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

103 滴水成珠三

讓愛自由落地103,滴水成珠(三)

急診室前,蘇陌看到醫生出來,忙走過去,“醫生,童悅怎麽樣了,”

醫生麵沉似水,拿眼角瞥他,“你這老公是怎麽做的,瞧著也一臉斯文,怎麽能縱容她那樣胡鬧,孕期是過了危險期,但不代表就什麽危險都沒有,商場那種地方,空氣不好,人流量大,碰來撞去,她情緒又極不穩定,體質弱,自然胎兒就會受影響,”

蘇陌抱歉地笑,“是,是,以後我會看著她點,情況不太壞,是吧,”

“這隻是僥幸,出血量不大,住院觀察兩天,輸點液,”

“好,謝謝醫生,”

說話間,護士推著擔架車從裏麵出來,蘇陌欠下身,握住童悅的手,她指尖冰涼,雙唇發白,眼中滿是淚水,

“沒事了,寶寶很安全,”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對,,,,,,不,,,,,,起,”她聽到醫生對他的斥責,這和他沒有關係,是她的錯,

心不是早已死了嗎,怎麽還會為那樣的人那樣的話而波動呢,這又不是新聞,離婚後,男婚女嫁,概不過問,人家有這樣的權利,她難受什麽,

蠢、笨、傻,什麽才是她最重要的,忘了嗎,是小姑娘,如果小姑娘有個什麽,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傻丫頭,這是我的榮幸,”他戲謔地擠擠眼,

謝絕護士的幫忙,把她從擔架上抱到病床,起身時,還不忘把她身上弄皺的衣服拉平,

“你老公真細心,”護士羨慕地說道,

蘇陌輕笑,並不解釋,

她的心疼得不能呼吸,

藥液裏加了安神的成份,不一會,她就睡著了,睡得非常沉,醒來後,發覺病房裏亮著一盞小壁燈,蘇陌坐在床邊,手撐著額頭,眼睛閉著,

輸液已經結束,她放緩呼吸,沒有驚動他,隻是小腹脹得厲害,她得去趟洗手間,

手臂剛一抬,蘇陌醒了,“小悅,”

“我去,,,,,,”她咬著唇,有點羞窘,

蘇陌一下明白了,緊張地說道:“不行,你必須臥床,不能起身,我給你拿,,,,,,”

“不,”她慌亂地大叫,阻止他從床下拿便盆的動作,這樣這樣沒有任何遮擋的親密,除了葉少寧,她還無法接受,

“我去請護士幫忙,”蘇陌看看她,出去了,

護士過來,眼中疑疑惑惑,

再躺下,環抱住雙肩,無由地自憐,心中酸酸澀澀,

在人生的每一個時期,她似乎總比別人少了什麽,少年時,沒有媽媽的疼愛;情竇初開時,上演一出獨角戲;結婚後,老公的注意力是工作和別的女子;現在,她孤單躺在病**,恐懼卻無處可依,

等她心情平靜了點,蘇陌才提著一個紙袋進來,

他吃盒飯,她喝粥,

她很是愧疚,讓他回去休息,醫院的氣味不好聞,天氣又這麽熱,他沒理由在這陪她受罪,

“這些算什麽,我曾在醫院呆過一年,”他擰亮燈光,打開一疊服紙,他還給她買了本女性雜誌打發長夜,

“如果,,,,,,如果有奇跡,亦心醒過來,你會不會很開心,”

黑眸深不見底,“學哲學的人從不會做這方麵的猜測,你必須遵守自然規律,”

她大張著雙眼,看著天花板,半天沒有說話,

他安靜地翻著報紙,時不時抬下眼睛看看她,

“我,,,,,,想回上海了,”青台太小,說不定那天還會遇到那樣的人那樣的事,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那麽還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不如眼不見為淨,離開這是非之地,

“好,”他像是一直在等她這句話,“出院後,我們休息個幾天,就走,”

顫微微的視線落在他俊雅的麵容上,她目不轉睛凝視了他很久,

“我胡子沒刮幹淨,”他摸摸下巴,

“我是不是很無恥,”

“如果你非要用這個詞,那麽這也是我縱容和允諾的,”他湊過來,溫柔的氣息撲麵而來,

那天亦心剛過世,她去小島上家訪,他在碼頭等她,向她求婚,她鐵了心想嫁葉少寧,即使前麵是刀山、火海,她都會閉著眼往前跳,結果,真的摔得頭破血流,

如果她回頭走向他,那麽這些日子的辛酸與委屈、折磨與糾結,真的是對他的賭氣和矯情,

他是她理想化的童大兵和彥傑的綜合體,她能清晰地看到以後,他會給予她什麽樣的生活,必然溫馨、浪漫,是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她也不懷疑他對小姑娘的愛,肯定是稱職而又慈祥的父親,

但是,,,,,,

“二十歲的時候,男人希望女友漂亮、乖巧,帶出去很有麵子;三十歲時,希望她體貼,能尊重他的朋友,對自己的家人很好;四十歲時,希望她老得不要太快,還能穿得上他的T恤,把孩子教育得很好,不要有事沒事翻他的手機、票夾;五十歲時,希望她更年期不要過長,生氣的時候還記得給他煲一鍋湯;六十歲時,希望晨練時能手牽手一同下樓;七十歲時,希望她不要嘲笑他某天尿濕了褲子;八十歲時,希望她還認得他,,,,,,童悅,這就是男人最理想的愛情,做到並不難,是不是,”

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那麽的溫柔,

一滴、二滴、三滴,,,,,,淚水從腮角撲撲地滾落,

“婚姻不應該給人疲憊感,它是寧靜的、輕快的、從容的,你已經錯過了我的二十歲、三十歲,那不遺憾,因為我還有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八十歲,,,,,,要嗎,”低沉的嗓音,仿佛催眠,縈繞在她的耳側,

