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雲下想裳

第229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回憶完)

第229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回憶完)

轉眼,又至初秋。

由皇後主持的祭祀大典即將到來。

每年越近年尾,必須參加的宮事也會增多。

“夢槐,把那件……”

“娘娘,夢槐姐不在。”圓臉小宮婢道,“您要什麽,奴婢去取。”

“夢槐未歸?”她差點忘了,一早就被調走,說是出宮辦事。

“稟娘娘,不曾。”

“不用了,反正也不急。”小宮女長相討喜,她笑著問,“你叫什麽?”

“奴婢叫婉蘋。”小宮女脆生生回,“之前在側殿,近幾天才過來跟著夢槐姐。”

婉蘋是個性子活潑的小姑娘,相處了一日倒也頗為有趣。

當晚,夢槐仍未回殿,婉蘋留下守夜。

次日清晨,聽得有人在屋外偷偷抽泣,她疑惑的推門看去,隻見幾名小宮女擠成一團,一個個揉著紅紅的眼睛。

“發生何事?”

“娘娘!”小宮女們大驚失色,其中一人遲疑半晌,低聲道,“方才許公公來報,夢槐姐……死了。”

死了?

刹那間,天際仿佛壓了下來,她幾乎喘不上氣。

夢槐的死,處理得輕描淡寫。

眉間帶著絲英氣的卓妃歉然道:“本來想給點教訓,沒料到嬤嬤下手如此沒輕沒重,”

她倉惶撲向皇甫玥,可任由怎麽哭鬧,他隻幽幽說了一句:“一名宮女罷了。”

一名宮女罷了。

她恍惚的想,是不是所有人在他眼裏,都是可以被舍棄的。

相伴幾年的貼身侍女,說沒,就沒了。

本已缺失的心,又丟了一塊。

一個秋季過去,她整整瘦了一圈,臉頰紅潤不在,微微凹陷。

為此,他發了很大一頓脾氣,命禦膳房輪著花樣做她最愛吃的。

可是,收效甚微。

“囡囡,要怎樣,你才能開心起來?”

深夜,他抱著她輕喃。

一滴淚悄悄滑過眼角,她別過臉,不語。

“囡囡,我隻有你啊,信我……”

她不在乎了,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某日,他興高采烈的跑來說,宮內新建了一座梨園,請來最好的戲班子。

無論她想聽什麽,都可以隨意點。

“囡囡,開心些,好嗎?”

她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表情,輕輕扯了扯唇:“好。”

據說,皇後的相關事務,早就交給了那位卓妃代為打理。

她確實很閑,似乎除了聽戲,也沒什麽可做的了。

梨園不大,每次去的時候,像是提前清過場,台下永遠隻有她與貼身宮女,以及兩名看守苑門的侍衛。

伶人的嗓音婉轉動人,其實有很多精彩的戲,但她偏偏獨愛其中一出《畫春堂》,恨不得日日聽上一回。

台上,一對伶人深情相望,唱到: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青蔥玉指輕輕敲著圈椅扶手,她也跟著低吟:“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眼眸迷蒙,仿佛透過這句詞,望見了美好的一幕,不禁低低笑出聲。

蘇湘菱陪著看過一次,卻嗤道:“戲本裏唱的,太不真實了。”

她明白,四妹是對的,可仍忍不住沉溺其中。

如往常一樣,聽完戲,她出了苑門,沒走幾步,身後響起輕喚:

“娘娘!”

疑惑回眸,清秀的年輕侍衛一臉靦腆,遞上手中物品:“您遺落的絲帕。”

“謝謝。”她微微頷首。

許是親和的態度給了侍衛勇氣,他脫口道:“您也愛聽《畫春堂》?”

閑聊之下才知曉,這名叫梁林的侍衛有個妹妹,是戲迷。

“她最愛聽《畫春堂》,經常唱,所以卑職耳熟能詳。”梁林憨厚的笑了笑,又寞落道,“可惜,她很久不曾去過戲園子了。”

她順其自然的問:“為何?”

“唉,身患重疾,藥極貴,都快吃不起了……哎,卑職做什麽與娘娘說這種糟心事。”說著,要下跪請罰。

她不方便去扶,隻得安慰道:“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隨後,默默交代婉蘋取了些銀子給那侍衛。

隔兩日,她踏入梨園,這次,皇甫玥伴在身側。

經過苑門時,兩名侍衛單膝跪地請安,謝恩起身後,梁林則再次跪下:

“多謝娘娘賞賜。”

她一愣,繼而笑道:“小妹好些了嗎?”

梁林滿臉喜悅的回:“一頓不落的服藥,自然恢複得快。”

她真心為其高興,忽然,纖腰被一隻大手摟緊:

“朕的皇後,為何對別人笑得這般好看?”

她揣摩著聖意:“是……不能私下給銀子?”

他歎息一聲,似無奈道:“罷了,朕難得有空,不提旁人,囡囡平日喜歡聽哪一出?”

她攥緊戲折子,咬咬唇,隨意指了一個。

身旁的男人微微一頓,但很快笑道:“好,就聽這個。”

戲唱了什麽,她沒在意。

正值午後,冬日的陽光暖暖照在兩人身上,靜謐又柔和。

這一刻,望著他俊美的側臉,多希望,一切可以停滯。

那麽,他們就隻剩下彼此了。

呯——!

