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小小心願
餐桌上，三個用餐的人明顯食不知味。
艾承玄撕拉著手裏的方包，看向清清的眼神，小心翼翼中卻又透著無法抑製的哀涼。
那男人叫他好好照顧清清，還不讓清清知道，但如果他挺不過那關，如果清清再次看見他時是他的墓碑，到時她該多難過啊！
清清是那麽的愛他，艾承玄相信，如果清清知道他生病的事，一定會寸步不離守他身邊照顧，這樣對他來說，應該對病情也會好一些吧？
艾承玄糾結，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把實話告訴清清。秋耀宸說他不想在活著的時候再惹清清哭，可如果他真死了，清清會怎樣？
想著心裏就難受，艾承玄放下方包，望去清清的視線努力的撐開笑意，可那深處也透著濃濃辛酸。
“清清，童童的事你打算怎麽解決？過去這麽多天了，想好了嗎？”他問得小心，眸底浸著憂傷，轉瞬即逝。
清清放下勺羹，慢慢的，她身子往後靠，像在尋找一個依靠。“我想今天就去，我想把童童接走。”
“如果童童不願意呢？你該知道，對童童來說你隻是一個阿姨，而那些才是他的家人，童童已經三歲了，該懂的差不多都懂，如果你硬要把他搶走，我想對童童往後的成長也不好。”
艾承玄實話實說，盡管知道如今的童童對清清來說是唯一依靠，但他並不認為童童跟在她身邊會比現在更好。
李冬眉看了看清清，麵色蒼白，她語重心長開口，“清清，你再好好想想，雖然童童對你來說很重要，可他留在秋家得到的會比跟著我們多得多，我也知道你不會舍得讓童童吃苦，但咱們給不了童童最好的，這些你都認真想過了嗎？”
“媽，別說了，我承認你們的話不錯，可如果叫我就這樣丟下童童一走了之，我，我狠不下心！”
“狠不下也得狠！”李冬眉語氣稍稍放重，“家裏什麽情況你很清楚，你爸身體不好，靜歡又患有那樣的病，童童跟著咱們能不吃苦嗎？他現在過得什麽日子，跟著咱們又是什麽日子？你是一個母親，做母親的就該先替孩子考慮！”
“我也認為童童應該留在這裏，他現在還小，身體和智力各方麵都在發育，等他長大了，姑媽他們會告訴他你才是他親生母親，真的，相信我！”
艾承玄也勸，可清清聽了他的話怒不可遏，“怎麽可能？艾如蓮恨不得我馬上消失在這世上，她又怎麽可能會告訴童童我才是他母親？我兒子叫別的女人叫了整整三年媽咪，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嗎？你知道童童為了紀悠雅而打我，一口一個‘壞女人’的叫，一口一個‘不準欺負我媽咪’時我崩潰得快要瘋了嗎？誰才是那個壞女人？誰才是他媽咪？童童分不清，他根本不知道我才是他嘴裏那個被壞女人欺負的媽咪……”
想想那天的場景清清就覺得頭痛欲裂，話還未完，淚珠兒已經迸落下來。
那天是她的錯，她不該當著童童的麵摑紀悠雅，這在他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她這個壞女人，童童一輩子都認定了！
“清清……”李冬眉心疼女兒，她的手伸過去，握著女兒的，“我們都清楚你比誰都想要童童，更明白你有多想給他全世界最好的。可你想想陽陽，你也那麽愛她，你寧願把自己餓著累著也要給她最好的，可最後呢？清清，這世上母愛的確偉大，可它的偉大在於她知道給孩子最好的，也明白什麽才對孩子最好，所以就算自己吃苦受累沒關係，拚了命也要為孩子創造出來，可清清你告訴我，就算你願意去拚命，但你能給童童他現在過的生活嗎？”
聽著母親的話，清清漸漸安靜下來，淚眼凝望，她看著母親兩鬢斑白的發，看著母親眼底溢出來的水光，看著母親蒼老的容顏和眼角細細的皺紋。這些年為了自己，母親也沒少吃苦。
如果她是個懂事的女兒，應該放下了，她再也沒有青春和精力與他們耗，過去的一切如今回想就像雲煙，灰飛煙滅。而且當初她不也不止一次的悔恨過嗎？恨自己明明沒能力照顧陽陽卻把她生下來，恨自己生下來卻把陽陽害得那麽慘！那些傷痛曆曆在目，多少個夜裏，她摟著女兒嚶嚶哭泣，為年少那股莽撞的衝動和懵懂的憧憬流下悔恨的淚。那樣的傷痛，她還要再來一次嗎？
確實，她提供不了童童優質的生活，提供不了……
“童童是我兒子，是我的兒子，我就想聽他叫我一聲媽咪，哪怕隻是一聲，我這一輩子也就滿足了……”
自己並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她隻是太想聽童童叫她一聲“媽咪”了，太想太想，想得這些天裏根本睡不著，隻有眼淚順著眼角滾滾的落下來。
童童，你是媽咪的兒子，是我伊清清的！
清清的眼淚實在令艾承玄難受，他皺著眉，身子湊近些，抽出紙巾笨手笨腳替她擦眼淚，“好了好了不哭了，等童童長大以後一定知道你才是他母親。就算姑媽不說，我也會告訴他的，而且我還會經常帶童童去看你，相信我，童童會叫你‘媽咪’，我可從來沒騙過你的！”
清清抽泣著抹淚，聲音啞啞的問，“真的？”
“真的！”他點頭，聲音雖輕，卻令人有說不出的安心，可以依靠般，全然相信。
“好了，別哭了，待會兒我陪你去看童童，看完咱們先回家吧，你爸在家裏該等急了。這些日子也夠你苦的，咱們回去好好休息，等養好了身體再說接下來的打算。”
李冬眉替女兒揩去臉上那些蜿蜒的淚，她知道艾承玄對自己的女兒有意思，可如今大家的關係弄得那麽尷尬，她可不認為清清會跟著他。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