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

第09章 玉女交臂

正文第09章玉女交臂丹魯絲本以為對方一定會很知趣地下場,卻不知他竟還不服輸,仍要與自己比試,不由芳心大怒,隻是未顯露在表麵而已。

南熊話一出口,他身子往下一矮,一陣叮當相擊之音,他手中已多了一雙判官筆。

丹魯絲不由一驚,怔了一下,南熊紅著臉說了幾句,大致是請對方也亮出兵刃的意思,丹魯絲寒著臉背手按簧,一陣輕嘯之聲,已把寶劍抽出了鞘。

四下眾人亂叫成一片,唯恐釀成流血的局麵。

那丹魯絲劍一掣出,左掌一起劍訣,已把門戶亮開,南熊迫不及待地把雙筆一分,斜身撤步,往左緊走三步,身軀向右半轉,猱身而進,掌中判官筆向丹魯絲兩眼便點。

沙漠紅丹魯絲一閃身,對方雙筆點空,跟著她向外一抖劍,“樵夫問路”式,直往南熊當胸就刺。

南熊一帶雙筆,猛一翻,直往丹魯絲手中劍上砸,他想借自己超人的臂力,把對方劍震出手去。

可是丹魯絲確有一身令人想不到的功夫,就見她一展劍訣,右足向前一探步,掌中劍非但不躲,一招“玉女投梭”,反向前猛一進。

這一式又疾又快,出乎人意料之外,南熊要是不及早抽身,非傷在對方劍下不可,他隻好硬收招式,向後猛一仰身,“倒卷楊柳”,平空翻了個倒筋鬥,姿態絕美已極,得了個滿堂彩。

但是當他身形才一下落,丹魯絲已然跟蹤而至,抖劍便點,劍尖上閃著青光。

南熊騰身一縱,已經竄起丈餘高,往下一落,身形猝矮,“跨虎登山”式,左手筆往外一伸,右手掌從他自己的左腿旁一撩,又向丹魯絲劍身磕來。

沙漠紅見狀,心道:“好小子!你以為姑娘臂力就真不如你嗎!”猝然把內力完全貫注到右臂上,猛然一震玉腕,劍身一抖,已和他判官筆撞在了一起,“嗆”的一聲響,劍身上發出一陣龍吟之聲。

沙漠紅丹魯絲更不稍怠,嬌叱一聲,用了一手“倒轉陰陽”,貼著他的判官筆,劍身略斜,往外一翻,進式一抖,整個劍身已到了這南熊的右助之前,隻需一挺劍,南熊萬無活理。

但是丹魯絲到底顧念到與他並無仇冤,何況二族交情素篤,不願為此惹下仇恨。

想著一擰玉腕,收回劍身,“嗤”的一聲,那南熊不由嚇得怪叫一聲,忙向外一竄,站定之後,方發現右肋上皮裘竟被對方利刃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大口子,卻並未傷到皮膚一點。

南熊見狀臉一陣青,他就是再不服,在此情形下也耍賴不得,連急帶羞,不由把手中雙筆向天一甩,“嗤嗤”起空而上。

他本人手撫著臉,也不知是哭是叫,哇呀呀地直分開人群,一徑走去。

丹魯絲雖勝了對方,卻無傲色,正逢那南熊甩出的雙筆自空墜下,離地尚有六七丈,沙漠紅丹魯絲蓮足點處,竟施了一招“乳燕鑽天”,就像一支紅箭似地“嗤”一聲已竄了起來,紅影一閃,萬眾喝彩聲中,她已落在地上,雙手把那一對判官筆接住,微微顯得不好意思地忸怩著,把一雙筆不知往哪處放才好。

那司川族邊顯得有些**,主要是小酋長敗給對方,顯得太丟臉了。

隻見司川首長在皮篷內似在和他那長子烈日說著什麽,烈日一麵目視外麵,一麵連連點首,老酋長話一畢,他已縱身而出。

石繼誌和莫小晴見烈日身高體壯,較其弟更過之,頭上尚纏著一方白巾,膀大腰圓,一臉的絡腮胡子,看來確是十分凶猛。

烈日來勢雖猛,但當丹魯絲那雙秋波朝他一轉之時,那一腔無名之火卻再也提不起了。

別看這烈日雖外表粗猛異常,一見了丹魯絲,竟畏服得像貓一樣,一時間竟看直了眼,簡直忘了自己出來是幹什麽的。

還是丹魯絲見狀朝他一笑,這烈日不由也跟著咧嘴一笑,丹魯絲把劍向背後一背,道了一聲哈薩克語,柳複西向石、莫二人解說道:“丹魯絲說要與烈日比掌法!”果然說話間那烈日已後退一步,拉了一個姿勢,丹魯絲這次卻是出奇製勝,竟然騰身躍起,以一雙蓮足之尖,分點烈日兩肩頭“肩井穴”,烈日身形一矮,已轉至丹魯絲身後,吐氣開聲,二掌往空便打。

