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走,如果我還在

第54章

第50章(2)

葉穆成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裹著我,就著天山的白雪把蘋果擦了擦,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吃的很用心,而我也是第一次在他麵前掉眼淚。他瘦了很多,皮膚被凜冽的寒風吹出了一層紅紅的褶子。我心疼的看著他吃蘋果,在心裏暗暗的告訴自己,梁婉儀,這絕對絕對是你最後一次在這個男人麵前哭。

那天晚上他是摟著我睡的,他問我來的時候難受麽?我如實的告訴他,有些高原反應,但是還算能適應,在火車上坐到腰疼,但是我對麵坐了一位小嫂子一直和我說話。他聽得很認真,似乎還笑了,又好像沒有,那不易察覺的表情我終是沒有捕捉到,

後來他開始吻我,他的嘴唇都皴裂了,臉上的皮膚也很粗糙,細細的胡渣蹭得我癢癢的,天山上很冷,**因為我的到來加了一床被子,可是依舊很冷,他費了很大的勁才解開了我全部的衣服。

他附在我的耳側對我說:“囡囡,別怕。”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小名,喊得那麽細致而溫存,讓我頃刻就丟盔卸甲。

我使勁的搖頭,我一點也不怕,雖然很疼很疼,但是我真的不怕。

我明明告誡自己不會再在他麵前哭,可是那一刻我卻還是沒有忍住淚水,他以為我是疼的,一直撫弄著我,安慰的說:“一會兒就舒服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他不懂,被鈍刀刮過一樣疼的,是我的心。

那一刻,我賭上了我的心,我的一生,出賣了靈魂,來博取這個男人的愛情。

第二天我化了雪水來洗床單,葉穆成看天太冷不讓我洗,但是床單上那團血汙叫別人看了去還是挺難為情,天雖然冷但是我洗的很開心,我洗完床單後手都凍紅了,我彈了十幾年琴的手腫的像胡蘿卜一樣。我傻傻的把床單曬在通風的地方,結果沒一會兒就結成了冰,最後是炊事班的師傅帶到廚房裏烤幹了才給我送回來。

那段日子是我過的最開心的日子。葉穆成待我極好,而我也努力的不給他製造麻煩。他手下的兵都很隨和,總愛戲稱我隨軍夫人,而我也是欣然的接受。

後來我開始嗜睡,又低燒,起先我以為是高原反應,後來才知道是有了身子。

雖然萬分的不舍,但我還是循著老爺子的意思回了城。

葉穆成一直把我送下山。我上火車的時候把祖祖留給我的玉牌掛在了他的脖子上,雖然我知道不是真的能保平安,但是起碼,代表著我的一份牽掛。

兒子出生的時候我們甚至沒能第一時間聯係到他,天山上經常有惡劣天氣,打電報總能遲上十幾天,葉穆成在那邊搞建設,脫不開身,他給我回了電報,隻有簡單的幾個字,孩子於北方懷上,名北,平安,勿念,三月後歸家。

兒子是肅字輩,按照葉穆成的意思取名為葉肅北。在沒有丈夫的陪同下我過完了十月懷胎,又坐完了月子,最後還堅持到了百天。而葉穆成沒有如他電報上所說的三月後歸家。

甚至,半年後我收到的,是他要離婚的消息。

那一刻,我隻覺得天崩地裂,我反複的質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突然會這樣。我不解葉穆成的反複,甚至在思索,是不是我總給他打電報他厭煩了?

可是最後的最後,我得到的,隻是讓我絕望的訊息。

那個叫路雲佳的女子同樣不遠萬裏的找去,憑著他們早於我的感情,最後還是逾越了道德在一起了。甚至,在我的孩子六個月大時,那頭也傳來了“喜訊”。

我看著尚在繈褓中的孩子,想了很久。關於那個男人,那個女人,我,還有我的孩子。

一直在我們身邊的老頭子小心翼翼的安撫我,並且明裏暗裏向我承諾,媳婦隻認我,孫子隻認肅北。

可是我絲毫不覺得感激。我回應他的,是平靜無波的雙眼,和近乎詛咒的語氣。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你們葉家人為什麽都不去死!”

那是我人生說的最惡毒的話。僅此一次,絕不再有。

不用我來回應他提出的離婚,老爺子已經出麵解決。我平靜的帶著孩子過了幾年。直到他從天山調回來。

我們之間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相敬如賓的生活在一起。他履行著丈夫的義務,對我好,照顧孩子,還有床弟之事。隻是我終究還是把自己的心藏了起來。

我不是一個瘋狂的賭徒,慘痛的輸過我便膽小的再也不敢拿什麽來翻本了。因為一無所有的感覺,我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之後懷過一次孩子,但是我毫不猶豫的打掉了,經曆過了,我才懂得獨享和分享的區別。我的肅北,我不舍任何人來分薄他的寵愛,因為他失去的實在太多了。

我後來也見過那個女人,很不巧的,她也帶著孩子上補習班,那個孩子不似肅北,肅北五官像極了他,而那個孩子更多像那個女人。她看見我的時候如驚弓之鳥一般恐慌,一直護著自己的孩子,而我什麽也沒說,隻是如往常一樣整了整肅北的衣領,便領著他回家了。

她很識趣,之後我沒有沒有看見她。

有時候葉穆成喝醉了會在我麵前胡言亂語,說著諸如“雲佳比你可憐多了,她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向我要過”“我的一切以後都是你和兒子的”。

而我隻是默默的用熱毛巾給他揩臉。

甚至,我的心,都不會痛了。

她確實比我可憐,她似乎真的什麽都沒有,可是你把愛情給了她。

葉穆成,如果你拿愛她的十分之一來愛我,那麽我一定會回饋百分之一百二,可惜你太吝嗇,你從頭到尾都對我鎖起了心,又叫我,如何毫無保留的沉澱成本?

梳頭的時候發現了白發,我才意識到我開始變老了。於是我不再與他糾結感情。我用了很多時間在美容和打牌上,這樣的時間安排似乎他也非常滿意。十幾年我幾乎是隻輸不進,而他對此沒有一點意見,牌友總羨慕我有個疼我的丈夫,而實質呢?恐怕隻有我一個人來咽下這苦水吧。

肅北一天天的長大,他變得叛逆,脾氣倔強不羈,像極了年輕的他。他氣急的時候總愛動手,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會和他爭吵,我護著肅北,而他拍著桌子指責我是慈母多敗兒。而我不以為意。

我這輩子什麽都不剩了,憑什麽這男人用那雙摸著別的野種的手來責打我的孩子?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至少我至今無法對此釋懷,更沒辦法欣然的感恩戴德。

我後來再也沒有在他麵前哭過。而他也習慣了我冷冷淡淡的模樣,人前我是光鮮的葉夫人,人後我是賢惠的葉家媳婦,我的每一個舉動都合乎情理,老爺子也對我讚賞有加。我有時候在想,在葉穆成那裏得不到,在別處也是一樣,我的人生價值,總是有人承認的不是麽?

得知路雲佳死訊的那天葉穆成喝的爛醉。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可是那天晚上卻仿佛回到了義氣的年少,又哭又笑的緬懷著什麽。

我給他脫了衣服,看著他雙鬢夾雜的白發發呆,許久,我以為早已幹涸的淚腺竟然不知不覺的擠滿了淚水。我無意識的伸手拂去。

看著睡的昏黑的他,想著終於從我們中間消失的她,我卻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

活著我總在無聲的和她戰鬥,我贏不了,而現在,我更是永遠也贏不了,她真幸運,離開的那樣早,然後在他心裏深深的攥刻。

而我,終於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