好像積累了千年的雨水,瞬間泛濫成災,她哭得更凶了,

看出她此刻的意誌已快潰不成軍,他繼續攻擊,“從前,你所有的苦與不幸,我都會一一抹平,你想要的愛、尊嚴、完整,我會毫無保留地給你,無論是上一輩還是下一代,和任何人都沒牽連,我們就是我們-----你、我,還有BABY,”

“這,,,,,,很自私,”她哽咽道,她並不愛他,

他歎息,“愛情不自私,難道還要大度,我在這裏,可不是扮演什麽親和的領導與長輩,”

她閉上眼睛,沒有再接話,

也許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愛也罷,不愛也罷,葉少寧都是必須要遺忘的人,他們之間,夾著車歡歡、羅佳英、樂靜芬、江冰潔,和幸福永遠沾不了邊,

婚姻不是戰場,不能時時草木皆兵,

她不是女金剛,一直尋覓有幅可依靠的肩膀,隻是曾渴望那幅肩是自己深愛的,

世事難兩全,她貪心了,

蘇陌不是她所愛的,但那幅肩最安全,

繞了一個圈,還是回到了原點,是慶幸,還是諷刺,

無解,

第二天,血就止住了,蘇陌又堅持多住了兩天,第四天,她才出院回家,手機一直是關著的,挺好,生活非常寧靜,

蘇陌隻把車開到書香花園的物業中心,“不要收拾行李,過去我們慢慢購買,再說你以前的衣服以後也不能穿,就把證件和資料帶上,千萬不要再嚇我,呃,”

“知道了,”

“火車時間太長,我們坐飛機走,機票我去訂,一周後吧,你的身體可能還不適合飛行,”

“好,”她什麽都聽他的,非常配合,

“我有一點激動,”下車時,他忍不住抱了抱她,

她有些僵硬,知道他在後麵目送她,她沒有回頭,

大學時,同學推薦她看亦舒的〈人淡如菊〉,有個女孩在異國與自己的教授戀愛,那是一個有婦之夫,大她二十多歲,愛得轟轟烈烈,最後卻以慘敗告終,她嫁給了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唯一知曉她過去那段戀情的,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到天衣無縫,他讓她如何,她隻能如何,她想和教授在一起是一次戀愛,真的戀愛,現在的她,享受婚姻的幸福,和愛無關,似乎應該是一個毫無怨言的人,

她呢,有蘇陌這樣的男人,也應該毫無怨言了吧,

家中涼爽而又潔淨,和醫院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座機裏有幾通電話留言,她隻聽了一個,便掛上電話,

洗澡,換衣,喝牛奶、棕果汁,早早休息,夜裏仿佛蜷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她咕噥道:“少寧,別鬧,我要睡,”

倏地醒來,空蕩蕩的**隻有她一人,

原來是南柯一夢,

住院期間,錯過了鄰居兒子的婚禮,無限歉意地上樓,補送遲到的禮物和祝福,

小媳婦懷著孕,不能去度蜜月,小兩口就窩在家中看碟、打遊戲,

鄰居到一點沒責怪,盛情邀請童悅晚上一起吃晚飯,就在小區對麵的江南會所,還有其他幾位鄰居,

那天缺席的人可不少,

推辭不了,童悅隻得去了,坐著與鄰居們寒喧,又有人過來,下意識地轉過頭,嘴角的笑意僵住,

“好了,葉總到了,人全了,咱們開席吧,”鄰居揮著手,讓服務生準備走菜,

鐵灰色的休閑T恤,米黃的亞麻長褲,溫和的問候,他在哪,都招人青睞,

“葉總是大忙人,我就擔心請不到,連打了幾次電話,沒嫌我煩吧,”鄰居笑眯眯地問,

“再忙也該來,遠親不如近鄰,”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

她懂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們離婚很低調,沒有拿個喇叭,四下宣傳,

她沒必要補充說明,

他自然坐在她身側,

沒有什麽曖昧的表示,就像一些模範老公,在人前總把妻子照顧得很好,她專注吃飯,聽他和新郎倌聊天,敬酒時,她的那杯,都是他喝,

鄰居聚會,不比公司應酬,酒鬧得不凶,盡興就好,

從會所出來,月朗星稀,一幫人慢慢踱回小區,他也在其列,她沒有權利攔阻他,

嘻嘻哈哈上了電梯,過一會停一下,電梯裏的人越來越少,

最後隻有他們和新婚夫妻了,

“葉總、童老師,晚安,”小媳婦嘴巴很甜,

“晚安,”他微笑回應,

兩人步出電梯,樓梯口感應燈亮了,

她站著不動,

“鑰匙忘帶了,”他問道,

“葉少寧,這裏是我的家,”她不想把局麵弄得太僵,非常委婉地提醒道,

“我今天沒喝多少酒,我知道,開門吧,”

“你有什麽事,”

“進去再說,”

“我們,,,,,,已經不是夫妻,這麽晚呆在一個屋子裏,會讓人誤會,”

“清者自清,何必在意別人的流言,”

“葉少寧,請你尊重一下我,我以後要有新的生活,不要因為他不在,就不顧及他的感受,”

他直直地看著她,表情有些詭異,

“瞧我這記性,怎麽把喜糖給忘了,”鄰居急急從樓上跑下來,“乍不開門,”

“忙著出門,不知把鑰匙塞哪了,找到現在,”他揚起一臉的笑,拿過她的包,翻了翻,拎出一串鑰匙,熟練挑出一聲,塞進鎖孔,

“快請進,”他搶先跨進家門,“童悅,去泡兩杯薄荷茶,”

她竟恍惚了起來,有點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