二人亮開式子,石繼誌和莫小晴都已看出,這丹魯絲竟是施展開一套“通臂拳”,那烈日竟是“七十二式短打”。

這兩種功夫,都是中原不常見的,居然在此北地胡族見人施出,不能不令人吃驚。

烈日外表雖憨,可是一套“七十二式短打”一施出,竟然是見招破招,見式打式,換幫擠靠,速小綿軟巧,摟打騰封掃掛,每一式都有驚人的造詣,石繼誌不由微微皺了一下眉,認為那沙漠紅如無奇招,恐難以敵過烈日這一套短打了,心中不由微微替沙漠紅感到緊張。

誰知丹魯絲一把拳勢撒開。

果然不同凡響,她這趟“通臂拳”施展開,另具一番精微巧妙,身形掌式和一般武林中所練不同,招術既迅捷又沉實,身形既輕靈又穩健,看著似乎不覺得有什麽巧快。

可是也隻有那烈日自己心裏有數,原來拳家動手,有的講究手快打手慢,有力製無力,可是武功精純的,就不在此列了。

他們一展開拳來,真是變化無窮,虛實莫測,慢中有快,以靜製動,借力打力,四兩撥幹斤,才算是能夠發揮武功的真諦。

如此一來,烈日雖把一身拳功施用得疾如暴雨,卻休想占丹魯絲絲毫上風。

沙漠紅丹魯絲一招“金龍抖甲”式,由東往西一個走勢。

那烈日已認定自己恐怕要栽在對方手中,不敢遲疑,見丹魯絲這招一出,他更認為對方是露了空招,身隨掌走,一個箭步,身軀矯捷地走了過來,以擒拿手中的劈、掛、叼、拿四式連環,相因而生,因勢變化,非把對方敗於掌下不可。

沙漠紅丹魯絲本是背著身子,右足一點地,猛覺背後疾風襲至,已知那烈日用了撒手招數。

霎時間,就聽那烈日口中暴喝一聲,抖掌就打。

這一掌已用了全力,其實他本心何忍傷害那沙漠紅,但他卻知這姑娘一身功夫了得,隻要她一聞聲,定必前縱,那無形中掌力已泄其半,隻要能把她震出四五步,以她身份也定會服輸。

所以他這一掌虛實莫測,可是如果對手格拒閃躲,隻要稍慢一些,立刻就會被這一掌劈實了。

烈日求功心切,見對方初無反應,已用了實招,眼看這一掌算打上了,卻聽沙漠紅丹魯絲哼了一聲,猛一式“金龍抖甲”,仍然是單足點地,竟把身形擰了過來。

烈日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招數已用實了,臨時抽招換式,遞出左掌,丹魯絲冷笑一聲,竟不容烈日把招術變出來,猝然一抖雙腕,施一招“老猿分枝”,雙掌往右一甩,已把烈日的掌勢封了出去。

內行人都可看出,這一式並沒有什麽力量,可是掌式迅捷異常,一招二式,掌尖一沉,猝然向上一翻,十指點點向上揚著,她身子就像一朵紅雲似地一擰,已落在了烈日身前。

烈日已完全受製於這俏佳人的雙掌之下了,再想還招已自無力。

總算沙漠紅丹魯絲掌下留情,一招“白猿獻果”,雙掌要是用力往外一震,慢說烈日不易抗拒,隻怕當場就得喪命在她掌下。

沙漠紅丹魯絲雙掌作勢,並未向外展,卻借著左腳欺地之力,雙掌僅往外一送,“吭”的一聲,那烈日狗熊一般的身體,在她纖纖玉手一推之下,竟自“通通通”一連後退了七八步,“撲通”一聲,坐了一個屁股墩。

