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

47 曲線運動上

47,曲線運動(上)

成年男女的故事,確切地講,不是故事,是事故。

童悅有預感的,隻是沒想到預感會這麽靈、會這麽快。

強化班的期末考格外的爭氣,李想依然保持年級第一,謝語從班上的倒數第一躍到倒數第十。強化班的平均成績超過普通班一百多分。高三,講什麽都沒用,分數決定一切。

明天是散學典禮,然後就開始二十天的寒假。今天沒有課,校園裏靜悄悄的,空蕩蕩的教學樓裏隻有幾隻飛鳥喳喳地竄來竄去,滲著寒冷的風從頭頂卷過,圍牆邊幾株臘梅送來清冷的香氣。

這一天應該是非常開心的,童悅走出辦公樓,看著漆黑一團的停車場,突然哆嗦了下。

她按了下遙控鑰匙,這才辨出紅色君威的方位。

鄭治真摳,這還沒放假,就辦公樓的照明留著,其他地方的燈全給掐了。

“是童老師嗎?”一束手電筒照進停車場,保安在黑暗裏問道。

童悅降下車窗,“是的。”

“你有個朋友找你,我還擔心你走了呢,她在保安室等你。”

童悅把車開到保安室前,剛停下,車歡歡象陣風似的從裏刮了出來。“童悅,這是你的車嗎?看不出你會喜歡這麽張揚的顏色。”她熟稔地拉開副駕駛室,跨了進去。

“你找我有事嗎?”車歡歡臉上明豔的笑容象一道閃電,戛地掠過童悅的清眸,童悅的心情一下就壞了。

“都說過了,我在青台沒有其他朋友的,找你肯定是逛逛街、喝喝茶、吃吃飯嘍。嗬嗬!”車歡歡一臉“明知故問”的嬌嗔。

“對不起,我還有別的事。”

“那明天呢?保安大哥說你們明天就放假了,肯定有時間,是不是?”

童悅真是佩服她的鍥而不舍,這是一種單純,還是一種自信?她把車開出校門,不想出出進進的同事再多八卦話題。

“你是怎麽找來這裏的?”心晃晃悠悠地向穀底墜去。

車歡歡昂起下巴,“在青台找個人很難嗎?哈,別緊張,我從爸爸的記事本裏偷偷翻到的。上麵寫你在實中工作,元旦結婚的,咦,他也是元旦結婚,難道青台人都愛在元旦那天結婚,為什麽呢?”

他是誰?童悅的眼裏晦暗得如同冷雨來襲之前的天空。

“我真是有點崇拜你了。我讀初中時成績不算太好,夜裏做夢夢到考試不及格,總會哭醒,所以我爸媽才把我送去國外做小留學生,說國內的教育體製不適合我。我最折服好學生,而你是好學生的老師,真厲害。”車歡歡小臉微微仰著,夜色下明眸閃爍,仿佛吸走了天上的星光。

如果她是男人,這樣的女孩她也會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嗎?

“我在前麵的站台停車,你打車回去吧!”天氣太冷,她隻想早點回公寓泡個熱水澡、喝碗熱湯。李嬸今天過來,說會等她回家後才離開。

“好啊,那明天我們約在哪裏?其實我就是想買件小禮服,公司團年會,我第一次參加,總得打扮得漂亮些。童悅,你是不是沒化妝?”

每一道呼吸都在車內凝結成白色的水汽,童悅冷然地看著她,“是的,我不會化妝,也不是禮服好參謀。”

“那你真要學習哦,你不願意為你老公打扮得漂亮些嗎?我媽媽說社會上現在到處是狐狸精,一不留神,老公就給人家搶了……啊……”車歡歡臉刷地紅了,慌忙捂住嘴,“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我是無心的。我……媽本來已為我配了件禮服,後來他……是我現在的頭啦,他說他太太有事不能陪他出席團年會,我也是一個人,中層領導都要攜伴參加的,這樣我們就湊在一塊,我要配合他的西服,重新選件禮服。”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你說完了嗎?”童悅再也壓抑不住,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車歡歡受傷地低下眼簾,“我……以為我們會成為朋友的。對不起,我走了。”

