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醫生電話交待要準備好手術室。護士將止血帶纏了上去，曆流觴伏在那裏，痛得抓緊了床邊，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側臉，蒼白而憔悴……淩微笑坐在那裏，直到現在，她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一切都太不真實了。過得太快，象電影的剪切鏡頭……
心裏壓抑著巨大的疼痛，一點一點，在慢慢的擴散，她問：“他會沒事吧！”
那醫生突然低了頭，不敢麵對她的眼光。
是啊，背心中槍的位置，幾乎就是心髒的位置，就算有防彈衣隔著，又有誰能說得清楚結果呢！
止血帶迅速的被血吃透了，隨著車的搖晃，一滴一滴流了出來……似乎生命，也能隨這鮮血一起，慢慢的流逝了……
似打擊太大，平時有的眼淚也不知哪去了，坐在那裏，隻覺得極度不真實。
這個男人，她當神一樣的崇拜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擋不住海少那個變態的四顆子彈。不，不，不，她一點都不感激他，不會為了曆流觴救她的的事情感謝他，一點也不會。
曆流觴如果就這樣擅自離開她，那她絕對不會原諒！
清麗的小臉繃得緊緊地，全是凜冽寒氣。她不顧周圍保鏢和醫生們驚異的眸光，她對著半暈迷的男人吠吠低語：“你欠了我的，是你先強-暴我的，是你我的肚子弄大了，是你硬逼著我生孩子，是你把我拉進這亂七八糟的生活裏，你這禽獸，你要敢這樣去死，我絕對永遠不原諒你。你要活下來，活下來還債，把孩子養大，你有義務讓我幸福，不可以說做不到，因為這是你欠我的，沒還完之前，你哪裏都不能去！”
這樣勁暴的話，出自這樣溫柔的小佳人嘴裏，四周的男人都開始貼車壁，離這暴力孕婦遠遠的。看起來，她真的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感覺。
曆流觴微微睜眼，露出一絲溫柔笑意，嘴裏輕聲道：“後悔遇到我了嗎？”那溫柔的聲音，似對她說，他不會就這樣死去的。淩微笑突然感覺到害怕，不知道為什麽，這男人隻說了一句話，似又把主動權搶了過來，他的手指微微一動，淩微笑伸了手過去，握著，手仍是很溫暖，雖然失了血，但還是比她的暖，他道：“ 我不會死的，我會讓你幸福的。”
淩微笑吸了吸鼻子，哽聲道：“這是你的承諾。”
曆流觴笑，眼睛裏彎出一個春天：“男人的承諾！”
好象神經突然放鬆，這個男人說不會死，那肯定是不會死的，淩微笑哇得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想到曆流觴不喜歡別人哭，努力奮鬥的抹眼淚，邊抽抽邊哽咽道：“我不是故意要哭，是它自己要流出來。”
曆流觴輕聲道：“沒事，你是為我而哭，我很高興！”高興個P，就算自己不會死，也痛得要死了，痛得要暈了，媽的，這時候還要自己安慰這個淚娃娃，不過這丫頭要生了，一生一次，不能不順她的意，滋，痛啊！他媽的，情聖果然不是人幹的活！
得到曆流觴允許，淩微笑仆在一邊哭得是欲死欲仙！曆流觴掛手，二眼一閉，決定還是暈過去比較平安。
不過這細碎的哭聲，代表著這丫頭對自己的愛意，剛才那一段飆悍的愛情宣言還是挺有霸氣的。這麽一樣，也就平和多了，加上血流多了，頭真的是太暈了。迷迷糊糊的就半睡半暈過去。
於這不太清醒的沉伏間，有人將淩微笑從曆流觴懷裏拉開，曆流觴下意識在捏緊淩微笑的手不放，被阿三一個手刀劈中，鬆開……無力下垂……
手指裏的溫暖一失，淩微笑怒喝：“阿三！”
阿三摸鼻子，無辜的要死！這時候當然是二個人分別去自己的手術室了，難不成在這裏十八裏相送，弄死一個再說。女人就是他媽的不講理，就算是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嫂也是一樣的。
*
安小嬌跟著婦產醫生一起進了手術室。
經過剛才一係列的驚心動魄，陣痛來臨得比較快，比較急，估計是動了胎氣了！
淩微笑第一眼看到安小嬌，就開始叫：“嬌姐，他沒事吧！”
安小嬌哼哼，臉色不佳。“什麽感覺？”
淩微笑想了想，苦著小臉道：“疼的隻想一頭撞死，可惜撞不死，隻好活過來了繼續捱！”
生過孩子的醫生噴笑，形容得多麽生動形象啊！
安小嬌一臉一眼的憐惜，輕輕半撫著淩微笑的長發，道：“不用忍著，你想哭，就哭吧！”
沒想到淩微笑真開始哭，可著勁不摻假的哭……在曆流觴身邊真的太忍了，其實她一向比較喜歡有眼淚就自然的流下來……