烈日忙挺身躍起,已自麵紅耳赤,隻得含羞帶愧地向沙漠紅丹魯絲淒然一笑,點了點頭道了一句話,別人也沒聽清楚他說些什麽,就下去了。

石繼誌方覺這位丹魯絲姑娘可真了不起,笑著想對莫小晴談談,猛覺身側風聲一展,不由一驚,再一看,莫小晴竟自清叱了一聲:“沙漠紅休得猖狂,姑娘來會會你!”石繼誌不由大驚,忙叫了聲:“晴妹你……”但是已經晚了,那莫小晴以“海燕掠波”的絕快身法,在空中活像一隻白雁似的一閃,已落在了沙漠紅丹魯絲對麵。

石繼誌急得不知怎麽是好,那老漢人柳複西卻驚喜得張大了嘴,大叫了一聲:“好家夥……”兩手按在繼誌肩上驚道:“你妹妹竟有這身功夫?”石繼誌哪有工夫跟他說話,一心惦念著場上,心想:“這小晴真是太胡鬧了,也不想想你自己是客,居然也上去打,真是……”愈想愈氣,另一方麵又想到,既然她已出來,總不能眼見她如此,那沙漠紅豈是一般江湖少女可比?弄不好也許輸了,以小晴那麽要強的人,到時候看她怎樣下台!想到此內心好不憂慮,再注目場上,見小晴突一出來,驚得四下族人都站了起來,一片驚異之聲,丹魯絲不由大吃一驚。

俗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莫小晴這一出手,丹魯絲隻由其在空中的姿態,已知此人是自己大大的勁敵,隻是奇怪這司川族內竟會藏有此等高手,自己怎會沒有一點耳聞?莫小晴向外一縱,司川族起初驚愕了一下,隨之都不由叫起好來,他們雖不識此女是誰,但既由自己族人中出來的,總是幫自己的,雖然二族感情素睦,但連敗兩場,而這二人又是這邊的小王子,臉上總覺得有點下不了台,莫小晴一出場,身法之快,姿態之美,他們從未見過,就連帳幕裏的司川酋長也不由振奮得喝了一聲好。

莫小晴身一落地,沙漠紅丹魯絲笑眯眯地道了聲:“咕喳古裏刺!”莫小晴一繃小臉道:“我可不懂你說的什麽!”丹魯絲驀然一驚,退後一步,喜上眉梢道:“你是漢人?”莫小晴一聽對方竟擅漢語,而且語音又正又脆,不由對她生了不少好感,笑了笑道:“我是漢人……你也會說漢話?”丹魯絲喜得像小孩一樣跳了起來,上前一步笑道:“我一直想找一位漢人朋友,今天碰見姐姐了,這可好……”石繼誌一看也不由高了興,心說倒成了朋友,這倒挺有意思。

莫小晴一近看這位邊地俠女,愈覺其體態修長,豐姿合度,一雙大眼睛,流露出無限情意,緋紅的臉盤,就像小蘋果一樣嬌嫩,再加上那一身鮮紅的衣裳,真是人比青蓮,貌似花嬌,不由暗自稱讚起來。

沙漠紅丹魯絲心中更何嚐不是如此想,見小晴年歲和自己相仿,豐姿嫣然,未笑還顰,再加上臉上那一對小酒窩兒,中原之美在這姑娘的臉上似都表露了出來,不禁心生傾慕,更圖結納之心。

莫小晴因見自己出場過久,隻圖與對方笑談,竟忘了出來是幹什麽的了,四下已有人在低語,不由對這沙漠紅一笑道:“小妹因傾慕姐姐一身絕技,故此大膽出場,姐姐卻要手下留情呢!”說罷不待對方答言,一扭嬌軀已縱身一旁,笑眯眯地似等著這沙漠紅出招。

沙漠紅丹魯絲見狀嫣然一笑,麵微紅道:“姐姐真是太客氣了,小妹哪是姐姐的對手!”話雖如此,身子已跟著猝然扭動,以“花田錯步”的身法,一連斜著出去了四五步,也是笑眯眯地看著莫小晴,謙虛地道聲:“姐姐請!”四下都狂喝起彩來,他們從未見過這種場麵,女人同女人動手,而且這兩個姑娘都是冰肌玉膚,光豔奪人的姿容。

