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

19 寂寞光年下

19,寂寞光年(下)

海浪聲由遠及近襲來,帶著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響,然後是吉他的輕揚聲飄蕩在房內。

這是童悅的鬧鈴聲,是專輯《我的海洋》的主打曲。《我的海洋》是台灣第一張本土海洋唱片,聽海、看海、玩海,在海浪聲中聆聽幸福的感覺。

彥傑去上海工作前,他們一起到沙灘上玩,他有些惆悵:“真的不想離開青台,這兒的天空都比上海藍。聞不到海的氣息,我不知會不會失眠。”

但是錢燕想彥傑去大都市發展,那也是彥傑父親的期望。

她用省下來的零花錢給彥傑買了《我的海洋》的專輯,鄭重地在上麵寫著:哥,我會陪你的,小悅!

彥傑帶著專輯和一個大的行李包去了上海,她從網上下載了《我的海洋》的主打曲做鬧鈴。音樂一響起,仿佛彥傑在隔壁輕輕敲著喊她起床,一天的心情都是輕快的。

筆記本,教科書,批閱的試卷,裝進電腦包前,再次檢查一遍,然後才去洗漱。

稀飯是昨晚煮好的,冰箱裏有包子,拿出來蒸了,小菜就是榨菜。熱稀飯時,給自己煮了個雞蛋。她的早餐雖然簡單,但營養全麵。

淩玲怕胖,早晨是不吃早餐的。

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學校餐廳解決,坐下來吃早飯,擱在陽台上的洗衣機開始工作。

吃完早飯,晾好衣服,五點五十,還有十分鍾足夠到她步行到校。

有時候會想: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獨自完成,所有的節奏都非常有序,一個人有什麽不好?

以前那人揉著眼睛,牽著她手下樓,將她塞進座位時溫柔地扣上安全帶,車子在黎明中疾行著,那場景仿佛已是幾個世紀前的古老往事了。

房子找得不順利。

實中學區裏的租房,隻有在暑假時才會房源旺盛,現在大部分房子都被盼子成才的家長們租去了,餘下的一部分要麽是太簡陋,要麽是太昂貴。童悅也到學區外的房屋中介所看了看,有些不錯,但離學校太遠,童悅想都不敢想。秋天很快過去,接下來是漫長的冬天。在黑暗的冬夜、冬晨站在站台下等著公車,會覺得整個人生都非常黑暗。

有些日子不聯係的桑貝跑到學校來看童悅。

童悅沒敢讓她進校門,在外麵的一家小超市等著。桑貝衣著誇張,在大冬天的都能穿露臍裝,還愛戴象個呼拉圈似的大耳環,白天黑夜都化濃妝,但這樣的桑貝看著就是午夜神秘女郎,她怕桑貝教壞那些棟梁們。

兩人在外麵吃的午飯,點了幾個家常菜。

“最近沒出什麽事吧?”桑貝眼影畫得象兩口深井,看著挺怵然。

童悅搖頭,“忙得沒空出事。你這夜貓子不在家好好地睡覺,怎麽大白天跑出來轉悠?”

桑貝翻了個白眼,“這不是不放心你麽?看不到你這張麵癱臉,我不得安寧,好不好?童悅,你和那個葉總來真格的?”

那次發作**xing哮喘,她給桑貝打過一次電話,默認葉少寧在追自己。桑貝在電話裏支支吾吾很久,欲言又止。

“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

桑貝斟酌了半天,說道:“童悅,別較真,做做夢可以,和那樣的人過挺累的。我聽說過他一些事,反正是咱們望塵莫及的。你都二十八了,反正老了,繼續老下去也沒什麽。”

童悅真是哭笑不得,桑貝寬慰人的本事可以把死人氣活。

“知道啦,桑老板,快吃飯,老師賺錢不容易。”

桑貝大腦的結構簡單,能蹩出這樣深沉的話不容易,嘻嘻地笑。吃完拉著童悅到附近的步行街逛逛。

有一個小店叫“香閣”,布置得很有情調,精巧的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百種香熏油。桑貝腳象定了根,一瓶瓶地嗅著,愛不釋手。

“買一瓶,告訴你,男人最抗不住這個,聞香識女人呀!”桑貝推推她。

她看看手機,“我還有五十分鍾要回校,你自己慢慢挑吧!”

桑貝才不挑呢,出手非常豪爽,一口氣買了十多瓶,走時,硬塞給她一瓶“紅唇青草”。

她擰開,聞了聞,倒出一滴在手腕上,香氣清淡,好象沒什麽特別。

一進校門,在辦公樓前,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

敏捷靈活,動靜之間盡顯卓越風範,這是奔馳新款橋車的廣告語,那高雅的線條、流暢的速度,把句話演繹得非常完美。

心忽地一沉,一股氣頂上來,頂得胃生疼。

在看到一行人從校長室魚貫出來時,她轉過身,穿過草坪走向高三樓。耳邊的散發因走路帶起的風微微飛場,她聽見鄭治在大叫,“那是誰,怎麽能隨便踐踏草坪。嗬嗬,是童老師,估計是有急事。”

“鄭校長,教師公寓的圖紙你再看看,如需改動,和我聯係。”葉少寧溫和有禮地道別。

她沒有回頭。

趙清和謝語站在高三樓下,大眼瞪小眼。

“美女,雖然不是帥哥,麻煩你對我專注點好不好?”趙清手中揮著試卷,叫得聲嘶力竭。

她避開了。如她跑過去,好象和趙清一個拿刀一個拿盆,要把謝語淩遲似的。謝語才安穩沒幾天,估計又什麽地方惹惱趙清了。

一口氣跑上四樓,氣喘如牛。

“你又跑CAO啦?”李想正好出來,看了她一眼。

“沒!”她擺手。

“那你慌什麽?”