安小嬌皺眉，對身邊的醫生道：“看起來很痛的樣子，要不要弄個局麻。”
醫生皺眉道：“宮口才開，這位比較身嬌肉貴吧。還沒到最疼的時候，再說弄了那種的，對孩子不好。”這丫頭生產可不是小事，曆流觴付她的錢足夠她多少年的工資總和了，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出了什麽事。
安小嬌怒道：“這丫頭最能忍了！”肯定是疼得要死。啊呀，她真的不想結婚了，生孩子這麽恐怖！
淩微笑哭泣：“不要麻藥，不要對孩子不好。嬌姐……”肚子痛到是其次，就是想哭了……周圍都是冰冷的器械，還要把二條腿分別綁在床二邊的架子上，真可怕，她最怕被人綁起來了，有些神經錯亂了……
“不要不要……”安小嬌伏身，輕柔的安慰著。自己六心慌亂無主。她出生豪門，又一直在同伴中出類拔萃，自然也是目下無塵的主。不過她看上淩微笑，自然當親妹妹一樣，嗬護有加。“來，不是教過你孕婦課程嗎？深呼吸，沒什麽的。”
一邊回頭回醫生：“要不要替她剪開下宮口，方便生。”
那人搖頭：“那樣要縫合，會留疤痕，影響美感。”
安小嬌一副見了怪獸的樣子：“那地方要啥美感？神經啊！”
“很多男人講究這些的，那個曆總裁一看就是很挑剔的人，我想為了你妹妹的性福生活，還是注意下比較好。”那人聳聳肩膀，接生多了，自然會無視孕婦的疼痛，而且照她看，淩微笑也沒有多痛的說。
安小嬌一時也不想說什麽？奶奶的，女人疼成這樣生孩子，那男人還敢嫌！又想到接下來的一堆麻煩事，更是頭疼不已。
淩微笑的低呤哭泣，可是疼痛還是繼續，那一點一點從內部撕裂的無法忽視的劇痛，說不出的那種痛楚，似肚子裏有一把鐵鑽，那樣鑽心的疼，嘶啞的哀叫：“太痛了，太痛了……”
……唔唔唔……天殺的曆流觴！我這麽痛這麽痛，你在哪裏？
安小嬌摟著她，不停的替她擦拭汗水，這樣深秋天氣，竟出了這麽多的汗。“不要害怕，想想你努力，很快就可以見到寶寶了。”
淩微笑難受的哼了一聲，一半甜蜜，一半痛苦，心髒移位般跳動，耳喉嚨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著喉骨……一邊想著曆流觴能不能捱過來，一邊想著自己，一邊想著正努力脫離胎盤離開溫暖而安全的母體走向新生活的寶寶……一家三口，都在努力掙紮……她要給寶寶做個好榜樣！曆流觴的孩子，怎麽可以有一個不堅強的媽媽 ！
疼痛象一個無底洞，將她吸附，向下……整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整個人隻有一個肚子，整個肚子隻有一個子宮，別的地方，因為不太痛，都消失了……沒了感覺……整個人比蒼白還要蒼白……
醫生驚訝地道：“出血比較多。準備好，有可能輸血。”幸好沒聽安小嬌的話，亂動剪刀，這孩子的凝血功能不是太好。
安小嬌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放開手，向外走過去。
淩微笑想抓沒抓住，現在，她是真的不想放安小嬌走開。然後，就在她認為自己挺不過去的一瞬，疼痛突然離開了她。
淩微笑閉著眼在**喘息，休息，現在什麽也不要想，必須放鬆下來好好休息，然後，才有力量，捱過下一次衝擊。
很快疼痛又從腹中升起，盤緊了她。
那痛，像纏繞在心間的帶刺蔓藤，將她牢牢刺抵，稍一掙紮，就痛得無法呼吸。
越想擺脫，就會越痛！
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隨著不斷流出的血，正一點一滴的流失……眼前一片黑暗……
整個人在這片無邊的黑暗中，不斷的墜落、墜落……
她仿佛是在沙漠行走的人，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
沒有歸屬感，沒有方向。
但是，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她感覺到，有個人，一直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什麽。她聽不清楚內容，
但是，他溫柔而霸道的聲音，卻奇跡般安撫了她的心。
意識漸漸的從黑暗的迷霧中，剝離開來。
她緩緩睜開眼，看到安小嬌正拿著一個本本移放在她的麵前，扯著她看，本本裏曆流觴趴在**，被固定好，眼睛半閉著，英俊的臉上有著狼狽的熱情，嘴裏還發現迷糊的聲音：“丫頭，丫頭……”話筒放在他的嘴邊，隨著那喘息，一句一句，咬牙切齒，卻比世上最美妙的情話還要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