兩人一拉架式,嬌嬌兮如玉樹臨風,巧笑倩然,不要說看她們各顯絕技,隻這麽一對立互笑,已不知迷煞了多少人,有的已情不自禁又喝起好來。

莫小晴日中道聲:“小妹失禮了!”往前一殺腰,掄起一雙五掌,以掌沿直向沙漠紅小腹擊去。

她這一式也是虛實莫測,旨在探測對方功夫如何。

沙漠紅一聲嬌叱,見她這一雙掌來勢如電,雖然尚隔著很遠,但已覺出由其指尖上透著疾勁的內力,逼行而入,不由吃了一驚,忙向右一挪嬌軀。

然而莫小晴這一招並不止此,猝然見她往下一沉,猛地圈回雙掌,“鳳凰展翅”,雪白的大氅向外一翻,她人已斜向右方欺身現掌,絕美的姿態中,莫小晴已抖出右掌,用“陰掌”的功夫,直往這沙漠紅右肋劈去。

沙漠紅丹魯絲原生就是和莫小晴一樣的小性子,盡管二女口頭上親熱至此,可是內心卻是誰也不願在對方掌下認輸。

見莫小晴這一式來勢疾勁至此,沙漠紅愈發使了小性,認為對方手下太無情,想逼自己掌下服輸,想到此哪敢怠慢,右腳向前一踢,人隨足轉,似蝴蝶穿花似地,已抖出了右手,甩左掌並二指,往莫小晴左肩頭“肩井穴”上便點。

這一來,莫小晴卻又認為,對方一上來就施辣手,這一式點穴手竟是又快又疾,毫不留情,也不由心內暗自生氣,心想:“野丫頭!你別逞能,姑娘先把你敗在掌下,再跟你談交情!”想到此,手上不再遲疑,向前一伏身,沙漠紅一指點空,然而丹魯絲竟自在空中一擰掌,以“雙陽掌”手法,接著向莫小晴兜胸擊至。

莫小晴氣得嬌哼了一聲,掄掌沿向她雙腕上就劈,用“沉雷泄地”的式子回環現掌,右掌才劈下,左掌更由下翻了上來,叱了一聲:“打!”竟把內力貫注掌心,向外一登,直往沙漠紅丹魯絲“華蓋穴”猛擊了去。

沙漠紅見狀吃了一驚。

一挑忍氣吞聲娥眉,也是哼了一聲。

用“鐵羽淩風”的回身現掌式,猛然身子一擰,一個大轉身,掌隨身進,用足了全身之勁,直往莫小晴右肋打去。

這一招是沙漠紅丹魯絲的絕招,又快又勁。

在場之人,都不由驚叫了一聲,石繼誌也不由怔了一下。

這種情形之下,已經險到了萬分,沙漠紅這一式,用足了掌力,她確實安心要借這一式絕招,把莫小晴敗於掌下。

這種勢子快若電光石火,莫小晴也知道這一式太厲害,也顧不得發話,猝然向外一滑足,甩腿盤身,“刷”的一聲,身子帶了回來,然而丹魯絲的纖手指尖已經掃著了她的外氅,掌風透進了莫小晴的後背,所幸莫小晴身軀已翻轉,她驚得一抖雙掌,十指筆直往下一搭,“平沙落雁”式,抖勁往沙漠紅丹魯絲雙掌上一點,雙掌立著,含勁未發。

沙漠紅丹魯絲本已勝了,料不到對方借身形靈活竟未敗陣,在這種情勢下哪能甘心,猝然雙臂向外一展,想向莫小晴“天池穴”擊去。

可是莫小晴又豈肯甘休,她這一式本是誘招,就在對方才一變式之時,莫小晴猛然指尖向上一挑,成了“寒鴉拜佛”式,用“雙陽遝手”向外遞出。

這種力量用的是“小天星掌力”,下盤已用足了勁,纖掌向外一發,任憑沙漠紅丹魯絲如何快捷,也難以逃開。

莫小晴出掌後,方料及這種力量太大,沙漠紅不死必傷,然而動手過招時,有時候就連自己也無法加以控製。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由場外眾人內發出一股急勁之風,硬和莫小晴所發的掌風抵了一下,卻不怎麽顯著。

沙漠紅丹魯絲也就借這一絲停滯,猛然一分雙臂,完全靠腳跟用力,盡力向後一蹬,身軀完全向後猛一仰,“金鯉倒穿波”,竟似一條紅箭似地穿出足有三丈以外,才輕輕落地,竟把莫小晴掌上的餘勁給卸了。