她一怔,是呀,她慌什麽呢?

她沒慌,隻是不願委屈自己周旋了。點頭還是微笑,她都不願意。

有些人會如水,很快就會從記憶中衝過去,什麽也沒有淹沒,什麽也沒有衝走,痕跡在陽光下蒸幹了。

下午第二堂就沒有課了,呆到天傍黑,就走了。學校的飯菜從來都是一個味,神仙吃多了也會厭。

她在外麵買了袋切片麵包,晚上是孟愚坐班,她早早就回公寓,想把衣物整理整理,明天再出去找房。

雨來得很突然,秋末冬初的雨,寒冷刺膚。她沒帶傘,把包頂在頭上,一路跑回公寓。

拭了拭發梢上的雨珠,拾級向上,樓梯口走出一個人,“回來啦!”淡淡的語調好象他們之間沒有分開一周。

借著樓梯口的燈光看過去,麵容有些蒼白,神情疲倦,手腕上包紮著紗布,迎視她的目光冰寒如外麵戛然變冷的溫度。

“嗯,等很久了?”她點了下頭,沒有驚喜,也沒幽怨,她很平靜。

他伸手替她拿包,她避開,“包濕了。”

他閉了閉眼,跟著她上樓。

她請他在客廳裏坐了,煮了壺開水,然後關上門,進去換了身衣衫才出來。

水剛好開,“這裏沒有茶葉。”她隻能讓他喝白開水。

他笑了,象是自嘲。

“你好象很不錯。”

“嗯!”她在他對麵坐下,目光清澈地平視著他。

“如果我不主動來找你,我想你很快就會把我處理成一個路人了。”他低頭輕笑,神情落莫,“童悅,你真的是個好老師,你把問題扔給我,然後你就冷然地在一邊旁觀。什麽樣的答案,你都不驚訝,因為你已做好隨時抽身的準備。”

她愣了,消失一周的人好象不是她吧?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沉默是高貴的,嗬嗬,好不容易遇到了,你若無其事地走開,留給我一個背影,仿佛我們就沒認識過。你是進也宜然,退也宜然。忘掉我估計很容易吧!”

不忘還要在心裏樹個紀念碑?

“我以為你已經給出了答案。”這人看來是被別人捧慣了,受不了一絲慢待。

“童悅,那天在這個房間裏,我是怎麽和你說的?”他突地站起聲,音量高亢。

她眨眨眼,一時不能反應。

許久,她記起來了,他說:童悅,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說那句話時,我有加條件嗎?你以為那是一個男人在荷爾蒙泛濫時的胡言亂語?你是誰家的女兒,誰的妹妹,誰的老師,我有加定語嗎?”

僵硬的麵容上飛起兩腮緋紅,“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她跟不上他的思緒,隻覺得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預期。

“不是我要,而是你想怎樣?”他用受傷的手腕抓起她,咄咄地瞪著。

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她抬起頭。

他的眼睛因為生氣亮得懾人。

她連著咽了咽口水,聲帶顫栗著。她慢慢地靠近他,將頭靠上他的肩膀,輕輕撫著他的鎖骨,“少寧,抱緊我,永遠永遠都別放開,好麽?”

喉結急速地聳動了幾下,他攬住她的腰,長歎一聲,托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下去,“想不想我?”

“想!”她柔如秋水,無處著力,隻好掛在他的脖子上任他吮吸碾磨,快要透不過氣時,才放了她,“明明看見我了,為什麽要躲開?”

她喘了兩口,弱弱地回答:“我怕我會控製不住哭出來。”

“才不是。”他氣惱,盯著她嫣紅的唇發愣,又覆了上去,輕揉慢撚,用舌尖描摹著她的唇形,慢慢探入,卷起她的舌尖溫柔地吮吸,“我想趕去和你一起吃午飯,你卻不在辦公室。前天回來的,偏偏碰上幾個同學,硬拉去喝酒,結果醉了。昨天又是忙了一天,今天巴巴地來看你,結果。。。。。。你說我怎麽罰你?”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那你為什麽不給我打?你對我一點也不緊張,也不積極,遇到象撿到,失掉象漏掉?”

原來,原來是虛榮心作怪。

她苦笑,“我說我不敢,你相信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突地進屋抓起她的包,“我們走。”

“去哪?”

他瞪瞪她,“你說呢?”

全青台的紅燈好象被雨澆熄了,他瘋狂地一路飆到荷塘月色。在電梯裏,兩人就開始拉扯了。

電梯門一開,也不知保安同誌有沒偷看,她衣冠不整地埋在他懷裏。撐出理智開了門,門一關上,他就瘋了,都沒來及進臥室,在沙發上,他就急切地進入了她,仿佛要不夠似的,一下接一下,似乎要把她吃了一般,每一寸肌膚都被吻得發痛。

“哦,少寧,少寧。。。。。。。”她忍不住叫出聲來。“有一點痛,輕一點。”

他真的放柔了,慢慢托抱著走進臥室。

臥室裏居然有了一張床,素淨的床單,精致的質地,是她喜歡的風格。她在這邊住過幾次,一直睡不慣榻榻米。臥室裏還新增了一組衣櫃。

“少寧?”她嬌聲歎息。

“專心點。”他吻著她胸前的柔軟,輕憐惜愛,“明天請半天假,我們去下民政局,嗯?”

她全身酥麻,根本聽不清他講了什麽,“好!”她懶懶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