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12章 董卓的發家史(中)

第12章 董卓的發家史(中)

董卓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態出山了,他跟隨皇甫嵩同羌人從三月打到七月,並沒有取得大的勝利。可這時朝廷卻突然發下詔書,征皇甫嵩還朝。

原來皇甫嵩去年討伐黃巾軍的時候,在鄴城看到宦官趙忠宅第的建製超過了漢製允許的級別,便上奏朝廷給沒收了;後來另一個宦官張讓問他索要五千萬的賄賂,他不給;於是這兩個宦官在靈帝麵前告皇甫嵩的狀,就把皇甫嵩給免了,收繳了左車騎將軍的印綬,並銷減封邑六千戶。

可憐皇甫嵩,靠著自己平定黃巾的赫赫戰功做到左車騎將軍的高位才八個月,就因為得罪宦官給栽了。

言到這裏,劉協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曆史不能追溯,但那份懊悔卻縈繞不去。莫說是董卓,就是劉協他自己都看不過皇甫車騎和盧中郎的遭遇。兩人的沉浮很顯然給了董卓很大的觸動,麵對昏庸黑暗的東漢朝廷,即使再有戰功,又能怎麽樣呢?

皇甫嵩的戰功可比董卓大多了,他轉戰大河南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是平定黃巾之亂的第一功臣,漢末第一名將。可最後竟是如此下場,董卓他焉能不以己度人?他除了擁兵自重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選擇?

當然,這番思緒是劉協換在董卓的心理和他那個現代人的眼光做出來的。坐在他這個漢末天子的份兒上,他第一反應的就是:皇甫嵩、盧植和朱儁這三人現在都在哪裏?這三位能力又大、聲望更足,更重要是腦筋還不轉彎兒的家夥,正是朕需要攬在懷裏好好嗬護的大寶貝兒啊!

劉協眼珠子溜溜轉了兩圈,心中默默將這三人的名字記下,隨後才一本正經再度聽董卓訴說他的革命史。

皇甫嵩免職後,朝廷派司空張溫接替他指揮,董卓被升職為破虜將軍,和蕩寇將軍周慎成為張溫麾下的主力將領。同年十一月,張溫同羌人戰於長安之西的美陽,這時候韓遂是羌人的副統領(又一個三國名人登場了),張溫的軍隊連戰不利。這時發生了一件戲劇性的事情,一顆流星光芒四射,劃過天空,將韓遂軍營照如白晝,戰馬嘶鳴不止,羌人非常迷信,認為是不祥之兆,軍心大亂。董卓趁機發動進攻,大破敵軍。韓遂等向西北退往黃河沿岸的榆中城。

不諳戰事的張溫被一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以為西北平叛可一舉而定,於是派周慎帶兵三萬圍榆中,派董卓帶兵三萬討先零羌人。董卓認為分兵深入敵境,後援不繼,易被敵騎兵抄擊截斷補給線,因此建議合兵一路,周慎軍在前圍攻榆中,自己在後作為接應。這是董卓出於對涼州地理和羌人作戰特點的了解提出的正確策略,時任參軍的孫堅也提出類似的建議(又一個三國名人登場了),但張溫固執己見沒有采用。結果真如董卓所料,周慎軍在圍城將克時被羌人斷了糧道,軍心恐慌大敗而還。董卓孤軍深入被圍施展詭計逃脫,算是沒有遭受損失,於是董卓一氣之下帶兵往扶風郡駐紮去了。

“張溫?便是如今朝堂上的張衛尉?”劉協聽到這個名字後,腦中驀然又勾動了一根弦兒:曆史上,張溫這個家夥,可是被董卓隨便找了個理由,扔到鬧市中亂棍給打死了。難道這兩人的梁子,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下的?

“正是那腐儒匹夫!”董卓恨恨將酒樽拍在案幾之上,忿忿說道:“這老東西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當初召某家回營,痛斥大罵,還想將某家手下三萬將士再度填入羌人的虎口當中!某家現在留著他,不過看在他還算老實的份上、留他這等老東西裝點門麵罷了。”

這一句話中,劉協聽到了濃濃的殺機。看來,兩人之間的恩怨,的確就是結在了那件事兒上。

美陽大敗之後,張溫召見董卓,董卓故意拖延很久才去;張溫以主帥的口吻責備董卓,可心中早已沒有朝廷的董卓根本不聽那一套。這個時候孫堅在一旁勸張溫按軍法“召不時至”將董卓處斬,張溫擔心殺了董卓以後同羌人作戰沒有依賴,沒同意。

後人多怪罪張溫當時不聽從孫堅的勸說,這樣以後就沒有董卓之亂了,其實張溫也有他的難處,他不懂軍事,又新遭大敗,兩路主力就剩下董卓的一路還有實力了,董卓既有“保全軍隊”之功,又能征善戰,深得軍心,若真給殺了,軍心不服,而且以後的戰爭就真沒名將可用了。