然而發生了什麽事,也隻有她和莫小晴心中知道,不由把這暗中發力之人感銘得五體投地。

丹魯絲身才落地,秀目向勁發處一瞟,她的眼睛不由一亮,目視處竟是一漢服儒雅的使公子,正在皺眉顰視場上,沙漠紅丹魯絲不由對他展眉一笑,但這位公子卻把頭又低下去了。

最氣的卻是莫小晴了,她眼看這一掌滿操勝算,雖然沙漠紅這一招回避得巧妙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是如無那人暗中發勁阻了一下,就算沙漠紅再快,起碼也可令她呈出敗象,想到此不由一剪雙眉,一回頭,想在人群中找出這人是誰。

猛聽一聲清叱,就見一條白影如銀河倒泄似地一閃而下,就在萬人為丹魯絲和莫小晴驚歎、叫囂、喝彩的聲浪尚未消失之前,立在了場上。

這人一現身影,不止在場眾人聳動,就是石、莫二人也不由吃了一驚。

石繼誌一驚,心想這一次可完了。

原來這人自眼以下以一方綠巾蒙著,背係長劍,正是大漠道上屢現俠蹤的少女。

莫小晴正在有氣無處發的當兒,見平空下來一人,注目一看,不由怒得七竅生煙,她內心早已把此女恨入骨髓,此時此地再見她,更是火上添油。

更何況她一出現,莫小晴更以為方才暗中發勁抵自己掌力之人定是此女無疑,這麽一來,簡直是恨上加恨,仇上加仇,向後退了一步,一聲冷笑道:“小賤婢!你來得真好!姑娘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好惹的!”她心中還記恨著這蒙麵少女當初的一句話,一背玉臂,按簧抽劍,“嗆”的一聲,寶劍出匣,銀光四溢。

想這少女可也是來拚命的,聞言柳眉倒豎,叱了一聲:“臭丫頭!青海道上被你和那忘情小賊氣得我好苦,今日我豈能放過你!”她更不延遲,振腕抽劍,青光閃爍,透出陣陣龍吟之聲。

沙漠紅丹魯絲見狀聞語,始知二人像是有夙仇似的,竟動起了兵刃,不由大急,點足撲身至小晴身側,拉起小晴一手道:“姐姐!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比著玩,可別認真呀!”莫小晴皺起秀眉道:“你不知道,這賤婢欺人太甚,今天姑娘不給她個厲害。

她真當我是好欺侮的!”二女說話間,那位蒙麵的少女竟抽空回頭死盯了石繼誌一眼,繼誌見她雙目紅暈,竟透著憂鬱之色,隻看了自己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答對莫小晴的話,抖聲問道:“不要臉!罵我是賤婢,是哪一個賤丫頭一天到晚纏著人家不放?人家去青海,你也去青海;人家去天山,你也去天山。

天下真有你這種不要臉的人,還好意思罵我,我真替你羞啊!”這一番話說得莫小晴臉紅如火,差一點想哭出來,不由掃了一旁的石繼誌一眼,心想,你這薄情人,看著這種事,也不出來幫幫我!她豈能任人辱罵,不由也撒開了嬌性,手指著那少女罵道:“不要臉……你嫉妒是不是?姑娘願意陪著他走,你……又怎麽樣?氣死你!我……纏著他?”忽然她想到繼誌沿途那種冷漠情形,再被少女一挖苦,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就像粒粒明珠滾落在地。

這少女見狀似一怔,其實她的眼淚早就比小晴還早流了出來,隻因麵上有那方青巾遮著,人家看不見罷了,聽了小晴的話,也是帶哭道:“我才不氣呢……這種無情的小賊……”罵到此似覺不忍,不由用帶淚之眼回瞟了一旁席地而坐的石繼誌,愈覺其劍眉星目,英姿絕倫,後麵的話竟變成了泣聲。

石繼誌卻是比她們兩個更難受,莫名其妙地被人家指說怨罵,心中大不是味,又不便出來,隻急得深鎖劍眉,還得接受著三女不同的眼光。

原來那沙漠紅丹魯絲雖隻是這一刹那之間,卻已把往昔一向孤傲的、目無餘子的芳心,係在了這位曾經暗救她的石繼誌身上了。

她不管二女說些什麽,隻是抽空瞅著這位英姿颯爽的佳公子,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在她那一向封鎖著感情的心中,從未像今天這麽振奮波動過。