她推開車門,不時地回回頭,臉上的傷心是那麽明顯。

朋友?童悅第一次覺得這個詞是如此的雷人。

李嬸等得有些著急了,童悅一進門,催著童悅先洗澡,然後忙不迭地把飯菜端上,都是補骨的,湯湯水水幾大碗。

李嬸隻盛了一碗飯,拿了一雙筷子,不用說,她也知道葉少寧這個時候是不會回家的。

童悅換上家居裝,掛大衣時,拉開衣櫃,看到那天為葉少寧買的大衣和襯衫,為什麽不買套西服呢,這樣團年會上他就可以氣宇軒昂、豐神朗目,成為全場的焦點。

團年會是總經理主持的,他本來就是焦點。

明晚,他更加會奪目璀璨,因為心情是不同的。

淡淡地彎起嘴角,是自嘲的笑。

李嬸說家裏沒什麽打掃,他們剛搬進來不久,保潔公司才徹底清潔過。等她吃完,李嬸收拾好碗筷,就回去了。

羅佳英明天回青台,李嬸要早早地去葉家晾曬被子、買菜。

公寓似乎買大了,或者說家裏的人太少了,把所有的燈開著都溫暖不了整間屋子。以前和淩玲合租,房間裏塞得滿滿的,一抬手就碰到牆。有學生過來補習,另一個人去廚房倒杯水,都得側著身子行走。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桌子。淩玲那時已和孟愚準備買公寓,一有空就出去看房,回來就和她說,她聽著,心裏偷偷羨慕,不知自己有沒有這樣一天,和一個男人為將來的家,累並快樂著。

這一天來得太容易了,她沒有為房貸糾心,沒有到處托人找開發商在房價上讓點薄利,裝修時沒有為勞務費相持不下……

她知道這套公寓時,裝修已經近尾聲,房價是一次性付清,據說開發商給葉少寧打了一個很低的折扣。

她不曾付出,擁有時就少了點驚喜,其實是一種不真實感。

葉少寧說錯了,沒有人可以在現在篤定一生將與另一個人不離不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死生契闊。這些美麗的詩詞隻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將來是不確定的。

早一點晚一點還是有區別。晚一點,可以多點了解,多點包容,多點比較,最終心落何處,遺憾會少些。早一點,若發現人錯了,能象在商場中對營業員說:對不起,請幫我換一個!

可以嗎?

夜寒霜重,掛在夜空中的明月仿佛不甚其寒,躲進了雲層中。天氣預報說明天是晴天,但在春節前,青台市還將有兩場大的降雪。下吧,再大也不怕,她放假了。

沒有課業的壓迫,人象沒了支點,看個電視也恍恍惚惚的。看看時間,快十點了。她去廚房端出餃子餡,是李嬸準備的,新鮮的豬肉和蝦,她包幾隻餃子,給葉少寧當夜宵。

他打電話回來,說在工地上和工人聚餐,明天所有的工人都要回家過年,他給他們拜個早年,另外安排好值班的事。

海浪夾著吉他的彈唱在客廳裏響起來,她擦了把手跑過去,是淩玲的電話。

“童悅,求你,什麽都不要問,快來,一個人,望海酒店1801。”淩玲的聲音抖得好象是生死邊緣。

驚詫隻是一瞬間的情緒波動,童悅迅速恢複了鎮定。

她故意沒有開車,在小區外麵攔了輛出租。

望海酒店中溫暖如春,大廳裏已吊上了一串串紅燈籠,很有新春的喜慶氣息。電梯上行,她的心隨著跳閃的數字,一下一下也加快了跳動。

1801在走廊的最裏端,敲門前,她深呼吸、拳頭情不自禁攥緊。

門應聲而開。

“是你?”嬌小的女人愕然地瞪大眼睛。

豪華的房間裏一片狼藉,米色的地毯上幾大塊紅色的汙漬,玫瑰花瓣凋了一地。淩玲頭發蓬亂、雙頰紅腫地跪在床邊,童悅表情呆在半空中,淩玲居然是**著身子。

看見童悅,淩玲眼中露出一絲羞慚和無助,慌忙低下頭。

離別將即,她和周子期都有點難舍難分。沒喝幾口紅酒,兩人就上床了。第一回合結束,周子期緊緊攬住她,不肯讓她去衝洗。等到身子燙了,激戰再次上演。難解難分之時,突然傳來敲門聲。