兩人所為,說不上誰對誰錯,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理念和堅守。隻是當這兩種理念在現實利益當中產生了衝撞之後,那一切就隻能用鮮血來了結。這種事件史不絕書,為此,百年動蕩亦是有過的。

張溫在長安待到一八六年底才回雒陽。一八七年二月,韓遂又起十餘萬人入寇(此時馬騰已登場加入韓遂陣營),東漢朝廷在涼州就全靠董卓維持局麵了。而此時東漢的統治已是岌岌可危,中原地區有黑山軍、白波軍(均為黃巾餘部)的反抗,北方邊境有匈奴、烏桓(少數民族)人的叛亂,東部青徐黃巾又起,南部江夏、武陵、長沙的起義此起彼伏,因此東漢朝廷直到一八八年十一月才向涼州派來援兵。他們不得不重新啟用名將皇甫嵩為統帥,同時加封董卓為前將軍,共同征討。皇甫嵩運用疲敵之計,於一八.九年二月在陳倉一戰大破敵軍,西線戰場威脅暫時解除。

這段講述乏善可陳,劉協聽得也是滿心不耐。他也是一個正常有情感的人,自然不願聽東漢政權如此腐敗無能的曆史,假若有可能,他更喜歡看一集《喜羊羊》,至少那最後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可就在他打算結束這場無聊的談話時,董卓的語調卻漸漸開始轉冷,令劉協的精氣神兒一瞬間驚醒起來。

因為,到了這裏,已經不再是董卓如何積蓄力量的發家史。他的心理曆程已經完全走完,接下來的故事,已然換成董卓這位手握兵權的邊塞重將與朝廷鬥智鬥勇的經曆!

“經曆數年打拚,某家手中終於有了一點點力量。可陛下不知道,這個時候,朝廷開始擔憂某家尾大不掉,在涼州局勢趨於好轉的時候,想著兔死狗烹之計了!他們想到的第一計,便是征拜某家為朝廷的少府!哈哈哈……若是早上數年,某家定然欣然從往,可這時朝廷才想到褒賞功臣,不覺得太晚了嗎?更何況,這還是一顆裹著香餌的毒藥!”

少府是朝廷的“九卿”之一,是個很大的官兒了,但沒有兵權,就是掌握皇帝的一些禦用物品而已。這個董卓自然看的清楚:作為一個邊疆武人,自己的實力是什麽?是軍隊!一旦交出兵權,那不就和盧植與皇甫嵩的下場一樣?目睹了東漢朝廷的昏庸腐敗,董卓已經對朝廷不抱任何信心了,也沒有任何忠誠可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在亂世中維護自己還有自己部下的利益。

“故此,太師上表請辭,不是待價而沽,而是已經徹底死心了?”劉協明知故問,這不是廢話,而是以退為進的一種手段。因為他有感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很快就要浮出水麵了。

“不錯,某家上書推辭,朝廷這時已被四方叛亂搞的焦頭爛額,卻還一心想著剝奪某家的兵權,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董卓豪情坦言,一番話說得劉協目瞪口呆。這倒不是因為董卓的轉變,而是因為他想不到,那個時候的東漢政權便已經爛到了那種份上,竟然連一個名義上還是朝廷的將領都無能為力。

兩個月後,劉協的老子靈帝病重,又想收繳董卓的兵權,他吸取上次的教訓,玩了點兒花樣,任命董卓為並州牧並讓他把兵給皇甫嵩。這次董卓有點兒心動了,自己在涼州雖然有基礎,但沒有名正言順的統治範圍,而州牧執掌一州的軍政大權,可以方便擴充自己的勢力。不過他心裏也明白,自己在並州沒有基礎,即使有朝廷州牧的任命,恐怕還會難以立足,這個時候朝廷若要圖謀自己就容易了。

董卓是個有謀之人,於是他想了一個萬全之計,給朝廷上書說:讓我去並州也行,但要把我的親兵帶上。這個時候董卓已經和朝廷開始討價還價了,他心目當中朝廷已經沒有威信可言。

董卓當時手裏掌握著兩萬人的兵力,其中三千親信更是天下百戰的精銳,就是憑著這三千人,董卓也不等朝廷的批準,就帶著他們上路了,不過他沒有到並州,而是駐紮在洛陽北邊的河東郡,觀察時局變化,等待時機攫取更大的利益。

這個時候他的弟弟董旻在朝中任奉車都尉,朝中宦官、外戚、士大夫的矛盾鬥爭和靈帝將死的信息秘密告訴了他。董卓清楚認識到這將是問鼎朝政的天大機會,他要以一個武人的身份開拓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道路,也是這個時代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道路。

恰巧這時何進的詔書到了,宣他進京,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通過京城外圍的那些關口了,董卓大喜之下立刻就上路了。而隨著他和手下三千精銳步入雒陽,天下風雲為之轉變,漢室氣運就此被他扼殺在手中……