門扉被撞破的巨響傳來,她驚得下意識縮起肩頭,莫名覺出幾分涼意。

扶著沉重的額,撐坐起來,緩緩睜眼。

映入眼簾的,先是散亂一地的衣物,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蘇迎春!”令人膽戰心驚的震吼回蕩在屋內。

她愣愣的看向勃然大怒的帝王,他睚眥欲裂,眼中滿滿的不敢置信,眸光無比冰冷。

“皇上……”

未等喚出聲,旁邊的被褥一陣拱動,鑽出一名隻著長褲的男人,撲通一下趴伏:

“皇上饒命!卑職與皇後實屬兩情相悅……”

一顆心頓時掉進了冰窟窿。

她拉起薄被遮掩身體,不住顫抖。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梁林使了下作手段。

說妹妹親手做了個小玩意答謝,苦於無法隨身攜帶,她就毫無防備的與他一同前往梨園後院,期間,婉蘋被人喚走,然後……不省人事。

“取朕的劍。”他的嗓音,甚至算得上平靜。

可隨侍太監連怔愣也沒敢,速速離去。

“皇上饒命啊——”梁林又磕了幾個頭,倏地轉向她,“娘娘,為卑職求求情吧,您說過喜歡——”

一道血霧噴濺,男人捂著脖子,掙紮片刻,癱軟在地。

不曾關押和拷問,景元帝直接親自執行了斬首。

嗒!嗒!鮮紅的**順著劍尖滴落,他一手持劍,一雙厲眼盯住她。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下場會和梁林一樣。

“我沒有……未曾……”她試圖辯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想告訴他,“沒碰我……他沒碰我……”

她並非撒謊,想必是梁林還沒來得及,褻褲穿得好好,也沒有酸痛感,她能肯定的,自己仍清白。

“你信我,相信我……”驚慌失措的水眸對上他猩紅的眼,猛然頓悟。

信不信的,重要嗎?

她衣衫盡褪,與一侍衛同榻,這是不爭的事實。

身為帝王,怎可能容忍。

他握緊劍柄,揚聲:“來人,將蘇皇後送至昭台宮!”

昭台宮,最偏僻的冷宮。

說罷,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不願再給,轉身走遠。

她沒有吵鬧,木然的直視前方。

婉蘋哭著衝進來為她穿戴好衣物。

宮婢們有條不紊的收拾。

一頂小轎載著她,通過漫長的宮道,一直抬進離承明宮最遠昭台宮。

可笑的是,明明已打入冷宮,皇後的頭銜卻未剝奪。

當侍奉的宮女喚她“娘娘”時,恍惚了片刻,才想起這裏不是朝鳳殿。

“娘娘,早些歇息。”

她獨坐床榻許久,久到不知哪裏飄進一陣風,吹滅了即將燃盡的燭火。

此時,殿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人影逆光而立。

她迷茫的眨眨眼,以為是錯覺。

裹著冷風的溫涼身軀靠近,她仰起頭,迎著月色看到他臉上痛苦的神情。

“你……”

唇被狠狠封住,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溫存,這回,粗暴且不帶一絲憐惜。

嘶——黑暗中,響起衣帛破裂的聲音。

“不要——”疼痛和屈辱,終於逼得她哭了出來,“你不信我——啊你不信——”

“對不起……”他貼近她的耳邊,低啞嘶吼,握住纖細手腕的掌心隱隱顫抖。

她踢著腿掙紮:“嗚嗚……放過我吧……不要你了……我不要了……”

鉗製的大手倏地捏緊,他的動作更為凶狠:“不可以不要我,你隻有我……隻有我……”

哭得幾乎昏厥,渾渾噩噩間,又聽得他悲傷的低語著:“囡囡,對不起……”

他總是這樣,給她重重一擊之後,再來做出疼惜寵愛的樣子。

為什麽要這麽待她,不懂……也不想懂了。

冷宮的日子,不如想象中那般難熬。

侍奉的宮婢雖然少了,但對她來說,倒落個清淨。

臨近年關的時候,他再次踏進昭台宮。

“囡囡。”她任由他抱著,沒有回應。

他並不在意她的冷淡,輕輕在眉心印下一吻:“再信我一回,好嗎?”

“待下次來,會給你個交代,關於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低垂的眼睫顫動,她依然抿唇不語。

他淡淡的笑了笑:“我走了。”

直到腳步聲漸遠,她才抬起眸。

殿門未關,他英挺的背影帶著幾分蕭肅的氣息,步伐沉穩,衣袂翻飛。

兩個餘月,她沒有等來他,等到了有孕的四妹。

方才知道,原來蘇湘菱早就存著異樣的心思。

“姐姐,你太傻了,皇上現在有了我和孩子,哪裏還記得你。”

嗬嗬……是她傻,識不清人心。

是她傻,到死,還惦記著他那句“囡囡,信我”。

五年來,成全春閨夢一場,卻落個,玉損消香。

------題外話------

女主單方回憶完,我想說,看文仔細些,有點耐心,文自然是有伏筆的

日更四千,雖談不上快,但也不算少的了,我付出全部的心血,斟字酌句,希望大家喜歡,若不喜歡,也不要攻擊男女主

本文非小白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