周子期以為是訂的客房服務,沒理睬,繼續與她欲生欲死。

敲門聲鍥而不舍。

周子期低咒了一句,不情願地披了件睡袍下床,給她拉上被。門剛開了一條縫,就被一男一女從外麵推開了。

嬌小的女人手腳非常俐落,衝上來掀開被單,把衣服踢到一邊。相機響個不停。周子期想上來攔阻,被男人一把搏住。

那男人叫周子期姐夫。

她嚇得手腳全軟,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嬌小的女人舉起桌上的紅酒,嘩地一下,澆向了她。抓住玫瑰花束,用力地抽打著她的臉頰,不知哪來的氣力,女人生生地把她從**拽到地上。

“韓麗,夠了,你再打她一下,我立馬和你離婚。”周子期大吼,卻掙不開身後男人的胳膊。

“誰稀罕和你這種豬一塊過,離就離,但在離之前,你別想好過,”嬌小的女人跳起來和他對罵,舉舉手中的相機,“我要把這照片寄給你們國稅第一領導,讓他看看他看重的分局局長脫光了是個什麽樣。”

周子期一下象泄了氣的皮球,“韓麗,你……別做傻事,看在兒子的份子上,千萬別做,我……我不好,立場不堅定,經不住這女人的**,才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淩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還有臉提兒子。”韓麗吐了他一臉的唾沫。“我要不是顧及到兒子,現在來的就不是我,我打110,告你們賣**嫖娼,讓你去警局說去。”

周子期臉都白了,“你想要逼死我嗎?”

“你不該死嗎?”韓麗哭了。

“姐,差不多就行了。”身後的男人知道姐姐隻是想給姐夫一個下馬威,並不真的想和他絕裂。

韓麗擦了把淚,“你帶他先回家,我一會再和他慢慢算賬。”

男人鬆開雙臂,周子期身子搖晃了幾下差點栽倒,他沒看跌坐在地上的淩玲,撈起沙發上的衣服匆匆穿好,和男人走了。

淩玲呆若木雞,本來還有一點羞窘,現在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她想到了孟愚,突地打了個冷戰。

那通往婚姻的大門,那八年的戀愛,她仿佛突然走到了黑洞洞的地獄門口。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誰說的?

韓麗刀刃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怒火在胸內猛烈地衝撞。

“你說這件事該怎麽解決?”韓麗問道。

“對不起。”淩玲低下了頭,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聽得見。

“講得真輕巧。我不想和你聊,打電話給你家人,讓他們過來。”

“不要。”淩玲挨了刀般,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雙手掩麵,淚如決堤之江,洶湧而下。

她直起身,撲通一聲,撲倒在韓麗的腳邊。不,不是撲倒,是跪倒,雙膝著地。“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和你老公聯係,我會和他斷。”

“那我受的傷害呢?你知道被男人背叛的痛苦嗎?瞧你有點氣質,你應該是有工作的,那好,不叫你家人來,讓你們單位領導來吧!”一絲輕蔑的笑意凝在韓麗的嘴邊。

“周局他沒有背叛你,剛剛這情形,你看得最清楚,你在他心裏麵是無人可替代的。我們在一起,隻是圖一時歡娛,沒有感情的。”淩玲淚流滿麵。

“隻圖一時歡娛,也犯不著找他,他那幅豬樣,你不惡心嗎?夜店裏的小夥子不比他好,你就啥都沒圖?”

“我……我們真的沒有什麽,他隻送給我幾件禮物,我會還給你的。”

“用不著和我說這些,我家寶寶見不到媽媽會哭的,我著急回家,你快打電話吧!”韓麗翻開淩玲的包,把手機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