石繼誌被三女不同的眼光弄得垂頭喪氣,有苦難言。

心想這蒙麵少女竟罵自己是忘情的小賊,難道自己曾和她有什麽感情?對方語音嬌嫩如鶯,隻覺聽來耳熟,偏恨一時想不起,心中好不納悶,隻得長歎一聲,以手撫麵,心想:“你們愛怎麽就怎麽吧,我是真不能再管了……”莫小晴與那少女彼此一罵,已成誓不兩立之局,丹魯絲勸解無效,也隻好縱身一旁作壁上觀了。

她哪裏看不了,單挑了好地方,竟站在繼誌身前,回眸輕盈盈地對著繼誌一笑,石繼誌頓時熱血上湧,忙把頭扭向一邊。

場上可熱鬧了,一青一白兩口寶劍閃著兩道白電似的光,時上時下,隻見劍光,哪分人影,二女已經殺作一團。

這一來算是給二族之間增加了一場精彩的額外節目,他們可不管這是怎麽個打法,反正愈凶愈好,隻覺最好能出一兩條人命才夠味。

這兩個姑娘一動上手,都用的是劍,更加上二人身段的美妙輕靈,幾乎不分上下,展開了身法,真有沉雷飛電之勢,驚濤駭浪之盛。

一般的塞外族人,哪裏見過這等身手,簡直都看直了眼,連大氣都不敢喘。

二女一動上手,霎時間已拆了二十餘招,劍劍皆奔對方要害,忽而斜刺晨星,忽而踏官走門,忽而偏鋒側刺,招式萬千,就連石繼誌也看花了眼。

仔細一分辨,莫小晴施展的是一套“沙門慧劍”,一展開來,跳閃騰挪,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極深湛的劍術造詣。

那蒙麵少女展開的是一套“般若劍法”,回避伏躍,劍點分明,身段之巧,招術之快,和莫小晴對打起來,可謂棋逢對手,一時之間,簡直分不出劍光人影。

突然一聲龍吟,二女各自向左右一分,擊起一點金星,再看二女,都秀發散開,粉麵透汗,嬌喘聲聲。

石繼誌方想出麵勸解一番,莫小晴已側身壓劍,一式“白蛇吐信”,陡地出劍直點對方前胸。

那蒙麵少女一豎手中劍,以“盤石起柱”法向外猛一展,但聽“嗆啷啷”一陣金鐵交鳴,二劍竟又互擊在了一處。

那蒙麵少女猝然回身現劍,一式“順風扯旗”刷地抖出一道青霞,不待莫小晴回過身來,這一劍由下往上猛揮了過去。

莫小晴久戰不勝,更由對方劍上體會出這少女果然不可輕視,見她這一劍來得太快,忙自左一彎腰,閃開了蒙麵女一劍,手上不再猶豫,向左一側身,似要閃開,眼角卻斜視著對方。

蒙麵少女一劍走空,見莫小晴居然想向左跑,口中叱道:“哼!你想跑?”擰身縱上,想用一手“鐵鎖橫舟”的招式,橫劍斬去。

就在這一刹那,猛聽莫小晴口中叱道:“賊婢看劍!”猛然右臂向外一展,全身一個急轉,掌中劍向右一偏,不待自己身形站定,已猛然倒挑而出,使了一招“孔雀剔翎”。

那蒙麵少女身方至此,見狀大驚,不容她再稍緩須臾,猝然向後猛一仰身,好一招“鐵板橋”功夫,全身竟自往後平倒,僅離地麵寸許,全身竟全靠著一雙足尖點地,一平似板,隻這一手功夫,沒有十年的苦功決練不出來。

莫小晴一招走空,就聽對方一聲清叱,全身竟像風車似的,猛然一式“蜉蝣戲水”,“刷”的一聲,竟轉到莫小晴的右側,全身向上猛一蹦,一雙蓮足足尖,以“點金燈”絕技往莫小晴雙目點去,掌中劍更不容情,“禿鷹展翅”,閃出一蓬青雨,直往莫小晴由下向上,連臂帶臉斜劈了去,淩厲已極。

