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走,如果我還在

第45章

第42章(2)

葉肅北看她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不氣也不惱,回應道:“行,那容我準備一下。”

“你要準備多久?”

“幹嘛?你著急啊?怕我反悔?”

“我呸,你丫少孔雀開屏!”

“……”

顧衍生雖然沒有立刻答應葉肅北複婚,但是她的答案嘛,那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也是,孩子都生了,還矯情個什麽勁兒呢?

回國的事情辦得異常順利,按顧衍生的話說,葉肅北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第一就是娶了她這個老婆,第二就是找了於欣蘭這個秘書。

她做事真叫人放心,麵麵俱到全然不必操心。

機票是七月十五號的下午。在這之前顧衍生跟葉肅北倒是把丹麥整個玩了一圈。也和這裏的朋友一一道別。包括王令文。

王令文看顧衍生逐漸恢複神采的眼睛,欣慰的一直笑。他像個曆經滄桑的長者,時常會說出一些頗有智慧的話,讓顧衍生很是佩服。可是他有時候卻又像個孩子,充滿了玩興。比如現在。他指著顧衍生略有鬆弛的肚子,促狹的笑說:“瞧瞧,到底是走樣了啊!”

顧衍生本就愛美,被他一說,立刻沒好氣的瞪他。

王令文對她的白眼習以為常,他將手插在口袋裏,問道:“這次走了以後都不會再來了麽?”

“可能會來玩兒吧,但是近期應該不會,孩子太小了。”

“嗯。”王令文低聲答應:“近期我應該也不會回國。”他對顧衍生笑了笑:“為什麽不是生個女兒呢?十八年後,我就做你女婿啊!”

“滾蛋吧你!”顧衍生又一次沒好氣的啐他,啐完後她卻又想到別的,憋著笑說:“要不你和我兒子搞GAY,我忍忍也能接受。”

“是不是啊?那我隻好卻之不恭了。”

對付王令文這樣厚顏無恥又反應靈敏的人,顧衍生隻有甘拜下風的命。

良久,她收斂起了笑意,說道:“十五號我就走了,不來送我?”

“十五號有課。”

顧衍生撇撇嘴:“什麽朋友啊,我說不定走了就不來了呢,你應該翹掉課來送我。”

王令文笑:“可是我很討厭離別的場麵怎麽辦?”

“你十五號幾點的課?”

“一下午。”

“下午我抽一個小時去旁聽一次,你不是一直叫我去麽?”

王令文聳聳肩:“隨時歡迎。”

看他滿不在意自信滿滿的模樣,顧衍生不禁揶揄他:“你現在誌得意滿,其實回家以後拚命備課來表現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

“好說!”

“……”

光陰如梭,轉眼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收拾好了東西把孩子交給顧媽,顧衍生自己則和葉肅北晃悠到了王令文任教的學校。

她是第一次來,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歐式的建築,古典與現代相結合,優雅而大氣,處處都透露著設計者匠心獨具的浪漫和風情。

陽光斑駁的從樹叢罅隙稀稀疏疏的漏下。顧衍生挽著葉肅北和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葉肅北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的點點頭,他的眉色深沉,表情卻是淡淡的。堅毅的輪廓,深邃的眼神,讓顧衍生有一種時過境遷的唏噓。她站在教學樓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葉肅北交代:“我進去聽一個小時,這是我答應他的,你在外麵等我。”

葉肅北專注的看著她,隨即點點頭。

“不問我為什麽不讓你一起進去?”

