老人家,真是太對不起了……”

這老婆婆聞言臉色稍霽,點點頭道:“你這孩子說話還有點禮貌,可比這女娃娃好多了……”一麵側目掃了莫小晴一眼,又繼續道:“我方才正在那小溪中捕一條紅線鱔,不想好容易眼看要把它誘出來,突被你這莽牛氣一震,又把這東西給嚇回去了,白白浪費了我一早晨的時間,再要捉它可就不容易了,本想狠狠教訓你一頓,但你這娃娃口齒還算伶俐,我也就饒你一次!”卻回目掃了莫小晴一眼道:“這女娃娃說話太沒規矩,我要教訓教訓她!”說著話身子已轉向莫小晴,怒目而視。

莫小晴此時由石繼誌對她態度,以及她本人談話神態裏,已窺出此人大有來頭,但她幼隨異人蕭十九妹練就一身功夫,也確實頗甚自負,雖知這老婆婆既出大言,定有驚人功夫,但心中仍是不服,見狀冷冷道:“你老人家說話也不見得就有規矩,又何能怪我?”石繼誌見狀急道:“妹妹!你就少說一句吧,這位老人家是……”一麵以目示意,暗示莫小晴來人就是藍馬婆,但莫小晴卻有意仰臉裝做不見。

這女孩子個性也真強,她就不想想自己的命現在尚懸在人家手裏呢!對方如果不為自己醫治蠱蟲,必定是死路一條,如何還敢再去開罪對方。

那紅衣老婆婆聞言一陣怪笑道:“丫頭!我老婆子活了這麽些年,還沒有人敢對我如此說話,你居然教訓起我來了!”遂又點點頭道:“你身上既帶著劍,定會幾手本事,來來來,我們就較量較量!”

莫小晴早已躍躍欲試,此時也已猜出這老婆婆定是藍馬婆無疑,但她早有心想鬥鬥藍馬婆,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如果待對方說出名字來,反而不好動手,不如幹脆裝傻到底,等打完了,再假裝不知,向她賠個禮就是了。

想到這裏不由一笑道:“你老人家預備怎麽打呢?”紅衣老婆婆一陣冷笑道:“你拔劍吧!把你所有的功夫都施展出來,我隻用一雙空掌,看看你能傷得了我麽?”忽然又看了石繼誌一眼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妹妹,也一齊上,沒關係!”

石繼誌雖為莫小晴擔心萬分,但心中卻想到了一條計策,就含笑對藍馬婆道:“你老人家可要讓著點,千萬別下狠手。這樣好了,以三十招為限,如果三十招以內,我妹妹沒敗在你老人家手下,你就帶我們去找那藍馬婆老前輩如何?”藍馬婆聞言略一考慮,點頭道:“好!就這麽定了!三十招以內我如製不了她,就算我輸了,要是我贏了呢?”石繼誌一笑道:“後輩也算一份如何?”

紅衣老婆婆暗忖自己一生從未遇過敵手,能在自己手下走過二十招的簡直微乎其微,這一對年輕人雖然儀態氣宇都與常人大是不同,但要想能敵自己三十招,卻是萬萬不可能之事,想到此毫不考慮地應道:“就這麽好了!”一麵回目小晴點首道:“我們到這邊來!”言罷雙足一頓,就像一片紅雲似地起在了半天,跟著足尖輕點枝葉,二度騰身已落向一塊較平闊處,莫小晴雙臂一震,竟展開了“海燕掠波”的輕功提縱之術,活像一隻翩翔捷燕,三起三落已落在那藍馬婆對麵,笑眯眯地道:“你老人家手下可要留點情……”

藍馬婆冷眼旁觀這少女一身輕功,也不由暗暗心驚,暗忖怪不得此女敢如此猖狂,敢情竟有這麽一身功夫,想到這裏繃著臉道:“廢話少說,你快出招吧!”此言一出,但見其倒踩古井步,雙手下垂,二目注定莫小晴,那雙眸子閃閃地發著奇光。

莫小晴見狀不敢大意,見對方擺出這迎敵招式,就知定是高手無疑,不由一抬右手往劍柄上一按,隻聽得“嗆”一聲,寶劍出鞘,神物異品畢竟不凡,隻見平空裏閃出一條青光,時伸時縮,就像一條抖動的青色光蛇,尚帶起一陣吟吟嘯聲。

藍馬婆見對方一亮劍,心中也不由得一驚,暗忖這女娃兒哪來這麽一口好劍,自己空手對敵,確要萬分小心了。才念及此,忽聽得莫小晴口中道了聲:“老婆婆看劍!”青光一閃,這口劍白蛇吐信,直點藍馬婆麵門,眼看這劍尖已堪堪點上,隻見這老婆婆猛一翻袖,那大紅的衣袖就像一條巨蟒似地,直朝莫小晴手腕上卷來,勁猛力足。

內家功力到了極點時,往往可抖繩為槍,搶衣為杵,這藍馬婆一卷袖,別說叫她真給纏上,就是無意間讓它擦上一下,也不是玩的!

莫小晴哪會不知道厲害,猝然抽劍擰身,身子已拔起七尺來高,掌中劍“蒼龍卷尾”,又以疾勢直奔這藍馬婆胸前劈下。

藍馬婆一招走空,心中也不禁一驚,見對方劍身帶著耀目的光華直往自己前身劈下,其勢既疾又快,不敢怠慢,口中哼了一聲:“你是找死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