莫小晴一招“孔雀剔翎”走空,就知不妙,可沒想到蒙麵少女竟有這麽一手絕招,臉都嚇青了,銀牙一咬,心忖:“賤婢!我與你拚了!反正要死也一塊死!”驚叱了一聲:“你……”想躲開蒙麵少女這一招是不可能了,她竟把心一狠,存了兩敗俱傷之心。

隻見她在這危如壘卵的一刹那,竟然雙手掄劍,非但不躲,竟向內急上一步,掌中劍“力劈華山”,向蒙麵少女劈了去。

此時全場震驚,喧然大嘩,那沙漠紅叫了一聲不好,方要縱身上前解救,猛聽一聲:“使不得!”竟由自己頭上呼嚕嚕一陣疾風飄過,不由吃了一驚。

逐聽二女一陣驚呼,竟被這人以“莽牛功”雙雙給震出了十步以外。

三女都是一驚,這突出之人竟是石繼誌。

莫小晴和蒙麵少女各自驚叫了一聲:“你幫她?”石繼誌因尚不知那蒙麵少女是誰,自然向著小晴一點,聞聲忙縱身至前,關心地問了聲:“晴妹,你傷著沒有?”莫小晴一見他安慰自己,不由喜得往繼誌身上一倚,目光卻投向那一邊的蒙麵少女,臉上透著無限得意之色。

石繼誌在眾目之下大覺不妥,以手輕輕扶開小晴,道聲:“晴妹……”不想陡然一聲清叱道:“石繼誌!”嚇得石繼誌打了個寒戰,尋聲望去,卻見竟是那蒙麵少女抖著一隻手指著自己道:“石!繼!誌!你這忘恩負義的……”再也忍不住,竟嗆著哭了起來,猛然她抬起了臉,抖聲道:“繼哥……你真的就不認識我了?”左手輕輕拉下了那方麵上綠巾,露出如花似玉的麵容。

石繼誌再一注視,不禁狂叫了一聲:“友雪……是你!我想死你了!”顧不得一旁的小晴,飛撲到少女身邊,張臂向她抱去。

這少女卻抽出劍向前一指,帶著無限怨氣恨聲哭道:“你……你……不許上來……回去吧!回到你那好妹妹的懷裏去吧!”繼誌陡見闊別了六七年的故人,不由熱淚盈眶,這少女就是把他由湘中八醜手中救出的女俠程友雪,也是最早得到他感情的人……多少年來自己朝朝暮暮都不忘的故人,在這種場合相見,怎不令他感慨萬千。

又一聽友雪的話,知道她竟誤會了自己,不由急得遍體出汗。

正當他呆如木雞,眼含痛淚地看著友雪不知如何解說之際,忽然身後嚶然一聲,石繼誌再一回頭,不由皺眉歎了聲:“小晴你……唉!我怎麽辦?”原來莫小晴眼見耳聞,始知石繼誌竟似和這少女有一種極深的感情,一見他竟不顧自己,可想知他們早已定情,不由一陣心酸,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流了滿臉,禁不住哭出了聲。

繼誌見一麵是舉劍凝目冷笑看著自己的程友雪,一麵卻是哭成了淚人似的莫小晴,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禁也流出淚來,咬著下唇稍停了一下,將足一頓恨聲道:“你們不要對我如此……我石繼誌並非沒誌氣的人!雪妹妹罵我忘情,不知指何而言?日久天長,早晚雪妹妹就知道我是不是那種人……至於晴妹,天真無邪,又和我長途共道……”說到此,小晴竟擦幹了淚,睜著一雙淚眼看著繼誌,滿麵冀望之容,石繼誌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那下麵的話本是:“但是我隻視她如妹,談不到其它……”卻再也沒勇氣說下去了,不由哧哧不能再言。

偏那友雪聽至此又是一聲冷笑,抖聲道:“算了吧!天真無邪?我都寒心死了……”石繼誌不由一回身趴在大樹之上,眼淚一粒粒珠滾而出。

程友雪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罷了……”輕移蓮足,想走過去勸他一下,不想才一舉步,莫小晴早已哭道:“繼哥哥……你哭了?”也是展步欲走,二女幾乎是一致行動,待彼此發現,都不由臉一陣紅,各把臉向旁一扭,都停住了步,嘴角上翹著不住冷笑。

然而二女可都沒想到(誰都沒想到),她們彼此的這麽一鬥氣,可給另一人創造了機會。

就在石繼誌五內如焚,傷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隻溫溫的手卻搭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