葉肅北漫不經心的笑著:“我柴米油鹽醬茶都吃。”

顧衍生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不吃醋”。不知道為什麽,聽著這句話顧衍生就驀地板下了臉。

“切,不吃最好。”她雖是嘴上硬,卻還是止不住有點生氣。

葉肅北目光溫潤,歪著頭看著她。聲線柔和,笑容舒展:“開玩笑的。”葉肅北揉著她的頭發:“其實我操心的不得了,生怕你聽了他的課不跟我走了。”

顧衍生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接著扯淡吧,你的樣子哪裏像急了?”嘴上雖還在揶揄,但是那股子置氣全數消散。她腳步輕盈的鑽進了教學樓,把葉肅北留在外麵。

顧衍生輕手輕腳的鑽進教室,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她悄悄的坐在最後一排。王令文站在講台上運用投影儀在講課,身形頎長,聲音溫潤,他的目光一轉,正落在顧衍生身上,深邃的眸色有一瞬間微微的亮了一下,隻一下,他又恢複了講台上翩翩風度的模樣。

他在講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著重的介紹了他自己最欣賞的莊子。他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有時學生在台下提問他也是莞爾一笑,隨後非常仔細的解答。

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在國內卻常常被學生擯棄,而在國外卻異常的受歡迎。用英文授課,很多語境都變了,中文中的字眼什麽,都不能很好的表達出來,顧衍生越聽越覺得好笑,可是還是被王令文那副談吐不凡的模樣折服。

王令文教課的途中偶有側目望向顧衍生的方向,顧衍生都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顧衍生的小動作王令文自然是看在眼裏,他隻挑挑眉,沒有反應。

王令文開始漸漸的將思想代入畫作。展示了中國那個時期的繪畫成果。講述風格和流派。

顧衍生看了一眼時間,一個小時真的過的很快,顧衍生覺得自己凳子都沒坐熱。

王令文的視線正好掃過她。

她舉起手表,指了指,示意他,時間到了,她要走了。

王令文愣了一下,這次他沒有把視線移開。

他把白板拉開,擋住了正在顯示的幕布。台下的學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學生們頓時一片嘩然。顧衍生也有些不解他的舉動。

隻見王令文站在講台上,拿起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了一句話:

Jegelskerdig

他寫完後回轉過身,莞爾一笑,侃侃開口:“占用一點點上課的時間,我們講點別的。”

台下的學生突然歡呼了起來。看著白板上的句子激動異常。

王令文揮了揮手,示意安靜,繼續說著:“我認識一個朋友,她在來丹麥之前,遇到過很多很多的事。然後她來丹麥,想從頭開始。我教了她很多丹麥語,但是唯一沒有教這一句。”他指了指白板上的“Jegelskerdig”,笑著說:“她很聰明,很多東西,一點就通。現在,我還能教她最後的東西就是這句話。同樣,也是能教給大家的一句話。”

他微微停頓,最後說了一句:“永遠不要吝嗇對身邊的人表達這句話,不論是誰,愛人,家人,朋友,任何人,Jegelskerdig,我們擁有語言的能力,就永遠不要吝嗇去表達。”

……

陽光靜好,顧衍生的心跳一下一下。窗外璀璨流光,仿佛有一道迷離的光,隻靜靜的照耀在王令文的頭頂。他溫潤的麵容像一幅美好的畫卷,永恒的刻畫在顧衍生的心裏。

Jegelskerdig這句話她自然是識得。

我愛你。

顧衍生在心裏悄悄的說:王令文,謝謝你,我也愛你。

……

在台下還在一片嘩然的時候,顧衍生依然悄悄起身走出了教室。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再回頭看王令文的表情。

自從認識王令文以來,她一直有些分不清他幾時認真幾時貧嘴。她對王令文一直是超越朋友但絕不到愛情的感覺。她有時很敬佩王令文超脫的思維,有時候又很鄙夷他的悲天憫人。

他對她說,他最討厭離別的場麵。

此刻她終於了解了這種感覺。她突然很感激上天讓她認識了一個這麽成熟的男人。即使不是愛人,也是值得她記憶終生的人。

走出教學樓,葉肅北安靜的等在樹下,看著她走出來,表情頓時舒展開來,露出淺淡的笑意。

顧衍生逆著光眯起眼睛,盯著他,隨後笑了出來,嚷道:“我們,終於,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